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大明宫之后,正有无数宮人簇拥着一乘金顶盘龙的肩舆,沿着左侧御道经往紫壇殿而去。
到了殿门口,肩舆这才缓缓落下.
一人头戴七宝重顶冠,身穿大红缠身五爪龙纹锦袍,在两边太监搀扶着自肩舆上下来,往殿内走去。
里面的宫人见他来到,忙拉起了帘珑,随着帘珑打开,一股奇异的幽香,如花儿般扑面绽开.
男子禁不住微微驻足,仰起头,眯起双眼冲着空气里,深深一吸,脸上顿时现出迷醉般的笑意,又大踏步进入殿里.
嘴里痴痴叫道:“好香!我的美人儿,你在哪里呢?还不快出来与朕相见!”
喊罢,却不见有人回应,随即又喊了一声,这才听见有人隔着纱帘,在侧房里娇柔柔一声道:
“妾刚刚已睡下!身子发软,起来不得了呢!”
男子笑道:“爱妃莫动,朕这就来了!”
说罢,乐颠颠走过去,单手挑起纱帘.
但见屋内的蛟绡帐幔半落半起,布云飞凤的玉榻之上正斜斜躺着一人,酥肩微露,一袭火色红裙拖曳于地上。
近身之时,那一股幽香更甚,熏染的妥欢帖木儿意乱神痴.
他癫狂般走到床边,伸出双手将床上之人拦腰携肩抱住,附在她粉白的背上,一阵狂吻。
女子这才坐起身,伸出一只裸露的莲藕般雪白手臂揽住忒欢贴睦尔的腰,轻起朱唇,吐气如兰般笑道:
“皇上怎么去了那么久啊?臣妾等你等得都困倦了!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妥欢帖木儿迷醉般瞅着她春潮乍起的慵懒娇颜,笑道:
“让爱妃你久等了!若非那些臣子弄些琐事来烦我,我早就赶过了!呵呵”
说罢,又不禁用一只手背轻轻在女子脸上摩擦着,嘴里喃喃道:
“如此古今稀有的美人儿,我守着你的画像,痴痴暗恋多年,你终于来到我的怀抱里了!那些人竟然说你只是施展了妖术邪法骗我的!哼哼,真是笑话!”
女子听罢,一双秋波推涌的眼睛里,突得略过一丝阴森杀气,随柔声道:
“皇上,说此话的人是谁呀?他怎么可以这样诽谤臣妾呢?”
妥欢帖木儿道:“还能有谁?就是那个御史中丞脱脱了!他还说是旋地陀告诉他的!呵呵,我的美人儿是真是假,我还不知道吗?我才不会信呢!”
听罢,女子早已按耐不住,腾身而起,却被妥欢帖木儿一把将她抱住,笑道:
“我的美人儿,你这是要去哪里呀?朕想你想得不行,快来让我好好与你亲热一番!”
说罢,只管来给她解衣。
恰在此刻,突得听见殿外有人高呼:
“有刺客!有刺客!”
女子这才意识到刚才的失态,装作害怕的样子,故意“哎呀”一声惊呼,扑进妥欢帖木儿怀里。
妥欢帖木儿还没有反应过来,只见一个小小人影瞬间自窗外飞窜而入,钻入床榻之下,霎那间又是人影闪过,手里多了一样东西,已经又从原路翻出窗外,一来一回,只是眨眼之间而已。
妥欢帖木儿揉揉双眼,再去看,木窗“嘭!”的一声关上,再没了其它。
他惊魂未定之时,两个人已经飘身入到殿中,其中一人转眼已经来到他的身边,嘴里叫道:
“主上勿惊!为臣特来救驾!”
说罢,抬手臂已将他拉到一旁。
妥欢帖木儿怀里的女子被他一掌推倒在床上。
妥欢帖木儿大惊,抬头见是此人,颤声喝道:
“脱脱,你你你好大胆子!擅闯后宫,意欲何为?”
脱脱急忙双膝跪地道:“有人设下圈套,要谋害圣上,为臣特来救驾!”
妥欢帖木儿怒道:”一派胡言!这里分明就只有你们,哪里有什么刺客谋害朕?”
脱脱回身往床边一指道:“就是她设下迷魂计要谋害圣上!”
妥欢帖木儿看了一眼床上的女子,随道:
“胡说!她乃是朕新得的爱妃,怎么会谋害朕?”
脱脱又道:“皇上,此人乃是秦王手下四大金卫之一的曼珠沙巫,最擅长使用迷魂之术,你仔细看看!”
曼珠沙巫不等妥欢帖木儿细看,急侧身,红裙飘舞,急欲要走,却被一人横在眼前,冲她沉声道:
“沙巫,某在此岂容你逃脱!我劝你还是赶紧束手,向皇上供出一切,说不定还能留你一命!”
