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营忙碌起来了。
各营改制,补充兵员,勘验奸细,整训,演武,整个大营一片忙碌。
苏城一整天都被营务包围了。
耀武营被甄别之后,砍了几个奸细,分流出了一批**、老油子跟杂兵,士气开始逐步恢复,石头拍着胸脯保证战斗力也会恢复。
第二天,苏城正在与范广讨论范广跟张福提出的车阵与骑兵结合的战法,苏城提出了细化与改进的法子,命两人去演武,尽快磨合,找出优劣之处,尽快形成战斗力。
朱祁玉的御驾进了京营。
这次朱祁玉不是一个人来的,随侍的是司礼监秉笔太监提督东厂太监舒良,五军都督府的李贤,兵部尚书于谦。
朱祁玉是便服,是舒良递了牌子才进的大营,在大营内转了一圈,才来中军见苏城。
甫一进了中军,朱祁玉就笑着说了苏城:
“苏城你治军不如周亚夫,昨日治经延,陈先生提到周亚夫治军细柳营,汉帝不得入,夸赞周亚夫治军严整,是国之栋梁,苏城你不如啊。”
旁边于谦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这样看来,苏城是不如。
丰城侯李贤倒是拧了拧花白的眉毛,想要说话,不过看当事人苏城尚且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就住口不言了。
范广在旁边开口说着:
“陛下,治军严整也分前后,苏侯往日里治军也是甚严整,不过苏侯离京日久,于尚书又部务繁忙,无暇处置京营营务,这京营让有些人给整治的有些乌烟瘴气了。”
范广一个滑闪,把锅甩给了石亨。
朱祁玉在舒良搬来的凳子上坐下,拍了拍扶手说着:
“这事儿吧,各有道理,不过范广你说的也没错,往日里苏城在时,这京营也没这么容易进来,起码东厂提督的牌子是进不来的。”
说着,朱祁玉转头看向旁边屁股刚沾上凳子的于谦:
“这事儿赖咱们于尚书,朕让他担着提督京营的差事,把京营给我管成这样,昨个若不是苏城你调度得当,差点儿就营啸了,这责可就赖于先生了。”
于谦闻言袍袖一甩:
“陛下明鉴,京营的事儿多是五军都督府在管,兵部只有调兵权,可没有统兵权,这事儿要责,还是李侯的五军都督府多担点儿。”
于谦一个滑闪,把锅甩到了李贤的头上。
李贤懵逼的瞪大了眼,这锅怎么到自己这儿了,憋红了脸,好一会儿才说:
“于尚书好不地道。”
苏城突然提了一句:
“统兵权和调兵权,按制应当都归入兵部,五军都督府的职权,也当归入兵部统辖。”
苏城话音未落,营帐内就安静下来了。
在场的几位大老,除了朱祁玉,都是知兵之人。闻听苏城的话,都犯起了思量,各自打起了小算盘。
李贤第一个表示反对:
“统兵权与调兵权互不统属,本就是祖制,苏侯想的简单了。”
于谦倒是眼睛亮了起来:
“苏侯言之有理,统兵权与调兵权皆归兵部,宋有枢密院,元有世侯,皆是集统兵与调兵权于一体。”
隆平侯张福是赞成李贤的,但是他归苏城管,对苏城也是佩服的很,想要出口反对的话就说不出口了。
范广犹豫了一下,没有开口。
一时间,整个中军帐内就陷入了安静之中。
片刻之后,还是舒良打破了沉默。
“敢问苏侯,这次可是从开州带了几个家乡子弟过来?刚才从演武场过来,我瞧着有个细皮嫩肉的小旗官,跟大头兵们可是不大一样。”
苏城闻言就想到了杨玉,这小子被石头收拾了几天,不但没有退缩,反倒是激起了骨子里的悍勇,跟苏城保证一定会好好干。
正好耀武营整肃,石头就把他弄到耀武营去了,没想到还给他按了个小旗官当。
旁边的任遥突然开口说了:
“是侯爷家乡的子弟,但是是仇家的子弟,下官原来被定西侯府派遣去结交侯爷的时候,就是这家的人与我打点行程。”
朱祁玉闻言惊讶的看了任遥一眼,一拍额头,指着任遥说了:
“你是那个……定西侯府的武师教头,叫……任……任遥的吧?”
任遥急忙应了。
朱祁玉顿时就夸赞了苏城一句:
“都说宰相肚里能撑船,苏城,你虽然不是宰相,但是这肚量也是足够大啊。”
随着话题转移,苏城就说了说四武营的整肃,因为耀武营甄别出一些奸细的缘故,耽误了四武营的出征,还需要几天才能出兵。
朱祁玉闻言又骂了石亨几句,当然,于谦也惨遭池鱼之祸,被朱祁玉念叨了几句。
君臣说了会子话,朱祁玉就起驾回宫了。
于谦离开的时候,原本有话想说,可是看老神在在的品茗的丰城侯,只能恼火的先走了。
丰城侯李贤一等于谦离开,就向苏城开炮了:
“苏侯,你知不知道自己差点犯下大错?”
“刚才若是陛下顺水推舟,将调兵权与统兵权之争推上廷议,那我等武臣勋贵就完了,朝廷将会成为文臣的朝廷。”
“而苏侯你,就是我武臣勋贵们的千古罪人。”
苏城打断了想要唾沫横飞的李贤,一句话就让李贤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但是认为兵部尚书也应该是武臣。”
李贤的一腔激愤瞬间就无影无踪了,捻着胡子思量了半天,李贤冷笑一声:
“六部堂官可是七卿,咱们武臣可没有任职尚书的经历,开国至今,六部的尚书都是文臣掌控,咱们武臣,怕是不行。”
“一个四书五经,就把咱们都给治了。”
一直在一旁默不作声的范广突然开口:
“武臣为什么要懂四书五经?”
“咱们五军都督府不懂四书五经,兵部该是武臣总领,那自然也不需要懂四书五经,七卿之位,为何不该有我武臣一席之地。”
李贤刚想反驳,脑子里突然闪过一道亮光,若是五军都督府与兵部都能为武臣所掌控,那岂不是再次扩大了武臣的职权范围。
这权,值得夺啊。
“此事,可行。”
李贤起身,就要去联络勋贵,准备推动廷议,把兵部尚书从文臣手中抢出来。
苏城按住了李贤:
“李侯稍安勿躁,兹事体大,这事需要长久筹谋,不是一朝一夕的争持能够实现的,李侯回去,处事务必要密,绝对不能把此事泄露。”
李贤保证了半天,急匆匆的就离开了。
范广问着苏城说了:
“侯爷,咱们这样筹谋,能实现吗?”
苏城嘿嘿一笑:
“能不能实现我不知道,但是勋贵们有了闹腾的方向,就不会在皇上与太上皇之间转圜了,既然权力不够分,那我们就抢夺点儿文臣的权力过来分。”
“可惜啊,我是参与不了这次的事儿了。”
“报”
谢狗蛋老谢抱着一沓密报,进了中军大帐。
“侯爷,北地夜不收传来消息,阿拉知院统两万精兵,杀奔京城而来,看行军速度,约莫明日午时就能赶到东直门外。”
大战,终于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