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却听见一人尖声怪笑道:“流津觉迷,伯颜已经落在我手,你立刻弃剑投降,否则我便将老贼立即斩杀!”
流津觉迷这才看见,在对面的琉璃屋顶上,有两朵团花,起起落落,将伯颜挟持在中间。
流津觉迷情知一切再无可挽回。
下面又有人喝道:“右翼长,脱脱与你相识多年,素知你之忠勇!今日为了皇上大业,我等如此,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如今伯颜已经被擒,你身为他的属下,也已经尽力,不如早降,我必在皇上面前竭力保奏于你!它日立功,仍不失侯爵之位!望右翼长三思!”
流津觉迷听罢,一阵冷笑道:“脱脱小儿,你如此说,难道以为我流津觉迷也如你与旋地陀,煞摩柯之流一样,可以背主求荣的吗?你们不顾秦王之恩泽,设计陷主,简直禽兽不如!我流津觉迷岂能与你们同流合污!”
说罢,往秦王方向跪倒,连拜三拜,泣道:“流津觉迷深得王爷大恩,重用已久,今日却不能助王爷逃离险地,却为贼人所获!此皆是属下之罪!你我主仆一场,流津觉迷再不能为王爷效力,今日便在王爷面前,一死而明志!惟愿王爷保重!”
说罢,右手横刀于脖项,随着金光一道,一股鲜血淋淋漓漓喷泄而出,顺着微光浮动的琉璃瓦的缝隙,丝丝缕缕,滴滴答答直坠落到回廊之下的地面上。
秦王伯颜被脱脱秘密拿下,而此时的秦王府里还无人知晓。
转眼已是日落时分,大风渐熄,沙尘褪去,王府门前数十位盔甲鲜明的侍卫并列守护,显得静谧肃然,与往昔无样。
正在此刻,却听见有齐刷刷的脚步声由远处传来。
不多久一队人马盔明甲亮,气势汹汹已经奔到秦王府门前。
为首之人怀抱腰刀,背后背弓,骑在马上一声喝令,众军士纷纷散开,将偌大的王府团团围住。
守门的侍卫还不知发生了什么,正欲上前问询,被马上之人喝令一声,全部都就地捆了。
自己这才翻身下马,来到大门处,“啪啪”砸门。
稍等片刻,才听里面有人喝道:“胡乱敲什么!此处是秦王府,难道不知道吗?万一惊扰了王爷,王妃看你有几个脑袋!”
言罢,这才听见门栓响,旁边的小门应声打开,里面探身出来一个家奴,气势汹汹扫一眼拍门之人,正要再训斥一番。
那人却早不耐烦,冲着他胸口就是一脚飞踹,那名家奴还没有反应,便被踹得飞起,“嘭!”的一声撞在金钉密布的大门上,又随即由上面滚落下来,扑伏在地上,动身不得,只嘴里乱喊着叫人。
听见动静,自耳房内又跑出十几个人来,各持木棍,一个个还没看清情由,随着敲门之人一声断喝,身后无数官兵已经一拥而上,把他们一个个捆绑个结实。
随即,打开大门,由为首之人率领冲进府里。
为首之人将一拨人马分派到各处路口,院落严加守备,自己则率领几百兵士往王府正堂方向。
刚到堂口,王府的管家带着几十名家丁匆匆赶来,为首之人瞅瞅他,彼此倒也相熟。
管家一见是他,怒道:“了无迹,你私自率领兵士闯入王府,你难道不想活了吗?”
了无迹嘴角微微扬起,冷冷道:“秦王伯颜大逆不道,蓄意谋反,如今已经被皇上派人拿下了!某今日特奉旨查抄秦王府!你来得正是时候,速传王妃入大堂来见我,其余诸人各自就地等我查检,不得乱形走动!违令者严惩!”
那管家这才知道出了天大祸事,再不敢发威,战战兢兢答应着,转身去往王妃处报信。
其余的家丁仍被就地尽数捆绑。
不多久,由几个侍女搀扶着,那秦王王妃依然徐徐来到厅堂内,在居中的椅子上坐下。
一双凤目扫了一眼了无迹,这才缓声道:“了大人,不知你从何处而来?”
了无迹以然不敢造次,恭恭敬敬回道:“属下自大内到此,奉命来王府搜查秦王谋反的证据!”
王妃微微点点头,又道:“你可知秦王在何处?”
了无迹回道:“启禀王妃,因有人弹劾秦王谋反,所以秦王已经被御林军拿下,解往大理寺候审!”
王妃听罢,只是一声轻叹,随道:
“王爷他位高权重,时间久了,必然遭人妒忌!我私下里也不知劝他多少次,让他放权退身,他就是不听!今日有此一劫也是难免!”
说罢,叹息一声,良久才又道:
“了大人既然是奉旨而来,那这王府上下,大人尽管搜查!只是后院里女眷众多,恐多有不便,我让她们聚于一处,你再派兵搜查不迟!”
