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伦虽然听见他抱怨,有心辩解几句,心却系于陆蕴儿的安危之上,故而并不吭声,只是手中紧紧抓着大刀,准备伺机跳下大树,对抗老虎,解救陆蕴儿。 蕴儿担心肃羽惊扰老虎,让他在距离稍远处停下,肃羽知道蕴儿驱虎的本事,自然放心,抬眼见谢伦焦急的神态,本想和他说明,又不敢大声说话,担心惊扰大虎,因此也只能呆立不动。 众人几乎都没有注意到他的,一个个都不约而同地屏住呼吸,瞪大眼睛瞅着树下这令人惊惧的一幕。眼见那四只虎已经气势汹汹逼近到白裙少女的面前。 只见她娇颜上依然挂着一丝皎洁的笑意,双手后背,好不退缩,反倒依然溜溜哒哒往几只老虎走去。 谢伦难掩心中焦急,又不自觉怒声吼道:“小丫头,这几只老虎可不好玩!你赶紧你飞身过来,我可以拉你上树!” 苗飞羽更怪他多事,不由得深咳一声,那边树梢之上,气得金翎圣手何道怒目凝眉瞅着谢伦,愤愤然道:“我刚才跟你说过,这个丫头曾经偷盗师父,害我同门,今日死有余辜,再说,当年你不也差一点被她身边之人戳瞎双眼!再者说,这里还有师父决断呢!哪用你发慈悲,多事!” 陆蕴儿听见他们说话,微微抬头冲着谢伦点点头,又横扫了一眼吊在高树枝头恍恍荡荡的金翎圣手何道,并不说话,却缓缓蹲下身子,冲着几只巨虎伸出双手,嘴里轻声“呜呜哝哝”念叨了几句,那几只虎一个愣神,突地收了獠牙锯齿与蓄势欲扑的恶态,一个个摇头晃脑飞窜过来,其中一个一头扎进陆蕴儿怀里,把她险些撞倒,另外几只也是围着她又蹭又舔,打滚撒花,轻声呜咽着,欢喜不尽。 谢伦见老虎奔女子冲去,料定必是生死一线,心急时刻,英雄胆气,不管其他,纵身一跃,下得树来,催大刀就要解救陆蕴儿。他没迈出几步,却见陆蕴儿被老虎围在中间,满面笑容,一会儿搂搂这个,一会儿摸摸那个,竟如多年未遇的老友乍然相逢一般,他竟看得愣住。 过了些时候,陆蕴儿这才起身,站在虎群之中,望一眼呆呆发愣的谢伦露齿笑道:“二师叔,你竟然为了我,肯舍命相救!不愧是江湖大侠,陆蕴儿钦佩之至!” 说罢又冷冷扫过树上也呆住的苗飞羽和何道,冷哼一声道:“可有的人纵使是师父,同门师兄弟,所做之事,却又不知道差了多少了!” 何道这才反应过来,不由得怒道:“你个臭丫头,竟敢含沙射影说我和师父!你好大胆子!” 陆蕴儿斜斜扫了他一眼,笑嘻嘻地拍一拍一只虎头,道:“怎么?刚才趁火打劫,看我笑话的不是你吗?把自己大师兄陷于险地,差一点被黄海山砍了的不也是你吗?我骂你空有一身本领,却行事阴暗,做人猥琐,难道错了?嘿嘿,你若不服,不妨下来陪我的几只大猫玩玩吧!” 何道看一眼那几只虎,不免心虚胆战,只张了张嘴,便忍了。 谢伦拱手道:“姑娘过奖了!谢伦受师父教导多年,虽是一个武夫,见姑娘有性命之忧,出手相助也是江湖中人扶危济困的本色!不算什么!只是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竟然有降龙伏虎之能,谢伦真是钦佩之至!我们堂堂灯花谷竟然被几只虎追得四散奔逃,还不如一个小姑娘,真是惭愧至极!既然姑娘有此之能,还恳请姑娘将虎驱走,也好让我们去向三师叔黄海山辨理,解救大师兄出来!” 陆蕴儿笑道:“我呀!就是师父让我来救你们的!你们莫怕,只管下树随我来,肃羽还在那边守着,我们一起去救师父!” 直到此时,陆蕴儿才摆手让肃羽过来,他急忙一一拜见过众人。 这边,陆蕴儿抓过身边一只巨虎,翻身骑上,又让肃羽也骑了一只,二人随即左手抓住虎颈,右手在虎胯上轻轻拍了一掌,那两只虎一声低吼,矮身蹿出,其余两只跟随其后,灯花谷众人这时已经下到地面,远远跟在后面。 陆蕴儿一身白裙飘飘荡荡,背后斜插一对儿柳叶弯刀,身下骑着一只巨虎,肃羽在她旁边,二人一前一后,在苍翠的丛林之中起伏前行,后面还有两只巨虎紧紧相随,那份飒爽英姿,骄人气势,世所仅见,众人个个无不惊骇,艳羡莫名。 等到众人赶至黄海山押解太白鹤之地,却个个不觉傻眼,那里已经一个人也没有了!