曼珠沙巫惨白的脸上挂出一丝冷冷笑意,也不答话,施展”留香抚穴指”探手如花,抚向煞摩柯左臂云门,中府二穴。
煞摩柯抬左臂格挡,哪知却是虚招,曼珠沙巫急撤回右手,左手探出去抚他左臂弯少海,曲泽二穴。
煞摩柯一抖左臂闪开,随即抬右手本欲一掌推出,曼珠沙巫却趁机身影飞旋,已经摆脱煞摩柯,若一团红色烟雾一般,飘上了花窗。
那花窗已经关上,她用力去推,那花窗却似乎被人在外面牢牢抵住,根本推不开。
恰在此时,一道五色光寒自脱脱手里飞射而出,“啪!”的一声,正击在曼珠沙巫裸着的粉白脚窝处,她一声惊呼,“扑通”一声坠落在地上,煞摩柯抢步上前将她控制住。
妥欢帖木儿瞅着曼珠沙巫阴气浮腾,惨白无血的面颊,惊道:
“她刚刚还是我的爱妃,这一会儿功夫怎么变成这副模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待脱脱回话,煞摩柯沉声道:
“启禀皇上,此人乃是御龙卫金卫曼珠沙巫,她惯用苗疆蛊术,来迷惑人的心智。
她施展法术之时,需用魔域之花蔓珠莎华的幽香来吸引人的魂魄,刚刚皇上进殿之时所闻到的异香,便是此花发出,好在我与旋地陀对她的法术甚为熟悉,所以旋地陀先进屋自床下移走了花,没有了异香所扰,她的法术就施展不了,所以现在皇上看到的才是她真实的容貌!”
妥欢帖木儿长出一口气,深深瞅着曼珠沙巫片刻,才点点头道:
“既然如此,今日有劳几位爱卿了!若追究秦王之罪,此人还是佐证,就暂且收押,待以后,再与秦王伯颜同案惩处吧!”
煞摩柯答应一声就要将曼珠沙巫押出殿外,此时,脱脱在侧,分明看出皇上对曼珠沙巫的种种不舍,他担心日后必然生事,忙道:
“此人善于诡道,留之必危害人间,待臣即刻除之!”
说罢,手臂微动,一枚淬火冰晶蛋已经极速而出,“嘭!”的一声,正中曼珠沙巫的额头。
曼珠沙巫轻哼一声,便瘫软了身子,倒在地上。
妥欢帖木儿见她红裙铺地,倒于血泊之中,心里纵有千般难舍,也只能忍耐着。
只扫一眼脱脱道:“事情已明,一切就有爱卿斟酌着办理吧!”
说罢,踏步出殿,重新坐上肩舆,众人簇拥着,扬长而去。
第二日正午时分,一层厚厚的阴霾,铺天盖地般暗沉沉直压到整个皇城殿宇翘起的飞檐上。
寒风犀利,旋起无数沉沙,把这本就昏暗的一切,又笼罩上一片朦胧的沙雾。
在浑沌之中,突有一阵清脆而又细碎的銮铃声自远处传来。
不多久,只见一群甲胄鲜明的兵士簇拥着两匹高头大马冲出沙雾,出现在皇城的正门崇天门。
马上二人刚勒住丝缰,就见自正门左边的云从门里,有一个小小身影疾步过来,赶到马前。
冲着为首之人行礼道:“属下旋地陀特在门前恭迎秦王!”
马上之人依然端坐于宝鞍,手捻着斑白的须髯,只是微微颔首。
旋地陀随即又冲着旁边马上之人见礼,只见那人身穿缁衣外罩一件金丝软甲,背后斜背一把金鳞蛇型剑。
他见到旋地陀也并未下马,而是用一双鱼鹰般的眼睛,瞅着旋地陀,眼神里略带揶揄道:
“原来是宿卫亲军副都指挥使旋地陀大人!失敬失敬!属下我身担护卫秦王之责,不便下马施礼,还望大人勿怪!”
旋地陀看他的样子,分明是恼怒自己,心中不快,也并不发作,只笑道:
“右翼长哪里话?我旋地陀虽然担任此职,依然是秦王手下一兵,右翼长麾下一将,仅供驱驰罢了!哪里敢劳动右翼长下马呢?嘻嘻”
说罢,又回身牵过秦王的马缰绳,在前面牵引着往云从门里进。
除了流津觉迷跟随身边,其余人等都留守在宫门之外静候。
秦王低头看着旋地陀问道:
“本王我起初推举流津觉迷担任副都指挥使一职,皇上因你曾随我将柳月儿送进宮,便有意将此职授予你,以示褒奖!他问起我来,你与流津觉迷皆是本王股肱,原没有差别,我自然就答应了!只是我没与你说起过担任此职之要义,你自己可明白吗?”
旋地陀忙道:“旋地陀在秦王手下多年,秦王之意属下尽知!如今虽然担任此职,但永远是秦王的属下,一切事物但凭王爷吩咐!”
秦王微微颔首,略停一停,又道:“皇上今日为何突然召见于我,你可知道?”
旋地陀道:“属下也不时分清楚,不过这几日皇上因王爷您献柳月儿有功,甚是喜悦,时不时都在夸奖王爷呢!”
秦王听罢,才有些安心,随着旋地陀直入门来。
走不多远来到内城。
一行三人依然不走正门大明门而是由左侧的月华门前下马,步行进入大内禁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