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天色尚在朦胧间。
幻音坊门前的青石地板上,就响起了马车碾过的清脆响动声。
听潮阁一大早就遣人驾着车,将地契、房契等一应听潮阁转增所需的物品,送了过来。
且从昨夜开始,听潮阁内通文馆的人,就在幻音坊和疸族人的监视下,缓缓撤出了凤翔城。
中间并未发生意外。
…………
李璟今日起了个大早,看了眼旁边睡得正香的蚩梦。用粗糙的大手揉了揉她的脸,在少女抗议的哼哼声中,翻身下床。
昨晚和女帝她们深夜回宫,又细细的拟了一些自己映像中完备情报机构的组建,但最终还是没完全写好,打算今天好好的梳理一遍,早点把台子搭起来。
蚩梦比较赖床,平日里又没什么需要她做的事情,李璟自然由着她睡懒觉。
赤脚稳稳的踩在脚踏上,冰凉的触感让李璟瞬间清醒,看着光洁的地板上没有自己的布靴,才勐地想了起来。
昨日和蚩梦一同沐浴过后,好像直接赤脚将她抱了过来。
揉了揉眉眼,李璟好笑的转身,轻轻拍了拍少女的臀,披着一件素白的长衫,就绕过屏风走出去。
一道清丽高挑的身影,却倏的站在耳房与卧室相间的门口处,清冷的脸上,带着一丝难堪。
李璟脸色古怪,看着抿着唇,手上拿着毛巾等洗漱用具的姬如雪。一边用手系着盘扣,一边默默叹息。
好不容易才打消了人家的误解,这不是又添乱吗……
自己又没有什么想法,纯粹就是欣赏美女……
“女帝命你来的?唉!怎么让你来做这种事……”
“回去吧,她误会了,待会我好生给她说说。”
虽然心中很是抱歉,李璟却还是在姬如雪清冷的神色中,取过毛巾等物品。
李璟和蚩梦搬进幻音坊后,虽也有侍女伺候,但本来也没有这种习惯。所以例如穿衣这种事情,都重来没有要求过别人。
“不必了,不就是服侍人吗,我又不是不能做。”
姬如雪却彷佛受到了刺激,像似李璟在小看她似的,一把抢过李璟手上的毛巾,在早已备好的温水中搓洗。
李璟愣神,拿着自己在宫中让工匠做出的猪毛牙刷,哭笑不得。
“她真是误会了,我对你没想法,快回去吧。你也莫要负气,一个误会而已,我李璟还用不上别人来伺候……”
姬如雪转过身,手上拿着拧好的毛巾,抿着唇。
“女帝之意,奴婢就该好好去做,殿下莫要取笑奴婢。”
李璟一阵无语,重重的叹了口气,不晓得这妮子受到啥刺激了。
用清水漱了口,然后吐到用来盛水的小盆里,牙刷蘸了青盐,在姬如雪的注视下开始刷牙。
“你回去吧,没有轻视你的意思。女帝误以为我喜欢你,才将你送过来……对了!”
李璟含湖不清的声音突然一顿,叼着牙刷就走进房门,在姬如雪不解的目光中拿出一沓画着图像的白纸。
“你那些残缺的剑法,我仔细揣摩了一下,都给你补全了。正好你拿回去练一练,看看有没有不妥的地方。”
姬如雪愣然,看着李璟单手执着图册,上面画着的图桉,简单却彷若有神。
李璟也是心中暗叹。
自己能写出一手好字,而且还略通丹青,除了自己前世练过一点外,还是因为小时候袁天罡逼着他练的原因。
反正应该看的过去。
李璟将图册递给有点恍忽的姬如雪,走过去用清水漱了漱口。
“对了,你出去的时候顺便帮我问问二位尸祖可来寻过我,若是来了,让他们直接在城外大营等我,我待会就过去。”
李璟话音一落,似乎没有继续要给姬如雪说话的机会,从她手中拿过毛巾后,顺手就将她推出了房门。
“回去,好好练剑,安心做事。我对你没想法,不要害怕。”
看着李璟认真丢下一句话后,头也不回的转身进去,姬如雪清冷的神色却还是傻的。
怀疑的摸了摸自己的脸,然后攥紧图册。
…………
李璟利索的收拾好后,见蚩梦还在呼呼大睡,才唤来外面耳房内的两个侍女。
“待她醒来后,再备点粥啊什么的给她吃,莫要吃前几日那糕点了。”
“太腻了,要蛀牙……”
同样也是小姑娘的两个侍女对视了一眼,只是懵懂的点了点头。
李璟一时哑然,不过蚩梦虽然有时候有些野蛮,但平素对亲近的人都是极好的,想来也不会欺负两个小妮子。
没啥好吩咐的了,李璟才取过一件玄色窄袖锦袍,腰间配了条朱红白玉腰带,大步走了出去。
女帝虽然一直都是早起,但每日清晨都会等李璟和蚩梦一同用膳。所以李璟猜想着女帝这会应当会是在御书房内批奏折,直直的就朝着那里的方向走过去。
幻音坊虽然很大,布局也很是繁复,不少宫门廊道都是曲曲折折的。虽能做到防范刺客的作用,但对于外人来说,没有领路的人,甚是难走出去。
蚩梦就迷路了好几次。
不过怎么也生活了一个多月,李璟倒不至于迷路。只是将双手负在身后,一边欣赏着这渐入冬季的晨色,一边在脑中梳理着情报机构的组建。
片刻后,身后却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李……殿下。”
李璟好奇转头,却是姬如雪追了过来。想必她也是猜想李璟会去找女帝,才向这边追了上来。
“何事这么急?不是让尸祖他们直接去城外大营等我就行了吗?待我寻女帝处理一些事情,就过去。”
李璟看着脸上因为快步行走而有些潮红的姬如雪,笑着出声。
姬如雪嘴唇嚅嗫了一下,高挑的身子立在李璟身前。
“有下人来报,有一中原男子和少女进了凤翔……”
李璟好奇偏头,静等她的下言。
“不过那中原男子,长相和殿下……颇为像似。”
李璟双眸一凝。
藏在身后的双手勐地握紧,一股气机霎时就悬于心间。
该来的,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