原来,黄海山根本不信陆蕴儿可以轻易降伏大虎,另外,有太白鹤在手中,他更是有持无恐,因此,只是远远冷眼旁观,并不着急,谁知,陆蕴儿竟然不费吹灰之力,便降伏了几只大虎,他没有了老虎,根本不是灯花谷的对手,因此早早上马,带着太白鹤逃了! 肃羽与陆蕴儿焦急万分,催虎就要去追,却听一人喝道:“肃羽且莫追,我有话和你说!” 肃羽回身,正看见苗飞羽立在一旁,弓腰缩背,直勾勾瞅着自己。肃羽忙翻身下虎,躬身施礼道:“不知师祖有何吩咐?” 苗飞羽面上挂出一丝笑意,柔声道:“肃羽孩儿,你师父有难,你着急,他是师祖的大弟子,我何尝又不着急呢!只是他们撤身往何地,我们并不知道,盲目去追,山高林密,又怎么追得到呢?” 陆蕴儿依然骑在虎上,摇摇摆摆,听了却笑道:“找到他们还不容易!这虎都能嗅到他们的气息,我们骑着它一路就追上了!” 苗飞羽摇摇头道:“你这丫头倒是有几分聪明,我看却未必!我曾见几只虎均有专职人员看管,我那个师弟最是机敏,他明知道你们可以借助老虎寻踪匿迹找到他,他自然不会傻到让你们轻易找到,我猜想他一定会让几个虎奴单行一道,你们寻找过去 ,最多不过找到那几个虎奴罢了!” 他话音刚落,只听见远方林莽之中,突然有一声高,一声低的虎啸声传来,那几只虎瞬间如受惊一般,冲着蕴儿伸长脖子嘶吼一声,随即飞蹿寻声而去,蕴儿座下的大虎,也匍匐在地,蕴儿领会,翻身下来,那只虎把赫然标着一个王字的大脑袋在陆蕴儿怀里蹭了蹭,迅疾转身,转眼四只虎都已经消失在林海之中。 陆蕴儿望着它们逝去的方向,不觉有些惆怅,叹口气道:“好了!不管你说得对不对,骑虎去找是不可能了!既然你说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倒是说一个行的,赶紧把你大徒弟救出来吧!”
气得金翎圣手何道自人群中健步而出,用手中兵器指着陆蕴儿怒道:“你个臭丫头,怎么敢与我师父这样说话!你再胡说,可别怪我手下无情!” 陆蕴儿正没有好气呢!见他横眉立目的样子,心中厌恶,不由得撇着小嘴道:“怎么啦?我现在也没说什么呢!你就不乐意了?你对你师父真是孝敬得很呢!可是刚才你师父被老虎围住,我看你跑得比谁都高,也没见你贴身保护他呀!这会子老虎刚走,你又表孝心来了!我还以为你被老虎吓破胆了呢!嘿嘿” 何道被她揭了伤疤,气得面容大变,恼羞成怒,举七孔催风撬就要去打蕴儿,却听见有人深哼了一声,缓声道:“不论怎样,蕴儿姑娘刚刚解救我等于危难,你怎么能如此无礼,还不退下!” 何道虽心中怨恨,也只得诺诺而退。 苗飞羽又冲着陆蕴儿微笑道:“蕴儿姑娘你说得对,我确有一法可救鹤儿!” 肃羽听说大喜,忙冲着他躬身施礼,急道:“既然师祖有办法,那就请师祖现在发令,我们这就将师父救出,免得他老人家受罪了!” 苗飞羽摆摆手,笑道:“肃羽,小孩子家,莫要心急!我虽有办法却不是现在!”见肃羽愣住,又笑道:“黄海山绑架了太白鹤,并非要伤害他,只不过是为了得到白莲教的宝莲御令!” 说到此,稍作停顿,望着肃羽道:“肃羽,宝莲御令你今日可曾带来了?” 肃羽忙道:“受师父重托,肃羽不敢大意,每日随身携带!” 苗飞羽眼里微光一闪,只装作不在意的神情,依然缓缓道:“那就好!你把它交给师祖,然后你就不必管了,等我回到灯花谷,自然会通知三师弟前去,若他定要用鹤儿交还宝莲御令,我便答应他,这样,你师父不就会没事了吗?” 陆蕴儿听到此,不觉眉头紧锁,她暗自打量苗飞羽,见他举止之间,对于太白鹤的生死似乎毫不为意,虽然外表故作随意,一双眼睛却不时地在肃羽身上乱转,分明是一副急于得到宝莲御令的样子。 她料想若肃羽真将宝莲御令交给了苗飞羽,他们一走了之,这些汇聚在此的中原武林诸人,必然还会向他们二人追索宝莲御令,到时候百口莫辩,难免一场血战,这还是其次,到时候,等他们二人腾出空来,再救太白鹤,仅凭二人之力,挑战整个驱虎山庄,那难度可想而知。 可是以肃羽对苗飞羽的尊敬,必是会答应的,那样得话,她当着众人,又怎么好说明其中曲直,进行阻止呢?即使阻止,他又会听自己的吗? 