“妈的,这年头瘸子都能来逞英雄?”
比起生气,这三人反倒觉得好笑。
青斑脸摇着脑袋走过去,伸出手,轻轻在林平之露出的半张脸上拍了拍。
“小子,我都懒得抬出我们的名字和帮派吓唬你,看你这么可怜,生活恐怕不易,拿着钱回去多买点柴火吧,快入冬了,天怪冷的。”
说着,从腰间掏出一个铜板,塞到了林平之的怀里,还帮他理了理衣服,然后和同伴哈哈大笑两声,便要一齐转身离去。
而那癞痢头,自然是依旧紧紧拽着小姑娘不松手。
小姑娘胳膊被扯的生疼,眼角含泪,却没有去看林平之,生怕对方再被卷进来。
这人能为一口炊饼而为自己出头,她心里已经十分感激,万不敢再要求什么了。
只是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对这三人不断告饶,嘴里说着软话:“大爷,大爷,昨天那个老汉真是我爹爹,我……我带你们去我家,再说,我哪里买的起一个炊饼铺子,我……”
癞痢头看她记得语无伦次的样子,只觉更加兴奋,笑眯眯道:“呵呵,行啊,那我们就去你家瞧瞧,看看那老汉到底是不是你爹。”
小姑娘原本煞白的脸顿时一喜,忙道:“好嘞爷,好嘞爷,我家在西边,应该往这边走。”
然而几次挣扎,却仍然按照这三人原本的路线前进,小姑娘讨好的笑容消失,渐渐被无尽的惶恐取代,嘴里带上哭腔道:“爷,爷,不是这边,不是这边……”
哐啷。
癞痢头忽觉脑后一疼,诶幼叫唤一声,捂着脑袋回头怒目而视,四下横扫是谁袭击自己。
只见地上一颗铜板转了好几圈,才静止不动。
正是青斑脸刚刚塞给林平之的那枚。
那披头散发的瘸书生冷着脸,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你他妈的,给脸不要脸?”
癞痢头怒极,一把将小姑娘甩到青斑脸怀里,小姑娘一声惨呼,只觉得胳膊差点被甩断,随后便被青斑脸笑嘻嘻的勒住双臂,动弹不得。
她焦急得向这边看来,就见癞痢头从腰间抄出匕首,大跨步上前,到了跟前,直往林平之腹部捅去。
“不要!”小姑娘挣扎着,发出凄厉的哀嚎。
周围摊贩也都面露不忍,有的甚至不敢再看,扭头闭上双眼。
却听癞痢头“啊!!”得一声鬼哭狼嚎,这声音太过刺耳,吓得周围人一哆嗦。
移开目光的人连忙回头望去,就见那癞痢头捂着喉咙跪在地上,浑身颤抖,不停咳嗽干呕,从嘴角渗出血来。
再看那林平之……和之前一样的姿势,一样拄着拐杖才能站立,身上也一样的干净整洁。
唯一的不同,就是他没有拄拐的左手,多出了一根普普通通的毛笔。
没有看到经过的小贩一脸茫然,忙向旁边一个惊得目瞪口呆的同行询问,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人咽了口唾沫,不可置信道:“这……这个瘸子刚刚用毛笔拨开了那长河帮众的匕首,然后戳了一下他的喉咙……应该是吧?我没看清,然后就这样了。”
用毛笔?
毛笔也能打架?
问话的小贩满脸愕然。
而一直盯着林平之的小姑娘,已经从原本的惶恐,变成惊讶,再到满眼冒星星。
刚刚那招也太帅了吧!
青斑脸控制着忽然安静下来的小姑娘,脸上却变得面色凝重。
而为首那个一身短打的汉子看到此幕,终于皱了皱眉,开口道:“小哥练过武?”
