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铭有些语塞。
怎么回答?
是,那就把宁远伯卖了,若是忠国公一怒,宁远伯怕不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不是,那就把皇上卖了,太上皇若是知道了,自己怕是没好果子吃幼。
“到了,公爷,您稍等,我这就进去通禀。”
看到大门,哈铭高兴坏了。
终于不用回答了,虽然隔着大门还有四五十米,哈铭还是兴奋的几个纵跃,三步跨进了寝宫内。
苏城有些无语!
这个哈铭,说到了不是用距离衡量,而是靠步数来,三步跳过几十米远,这是到了……
片刻之后,还没到苏城走到寝宫前,袁彬就从大门内出来。
看到距离大门还有老远距离的苏城,袁彬大惊失色,三步并做两步到了苏城面前:
“公爷,太上皇宣召,您好歹面见太上皇之后再走啊。”
苏城哭笑不得:
“实不相瞒,袁校尉,我是一直往这走的,哈铭总管刚才在那个位置说到了,要去通禀太上皇,然后三步从那儿跨入了寝宫大门。”
“若不是我在宣府是总兵官,知道这寝宫里没有弓箭手埋伏,我还以为太上皇派了弓箭手,要乱箭射死我呢。”
袁彬一脸尴尬的看着苏城所指,讪讪笑了笑:
“奥,原来是这样啊,那可能是哈铭思乡心切,想要尽快启程吧。公爷请,陛下与宁远伯在等着公爷。”
苏城入了寝宫,见到了正与朱祁镇叙话的任礼。
见到苏城,原本欢快的场景瞬间就消失了,朱祁镇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任礼坐在一旁,黑红脸膛上的大眼紧盯着苏城。
“太上皇召见臣,不知所为何事?”
苏城开口问着。
朱祁镇立即开口:
“苏城啊,我就……”
“大胆!”
任礼的一声断喝,打断了朱祁镇的话,吓的朱祁镇一个激灵。
朱祁镇瞪了任礼一眼,突然想起来刚刚跟任礼商量好的,于是闭口,静待任礼发挥。
任礼看着苏城,语气里满是嚣张:
“忠国公,你是我大明的二等国公,怎么?仗着自己有爵位,就不把太上皇放在眼里,见君不跪,你这是大不敬啊,苏城。”
“不敬君上,其罪当诛。”
任礼一字一句的说着,脸上满是嚣张。
苏城看向朱祁镇:
“太上皇也是这么认为的吗?”
朱祁镇目光躲闪,明显是有些畏惧苏城:
“此是礼制,我大明以礼制立国,不敬君父,确实是大罪。”
苏城闻言看向任礼:
“任伯爷退下来之前,是在甘肃镇任总兵官,我现在是四镇总督大臣,有提调甘肃镇军马的权利,任伯爷你懂我的意思吧?”
任礼胸中的豪气瞬间就没了踪影。
自己任甘肃总兵期间,干了不少违制犯法的事儿,若是苏城要查,凭着他四镇总督大臣的身份,很容易就能把那些事给挖出来。
娘的,得罪苏城之前,咋把他这茬给忘了!
任礼懊悔不已。
不过事已至此,任礼要撒手是不可能了,图穷匕见,再退缩就是自杀,老于战阵的任礼十分明白这个道理。
他收敛了心中的畏惧,起身,面向苏城,声音沉稳:
“忠国公,现在是论你不敬太上皇之罪,与我曾任甘肃总兵何干,你不敬太上皇,其罪当诛,还不速速向太上皇请罪。”
任礼看着苏城,声音高亢。
苏城面向任礼,不再克制身上的杀意,声音也随着周遭的空气变的冷厉下来:
“任礼,你可要想好了,给太上皇做狗不是你的错,冲出来咬我,那可就是你的错了,你,可要想好了。”
话音落下,任礼面对苏城,就感觉一股如山岳般的力量压在胸口。
胸口的重压瞬间就让他想到了十二年前,自己还在定西侯蒋贵军中,追随英国公张辅征讨西南,迎战叛军中的一个高手的情景。
杀意如同实质一般,割在脸上,彷佛如刀子划过,在脸上划出好几道血口子,若不是有定西侯在旁边分担了压力,任礼怕是已经死在那次的大战之中了。
现在,任礼怕了。
对面的苏城杀意滔天,冰冷肃杀。
任礼到了嗓子眼的话也说不出来,他害怕自己一张口,就泻了胸口累积的气势,再无与苏城对阵的勇气。
“咯吱吱……”
任礼的牙齿咬的咯吱作响,双腿战战的硬撑。
朱祁镇听着苏城的喝问,却没有听到任礼的回答,心中有些不悦,宁远伯刚才夸口自己在战场上是多么英勇,苏城若是敢面君不跪,几句话就能让苏城跪下。
任礼这是要用沉默让苏城害怕到跪下吗!
抬头,看到了双腿战战的任礼,朱祁镇心中一下就咯噔了。
这个,任礼他,似乎有些不妙啊。
苏城啥也没干,他就双腿战战,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勇个屁啊,被苏城一瞪眼就吓成这样,比自己还不如。
老子起码还没有双腿战战。
朱祁镇心中庆幸。
“扑通”
忍耐不住的任礼终于跪在了地上。
“任伯爷,何故行如此大礼。”
苏城揶揄的声音在任礼头顶响起。
任礼只觉头顶的压力一轻,压在胸口的千斤重担一下就没了踪影,凛冽如刀的杀意也没了踪影。
“呼呼呼”
任礼重重的喘着粗气,彷佛溺水的病人刚刚被从水中捞出来一般。
“末、末、将僭越了!”
任礼头上,汗水涔涔而下,整个人彷佛刚刚从水中捞出来一般,他低着头,不顾朱祁镇的鄙夷,头也不抬的向苏城说着。
干不成朱祁镇的事儿,顶多是被削掉官职,但是直面苏城的杀意,可是真的会掉脑袋!
刚才那一刻,任礼很确信,若不是自己泻了胸中的气势,怕是苏城下一刻就会暴起杀人。
自己小命差点儿交代在这儿啊。
苏城起身,脸上不见喜怒:
“错了那就这样吧,归京的事儿,陛下不用操心,礼部做了仪注,咱们只要按着仪注走,自然不会错。”
“陛下若是没有别的吩咐,臣就告退了。”
苏城起身,躬身向朱祁镇微微一礼,退了出去。
朱祁镇看着苏城退走,不满的斥责了任礼:
“任礼,刚才你怎么向我保证的,怎么等苏城到了面前,你反倒怂成个废柴了!”
“今儿你要是不给朕一个交代,朕今儿让你好看。”
任礼长出了一口气,看着门口方向,声音嘶哑干涩:
“嘿,陛下,您不会武功,可能不知道苏城的厉害,我这样跟你说吧,刚才若是苏城愿意,一巴掌就能把我扇死在这儿。”
“一手指头,就能把你戳死在这儿。”
任礼脸上满是病态的光芒,语气嘶哑的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