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一番做作,也是周至现在外出找货的法门。
能够不出面就不自己出面,实在要出面也要通过这样的方式,就是不能轻易泄露自己是真实买家。
达文就是周至自己,不过这个字号知道人也不多,作为和四表舅之间暗号妥妥的。
果然,那边四舅笑骂了一句“你小子至少高估了三千”,然后就给挂了。
放下电话,周至有一些恍忽,是啊,四千块如今也不是小数目,自家老爸的工资连续涨了好多次,如今一年也才拿到这个数,就这还跟工商局属于条线直管有逃不开的关系,自己竟然随口就给加了。
“肘子,肘子?”
“哦。”周至这才醒了过来,看到慈相师傅一脸担忧,赶紧开解道:“搞定,问题不大,三天之内必有结果。”
“怎么刚刚听你打电话,说的是一万六?”
“嗨这是老规矩,咱们漫天要价,等对面落地还钱嘛!”周至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这要不开高一点,对面万一是个还价狠的,可能就怼到一万下头了。”
“是这样啊……”慈相这才算是明白了,合着肘子说的一万六是不算数的。
不过好歹也算是个不错开始,真要是交易成功,一万二也让慈相能够满意到不行。
大家再次回到茶室就坐,慈相才问起几人这次过来的目的。
听说是要打听龙藏经下落,慈相才说道:“其实我法王寺还有一个大秘密。”
“哦?”周至问道:“不知道师傅可不可以讲给我们听听。”
“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了。”慈相叹了口气:“诸位请随我来。”
法王寺的后山,苍翠的楠木林里,有一处分了三个石阶的灵塔区。
这是法王寺历代高僧最终的归宿。
每个石阶上,都有六座灵塔,夹川气候温暖湿润,就算最新的一座灵塔,上面都已经苔痕斑驳。
百丈,广遂,际可、本惠、慧源、悟莲、德峰、果山、祖波、超尘、正法、东方、源隐、朗空……
底下一排的灵塔无论大小还是做工,都只能用简陋来形容,第二排第一个依旧是如此,到了第二个果山师傅的灵塔,就大了许多。
之后的灵塔大小虽然没有超过果山的高度,但是做工明显精细了许多,法王寺在果山这一代完成脱胎换骨之后,秉承着西南石工第一的名头,诸塔的工艺水准有了明显的上升。
慈相伸手将一座塔上的苔痕抹去,露出下边斑驳的字迹:“每座灵塔,都刻有前辈的生平,这里除了历代主持,还有为法王寺立下无上公德的大能。”
“比如果山主持的两位师弟,他们也有碑传,整个墓园里,只有一座塔是特殊……”
说完带着众人来到第三层边缘处,源隐主持灵塔边上一座小一号的塔前。
用竹扫帚扫开青苔,塔下石座上只有三个粗野的字迹,还歪歪扭扭的……
武和尚!
周至心里已经有了隐隐期待,小心地问道:“这位……是不是就是源秀禅师?”
“看来肘子你对我法王寺也不陌生啊。”慈相师傅用扫帚扫刷着灵塔,一边说道:“当初法王寺遭遇大难,源隐大能下山找寻助力,叮嘱源秀大能,说周其龙来者不善,寺内别的东西都可以毁弃,唯独《龙藏经》,一定要保藏妥当。”
“后来的事情我们也不太清楚,只知道周宗敏命丧藏经阁,龙藏经化作无字书,还有源秀大能不知所踪的故事。”
“再到后来就是源隐大能在渝州有了和杨森的缘法,在他的支持下返回法王寺,再造山门,重塑金身。”
“等到重振法王寺之后,也有不少僧众提出要寻回《龙藏经》,不过每次源隐主持都是笑而不答。”
“就这样过了很多年,直到建国之初,有一天寺外来了一群匪徒,用门板抬着一名老者,说是他们的寨主,临死之前突发奇想,想要放下屠刀,皈依佛门。”
“寺内众人都是反对,认为不当跟土匪有什么牵扯,源隐大能却是老泪纵横,取出剃刀,扶着老土匪起身与他剃度。”
“据老僧传说,那匪首头发掉落的时候,露出了顶上戒疤,原来他以前也是个和尚!”
“源隐大能剃度的时候还念了一首偈语:源头本自出灵山,几度须弥失往还,法相于今归芥子,灵龙秀凤两相安。”
“匪首也合什唱偈:书到今生读已迟,宝山空守几多时,龙经阅遍无多字,云在青天影在池。”
“唱罢用手指在剃刀上一抹,在门板上用血写下‘武和尚’三个字,说了声‘多谢师兄’,一笑而逝。”
“好像听干爷爷讲,源隐大能乡人呼为‘文和尚’,源秀禅师乡人呼为‘武和尚’……”周至琢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