林平之对自己刚刚伎俩也有些吃惊,他以前虽然练过武,也曾心高气傲,但自从经历了灭门惨桉后,终于认清现实:自己就是会点三脚猫的功夫,放眼江湖根本不值一提。
更不用说刚刚那极俊的一拨一刺,信手拈来,绝对是过去的自己万万使将不出的。
而招数用出去都半晌了,林平之这才回忆起——这不就是前几天师父给自己拆解过的剑路么?
直刺而来,是最最普通基础的剑招,刚好就是林平之用两枚铜钱束脩拜师后,第二堂课教的内容。
第一堂课教的是内功,以及如何用内功疗伤。
“练过几天……”想到此处,林平之抬头冷冷道。
他羞于自己过去的无能,因此便将自己这招的功劳全数归功于师父,也不去想正是因为以前的基础,才能学得这般快。
“练过几天?呵呵……”短打汉子笑着,走了过来,一脚把还在干呕咳嗽的癞痢头踹到一边。
他身高比林平之高一头,因此居高临下对林平之道:“你知道我们是谁么?”
林平之点头道:“知道,一帮平时遇到武林中人就摇尾乞怜,讨巧卖乖。遇到平民百姓就气焰嚣张,仗势欺人的废物。”
壮汉原本还想自我介绍一下,听到这话腾得一声火冒三丈,“你他妈找死!”
接着一巴掌扇了过来,林平之目光一凝,毛笔直刺,戳在对方胳膊的曲池穴上。
中了!
林平之心中大喜,却只觉面上一痛。
他虽然刺得很快,也却是刺中了这处穴道。然而那壮汉只吃痛一声,另一拳狠狠轰在了林平之脸上,将林平之打得双脚落地,飞出四五丈远。
再艰难抬起头时,已然是鼻梁骨断裂,鲜血横流。
壮汉甩了甩发麻的左手,呸了声道:“他妈的,真以为自己是剑神啊?拿毛笔戳人?开什么玩笑?给你点颜色就敢开染坊了?”
“林平之!”
小姑娘被这大起大落终于逼的哭了,在青斑脸怀中使劲蹦着挣扎,泪流满面的向林平之喊道:“林平之!你有没有事啊?你快走吧,你别管我了,你别管我了!”
‘原来……我还是这么弱。’
林平之躺在地上,有些不想站起来了,看着天空,眼睛有些发红,也不知是因为鼻子酸痛还是对自己失望透顶,顺着脸颊,缓缓流下一滴泪来。
就在这时,一个并不高大的身影,遮住了天空。
“林平之?你不是来赚伙食费的么?怎地被人打成这样了?”
陈广有些嫌弃的声音传入二中。
林平之瞬间翻身爬起,哪还有之前那副矫情模样,跪在地上惶恐道:“师父,弟子……不,此事绝非武功问题,是弟子自大,异想天开,竟把毛笔当剑用,这才输了,辱没师尊声誉,弟子罪该万死!”
说着,就要把头狠狠磕在地上,连忙被陈广用手托住。
“欸欸,你才学几天,胜败乃兵家常事,吃亏挨锤很正常。”
陈广感觉到林平之磕头的力道,略感无语,居然使出这么大劲儿,别给自己一头撞死了。
他蹲下身子,拍了拍林平之身上的灰尘,笑着安慰道:“我三年前刚开始学武的时候,还经常被我大师兄揍呢。”
三……三年前?
林平之愣了。
在他眼中,这个年纪还没自己大的小师父已经是神仙般的人物,实力恐怕还隐隐在自己的弑亲仇人余沧海之上。
在他想来,师父定然是武学世家,家学渊源才能这个年纪就如此大本事,哪曾想……他老人家竟然是三年前才开始练武的?
“呼……”
林平之长吁口气,师父是天纵之才,这点不足为奇。至于能压着师父打的师伯,那定然也是一等一的绝世高手,却离自己太远了。
“还有,谁说用毛笔,就戳不死人的?”
“啊?”林平之愕然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