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街上,花灯横七竖八的倒着。
行人一个也无,摊子与花灯四下凌乱,烧成灰尽的花灯还在散发着鸟鸟青烟。
许宁提着刀,走近了苏城,脸上满是郑重:
“公爷,此地危险,不宜久留,你与我速速回转衙门,调集京营大军来剿灭这群贼人。”
说着,许宁将手里的大关刀换了手,同时装作不经意的模样,与后面的副指挥使刘山对了眼神。
下一刻,雪亮刀光亮起。
许宁的脑袋分家了。
握着长刀将要起势的刘山顿时就止住了,看着指挥使飞起的脑袋,苏城手里斜指地面的钢刀,刘山麻熘的将刀扔了。
被苏城发现了!
刘山心中暗暗惊讶苏城的敏锐,许宁这个废物,刚刚有动作就被发现了,真是蠢货啊。
“我们都是被胁迫啊,公爷,是他许宁抓了我等的家人,逼着我等前来啊,公爷。”
刘山跪在地上,选择将许宁卖了,换取苏城的信任。
苏城看着跪地的一众五城兵马司将士:
“你们不是被胁迫的。”
刘山想要继续哭诉的话立即就卡在了喉咙里。
不愧是名将啊,一眼认出了许宁的身份,又直接指出了自己的不对,名将的直觉都是如此的可怕吗。
该如何取信苏城呢?
下一刻,苏城的话就就在耳边响起。
“想要证明你们是被胁迫的,拿鲜血来洗刷吧,我相信你们,但是你们要证明自己的可靠,是我的袍泽。”
刘山起身,捡起了关刀,长刀向后一指,声音高亢:
“弟兄们,随我杀敌,证明给公爷看,咱们是被胁迫的。”
刘山一马当先,冲入了追来的死士中间。
孙小栓提着滴血的刀,问着苏城:
“公爷,咱们要不要与他们一起拼杀?”
“保护好自己。”
苏城吩咐了一句,看着与死士拼杀的刘山。
这人肯定是成国公府或者英国公府的奸细,但是现在这杀敌的模样,看上去真像是被胁迫的啊,砍人比自己都狠。
果然能当内奸的,都是狠人啊。
一阵拼杀,五城兵马司死了十几个,死士们丢下一地尸体,退了回去。
臂甲被砍破了不断流血的刘山向苏城请示:
“公爷,我们先回衙门还是去顺天府,咱们兄弟撑不住几次攻击了,这帮人中间有蒙古高手,咱们兄弟不是对手。”
刘山的神情有些暗澹。
虽然是内奸,但是死难的这些袍泽,都是往日里朝夕相处的,看着他们死在这儿,刘山心中还是有些难过。
昨日里还聚在一起吃酒的袍泽啊,小武欠的赌债没还,他家就剩下老母妻女可怎么办啊。
苏城拍了拍刘山的肩膀:
“走吧,直接去京营,现在各处都已经戒严了,咱们到城门口去,若是有可信任的兵马司兄弟们在,那就直接回兵剿杀,若是不能调集足够的兄弟,那就去京营调兵。”
刘山闻言试探着问了:
“上值二十四卫有几卫就在附近,不如遣人持公爷的印信去调兵?”
苏城摆手拒绝了:
“二十四卫拱卫皇城,是陛下的侍卫,咱们怕是难以调动,不要肖想了,只能靠咱们自己。”
刘山闻言精神有些振奋,不过表面上还是做出颓废表情:
“若是如此,不知得有多少兄弟死在今夜。”
说到这儿,刘山的神色暗然,活生生的生命啊,就这样让国公府给弄没了,难道真的值得吗。
苏城拍了拍刘山的肩膀:
“行了,咱们赶紧走。”
队伍调转方向,向西城门而去,通过府军右卫的地盘,就能到达西城门。
远处的二层酒楼上,朱仪的神情颓废:
“二爷,许宁失手了,刘山也叛了,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朱仪现在是害怕极了,今夜若是杀掉苏城也就罢了,没了强力勋贵支撑,朝廷是不会彻查苏城被杀一桉,已经损了一位国公,陛下不会舍得再损失两位国公。
此事必然是收拾些直接动手的人物,然后就能被弹压下去。
但若是苏城不死,不要说苏城的反扑,单单是朝廷上各路大老对于今夜刺杀的暴怒,就能将自家撕成湮粉。
上次英国公府还能被削爵为英德伯,这次若是败了,朱仪能够想象得出皇帝的暴怒,两座府邸怕是会被满门抄斩。
张軏脸色阴沉,声音嘶哑:
“没想到啊,苏城竟然识破了许宁,也是,苏城是名将,他无愧于名将之名,见微知着,杀了想要动手的许宁。”
“不过,刘山是不会背叛的。”
张軏自信的说着:
“刘山是我英国公府扶持起来的武官,从泥腿子走上高位,他今天的一切都是我英国公府给的,阖家性命也尽在我英国公府掌握,他是不会背叛的。”
朱仪闻言长舒了一口气:
“那就好啊,我看刘山已经取信苏城,哎,我朱家辛苦培养拉拢的这些个高手,一下子就丧失了一大半,废物瓦剌人,被苏城砍死几个之后,连冲阵的胆子都没了。”
张軏看了朱仪一眼,目光紧盯着远处的人群,提醒着朱仪:
“现在可不是心疼的时候,若是此事成了,咱们能百倍千倍的将这些拿回来,若是败了,休说这点儿死士,怕是就连九族的性命都不得保。”
远处,响起了马蹄声音。
朱仪愕然的看着不远处的人马,惊骇莫名:
“是府军右卫的人!”
“二爷啊,你不是打点过了,怎么府军右卫的人又出动了?
这样是会死人的啊,府军右卫的指挥使胆子再大,他到了这儿,见到苏城,也不敢违逆苏城的军令啊。”
张軏脸上突然露出了笑容,声音得意:
“好啊,时候到了。”
“苏城遇上府军右卫的人,见到有了依靠,肯定会放松心神,那时候,就是刘山出手的最佳时机。”
“刘山这人武功不高,但是能爬到高位,靠的可不仅仅是我英国公府的照拂,他最是善于把握时机,随时都能找寻到最佳时机,然后一击得手,心狠手辣。”
张軏紧张的看着远处,府军右卫的兵马越来越近,刘山握刀的手臂也是愈发紧了。
朱仪将自己的腰刀拔出来,唬的张軏退了两三步。
“我得靠这刀壮胆。”
朱仪说着,语气里有些畏怯:
“这刀是我父亲的佩刀,父亲去了,没有人再能为我遮风挡雨,我朱仪就只能为自己遮风挡雨,平日里这把刀,就是我遮风挡雨的依靠。”
张軏脸色微变,自家只是被削爵了,而朱仪到现在,也只是一个校尉,成国公的爵位,到现在还空悬着。
朱仪的日子也不好过啊,否则他也不会如此拼命的扒上太上皇这艘破船啊。
“咦,刘山要动手了。”
朱仪指着远处,声音高亢起来了。
张軏也看向了刘山,希望刘山一定要成啊,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一定会成的。
张軏与朱仪对望一眼,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凶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