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拉知院穿着破烂棉袄,正在寒风里清理粪坑。
对,就是粪坑。
瓦剌兵驻扎居庸关的时候,随意拉屎撒尿,弄的关内屎尿味儿随处可寻。
苏城直接把胡同派了出来,收拾关内的屎尿。
胡同倒也干脆,把俘虏都拉出来,你们瓦剌兵拉的尿的,那就你们瓦剌兵自己搞起来。
俘虏营后面挖了好大一坑,堆放这些屎尿。
不过有些兵就是贱皮子,明明向前一步就能尿进大坑,他非要靠着边来,一来二去,只是半天功夫粪坑边上就满是屎尿。
阿拉知院就在这干铲屎的活儿,把坑边上的铲进坑里去。
开始的时候阿拉知院还捏着鼻子,不过北风一吹,臭味儿根本就遮不住,闻的多了,阿拉知院索性就不再捏鼻子了。
天寒地冻,若是刚拉出来还好些,能够被轻易铲起,丢到坑里去,不过那些时间长的,基本都被死死的冻在地上,阿拉知院挥舞铁锹的时候还不敢过于用力,生怕一不小心铲破了,那就惨了。
这活不是人能干的啊!
阿拉知院心中骂娘不已,明军真不是东西,士可杀不可辱。
老子要是能回到瓦剌,这辈子再也不踏上明人的土地。
“快点干。”
旁边的镇抚兵训斥着阿拉知院,语气里满是得意,这位可是瓦剌人的平章,部族首领,大人物,还不是得来给老子铲屎,然后站在坑边上又尿了一泡。
阿拉知院看了镇抚兵一眼,恨恨的把头低下了。
这帮子镇抚兵真不是东西,不知道老子一天没有进油水了吗,饭都不给一口,还让我快点干。
“啪”
提上裤子的镇抚兵一鞭子甩在了阿拉知院后背上。
“还敢瞪眼,信不信老子抽死你。”
阿拉知院穿着大棉袄,鞭子抽在后背上,疼倒是不疼,不过感觉很屈辱,尤其是俘虏营内有不少还是自己的老部下。
天完全黑了,镇抚兵受不了冬夜凛冽的寒风,于是把阿拉知院带回了营内。
阿拉知院入了营,立即有部族兵过来侍候他,拿来了私藏的干馒头,用缺口的黑瓷碗端来了水。
饿急了的阿拉知院一口啃在干馒头上,嘎巴一声,立即就把牙齿给硌掉一个。
吐出带血的牙齿,阿拉知院噼头给了送馒头的阿木尔一巴掌:
“娘的,这么硬也不提前跟老子说一声,一颗牙齿就这样没了。”
阿木尔不敢反驳,只是一个劲儿的赔笑,脸上堆满了谄媚。
他是与阿拉知院被俘的时间就差了个前后脚,辗转被押运,属于瓦剌人的傲气已经被刑罚跟饥饿消磨干净了,若不是有回家的希望,他才不会伺候阿拉知院,这半块馒头早就落进自己肚子了。
阿拉知院先喝了口水,这才用力啃了一小口,慢慢咀嚼着,咽了下去。
“联络的怎么样,部族的人有多少,能够听咱指挥的有多少?”
阿拉知院吃下馒头,消减了肚子里的饥火,问着旁边的阿木尔跟几个亲卫。
几人对望一眼,脸上都是难色,因为被明军俘虏,大家都是俘虏,根本就不卖阿拉知院的面子。
“咱们麾下的兵被拉走了几个。”
阿木尔羞愧的低下了头。
阿拉知院顿时大怒,把缺口的黑瓷碗丢在地上,怒问:
“为什么?”
阿木尔不敢说。
阿拉知院一指另外一个亲卫:
“速不台,你说。”
速不台被点了名,不敢推脱,只得为难的说着:
“他们说、说……”
“说什么?结结巴巴,跟个娘儿一样,小心老子鞭死你。”
阿拉知院不耐烦了,也就是手里没鞭子,否则早就抽这俩人了。
速不台只得继续说了:
“他们说,不想听一个挖粪的指挥,平章你去挖粪,太丢我瓦剌勇士的脸面了。”
“啪”
速不台被一掌扇飞,两颗牙混着血与口水飞了出去。
阿木尔看着被扇个半死的伙伴,心中庆幸不已,幸亏咱熟知平章的脾气,刚才没敢说。
哎,速不台真惨。
“啪啪啪”
拍巴掌的声音在营帐门口响起。
暴怒的阿拉知院向营门口看去,只见披着貂裘的苏城正站在门口,几个镇抚兵挥舞着鞭子,如狼似虎冲了进来。
阿拉知院如同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麻熘的抱头蹲下,听着那两个镇抚兵的鞭子在人群中抽开了花,心中不禁庆幸自己反应够快。
苏城进了营帐,到了阿拉知院面前:
“我来跟你谈件交易。”
阿拉知院闻言站了起来,看着苏城问了:
“什么交易?”
苏城看着阿拉知院:
“给你一个回归瓦剌部,重回平章之位的机会。”
阿拉知院的眼睛立即就亮了起来,呼吸也变的粗重起来了。
回归瓦剌,那就不用铲屎了,他恨死铲屎了,尤其是冬天铲屎,这真不是人能干的活儿。
“我需要付出是什么代价?”
阿拉知院忐忑的问着。
他不敢跟苏城讨价还价,这人太狠了根本不给自己讨价的机会。
阿拉知院心中纠结,如果苏城开价太高,他给不起,这能够回归瓦剌部的机会擦肩而过,自己明天是不是还要去铲屎。
苏城目光扫过营帐内的其余瓦剌兵,只见在两个镇抚兵的驱赶下,几十个人都缩到了角落里,人挤人,却是屁也不敢放一个。
战场上杀人如麻的瓦剌精骑,失去了马匹兵甲,没了精气神,也不过是普通的血肉之躯。
“带我军入草原,追上也先的队伍,把被劫掠的明人抢夺回来。”
阿拉知院的眼睛亮了,如果仅仅是这样的话,这事情似乎不难办。
不过我可是瓦剌部平章,苏城会这么容易就把我放了,只是带路,这简直不要太容易。
“没有别的要求了?”
阿拉知院忐忑的看着苏城。
苏城指了指周遭的瓦剌兵:
“你可以把他们都带回去,作为你复位的人马,甚至如果条件允许,我可以帮你称雄瓦剌部。”
“如果你足够聪明,我甚至可以奏请皇上,封你为瓦剌的王爷,如也先一样。”
苏城描绘的画面一下就把阿拉知院吸引了。
一边是冻的硬邦邦的屎尿,一边是回归瓦剌,重登平章之位,甚至是登上如同也先一样的王爷之位。
“我需要明军的支持。”
阿拉知院看着苏城,斟酌着说了。
如果称王,势必要与也先决裂,接受明廷的册封,甚至要做好与脱脱不花可汗决裂的准备。
但是,如果有明军的支持,不,是有苏城的支持,这些,似乎都不算什么事儿。
刚才从周遭的俘虏口中,阿拉知院已经听说了,赛刊王两万精骑被击溃,也先太师四万精骑被击溃,若不是有明朝的太上皇作为筹码,太师这次就又被明军俘虏了。
恩,我为什么用又?
苏城用兵,瓦剌人之中,没有他的对手。
有苏城的支持,自己就能立于不败。
阿拉知院看着苏城,满脸赤诚:
“如果你能领兵支持我,我现在就可以做出承诺,我蒙古诸部,世代必臣服于大明皇帝脚下,臣服于苏城将军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