陆蕴儿正惶惑之间,却见肃羽面露喜色,冲着苗飞羽深鞠一躬道:“听师祖之言我也放心了!我现在就把宝莲御令给您,还请师祖与各位师叔,多费心,早日救出我师父,肃羽感激不尽!” 说罢,探手撩开外衣,从腰间取下一个小包裹来,转身跪在地上,双手将包裹高高托起。 苗飞羽瞅着包裹,一时难掩心中狂喜,眼睛里放出光来,本欲大步过去,一把抓过,瞅瞅周围见弟子们都瞪眼瞅着自己,又勉强稳住心神,干咳一声道:“好孩子,你师父是我大弟子,我自然会全力救他,你尽管放心!” 一边说话,一边迈着碎步,缓缓走过去,正要探手去拿,刹那之间,只听得“嘭!”的一声,肃羽脚下一块土地裂开,吓得苗飞羽缩手撤身,抬眼看去,只见淡淡夜幕之下,一个极矮小的身影,“嘻嘻哈哈”地从裂缝里飞窜而出,一把抓过肃羽手里的包裹,就地一个跟头,滚出老远,才起身,拿着包裹一阵子翻看,嘴里叽叽咕咕的嘟囔:“哈哈,你们给来给去的!一定是个宝贝!是个宝贝!我要看看,好好看看!” 不等众人反应,一个急闪之间,那小东西旁边又现出一个一模一样的来,一把也将包裹抓住,嘴里说道:“什么宝贝?我看看!我看看!” 两个小东西正拉扯包裹,各不相让,突然,自旁边的树上,“嗖嗖”几声,奔跑下来一只狸猫大小的东西来,也蹦到它们跟前,转瞬间变作与它们大小相仿,也是一把抓住包裹抢夺起来。 肃羽与陆蕴儿扫眼便认出它们来,而苗飞羽却不曾见过,他见此情景,好不懊恼,纵身也要过去抢夺,却被一人拦住,高叫一声:“师父少待,待我去将包袱取回!” 说话间,只见此人脚下轻轻用力,身形已经轻灵灵旋至半空,将要落下时,他右脚一点左脚脚面,身形又平起一丈有余,随之一个“悬空飞车”,四肢张开,像一个车轮一般,往三个怪人头顶滚去。 如此轻功手段世间罕有,众人看见无不钦佩,苗飞羽也不由颔首赞叹道:“道儿这金雀蹬枝里的提云飞纵和悬空飞车二式,果然学得好!不枉为师倾力相传!” 金翎圣手何道听到师父夸奖,更是得意,凌空直下,挥动七孔催风撬,呜咽一声直击其中一个怪人头颅。那三个怪人,此时正急着争夺,竟然完全没有发觉有兵器袭来。陆蕴儿眼见得包袱被肃羽献出,正失望之间,突然见包裹被那个怪人抓走,倒悬的心才略放了放,见它们又扭打在一块儿,正想上去逗趣解劝,谁知被何道抢先一步,她见何道催风撬挂着风即将击中其中一个怪人,急忙惊喝一声道:“三圣小心!头上有人!” 何道亲眼看见七孔催风撬瞬间下打的风流,已经把对方头颅上的一簇绿毛催得舞动起来,那个怪人听到蕴儿呼喊,看也不看,身子竟眨眼间收缩了数倍,七孔催风撬一招砸空。 怪人趁着何道身子侧落,又恢复了身形,一只手爪抓住包裹不放,一只手爪张开,暗夜之中,只见五道凌厉的寒光直奔何道腰际,嘴里还气鼓鼓地大叫道:“小姑娘!我不是三圣是大圣!大圣!你怎么连我这样英明神武的样子都能搞错?哼!” 何道听得风声,急切间用左脚一点右脚,又用了金雀蹬枝里的“提云飞纵”,身体瞬间窜高一丈有余,将大圣的利爪避开,大圣恋着包裹,也不随身进击,而又抽手又把包裹双手抓住,死命拉扯。 何道身形还在半空,低头不见有人追来,而那三个怪人还彼此发狠挣得正凶,他暗自高兴,随即左脚上踢,右脚跟进,身体陡然间倒竖过来,双脚并拢齐齐往上猛然蹬出,本来悬空的身形,突然加力,恰如一只短矢,飞刺而下。 苗飞羽看见又不由得点头向左右弟子赞道:“这一招“倒月寻花”乃是金雀蹬枝功里,一招居高临下突然出击的必杀技,被何道用得是凌厉非常,炉火纯青,老夫也不过如此了!你们当效之!” 他话音刚落,早激怒了始终守候在他身后的一个弟子,他一言不发,闪身斜出,几个纵横已经到了三圣身后。 这时,何道凌空直坠,挥七孔催风撬在空中化作一个圆弧,砸向其中一个怪人。而三圣又忙着挣包裹,纠缠作一团,毫无防范,气得陆蕴儿只得又大叫一声“大圣小心!” 催风撬即将落在怪人头顶的刹那间,那怪人突然听见蕴儿叫喊,突然身形下沉,身体转眼已经没入土中,上面只探出一只手爪来,紧紧抓着包裹,一刻也不愿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