了无迹点头答应。
直搜了半日,直到掌灯时分,整个王府搜查了个遍,也并不曾查询到秦王谋反的证据。
王府众人被困在一边,见他们进进出出,一无所获,此时也都松了一口气。
王妃端坐大堂,面容上自是不动声色,而心底里一颗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
了无迹见此,随上前冲着王妃拱手道:“启禀王妃,如今秦王府上下都已经搜查,并无什么谋反的证据!”
王妃淡淡道:“王爷并无谋反之心,只不过是受人陷害罢了!自然搜不到什么证据!既然如此,了大人也可收兵回去交差了!”
了无迹忙道:“王妃所言极是!但据属下的手下所说,虽然各处已经搜查了一遍,却还有一处不曾搜查!如果属下就这样走了,万一让皇上知道,一旦怪罪下来,为臣我实在担待不起!”
王妃略略沉吟,道:“你所指的是我与王爷的内室吗?”
了无迹插手道:“正是!”
王妃扫了一眼了无迹,冷冷道:“了大人,不怪当年王爷对你欣赏有加,加以重用,你做事果然是一丝一毫都不放过,果真细心得很!既然如此,我随你亲去,你只管当着我面,搜个干净就是!”
说罢,起身一抖衣袖,便往自己的寝宫去了。
了无迹带着一部分手下,紧随王妃来到她的寝宫之中。
王妃吩咐手下侍女将宫内所有房门,柜门都悉数打开,任凭他去搜。
了无迹嘴上只说,担心手下人没有轻重,所以要自己亲自查验,方可放心。
王妃知道他的真实意图,不过是急于找到罪证好向皇上邀功罢了!因此,只在一旁,冷冷相对,并不理他。
了无迹也不在意,在各房查检,寻了不久,便在储物间中看见一只不大的剔红纽绳木匣,被随意丢在一个立柜的角落里。
了无迹自然识得此物,嘴角挂出一丝冷冷笑意,吩咐一个手下将它取出,然后二人一起回到王妃端坐之处。
了无迹示意手下将木匣呈到王妃面前,才道:“各处也都搜寻过了,并无其它,如今只有这个木匣尚未打开,不知里面有何物,特取出让王妃亲自打开点验!”
王妃看那木匣,似曾相识,一时却也想不出,便淡淡道:
“了大人都亲自搜查个遍了,何必还在意这一只木匣呢!管它是何物,你自管打开验看就是!”
了无迹答应一声,这才接过木匣放在桌子上,解开上面系着的纽绳,将盖子掀开,只见里面放了几件珠宝首饰,再无其它。
了无迹看罢,却并不作罢,而是只管用手到处摆弄,王妃不知他是何意,也只冷冷在一旁瞅着。
正摆弄之间,突得在那几件首饰下面露出一道缝隙来,了无迹用力扒开缝隙,下面竟然出现一个夹层,夹层下面由一方黄色丝绸包裹一物,随即露了出来。
了无迹顺手将此物取出,沉甸甸放在桌子上,然后又将黄色绸布打开,里面竟现出一方雕琢着盘龙的玉印来。
王妃起初见他只管翻看那木匣,并不以为意,突得见木匣现出夹层,心中也有所疑惑。
当包裹打开,里面露出一方印纽上雕刻着五爪游龙图形的玉印时,王妃竟如五雷轰顶般,顿时明白了这其中的一切。
不由得挺身而起,手指微颤,指着了无迹咬牙喝道:
“我直到此时才想起,这个木匣分明是你当日委托你的妹妹转送给我的!我以为不过是一般珠宝之类,因此看也没看,便把它放置到一边。,我说你为何对它反复查看不肯放下,原来你这是早有预谋,要借此物算计王爷与本妃!”
了无迹却并不辩驳,只将玉印反过来,随口读出上面的朱文刻字道: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读罢,他故作惊讶,抬手指着王妃道:“王妃,这分明是……玉玺!王爷竟敢私刻玉玺!如此大逆不道,这分明是想谋反呀!”
王妃怒极,冲着他喝道:“了无迹,你竟敢设计陷害王爷!我岂能容你!”
说罢,又冲着自己旁边的一个侍女道:“你速去传了无痕来此见我,我要亲口问她!”
那名侍女答应着,就要离开,却被了无迹拦住,叫道:
“秦王谋反,如今证据确凿,不容你不认!现在我这就赶往大明宫见驾,奏明此事!王府一干人等,包括王妃你,都不可擅动,只等候圣上处置!”
说罢,怀抱着那只木匣就要出门,刚走到门口,只见一个人影自房檐上“噗噜噜”飘然坠下,正挡在了无迹面前。
了无迹心中一惊,急拔刀退后两步,只见对面竟然是一名娇颜万端的女子,正瞪着一双满含哀怨的眼睛瞅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