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罗的哭喊,又把紫罗招来,二人打在一处。
林中树木繁茂,紫罗的长绫施展不开,御龙卫虽然腋下夹着一个孩子,在树木之间来回躲闪,却分外灵活,紫罗一时也奈何不了他,她又担心女儿,心里起急,手中的长绫更是难以收放自如。
御龙卫见紫罗长绫的技法有些凌乱,不禁暗喜,连连躲闪之时,瞅了一个空挡,瞬间自树后窜出,就地一滚,铁蒺藜直扑紫罗的双腿。
紫罗腾身跃起躲过,转瞬间,投出长绫,挂住御龙卫正上方的一根树枝,只见黑发飞舞,裙袂飘飘,直吊飞到御龙卫上面,伸单手迅疾抓过羽罗,待荡到远处,刚欲拧身落下,那名铜卫已经由侧面跃出,飞起铁蒺藜不打紫罗,而是直奔紫罗手里拽着的羽罗。
紫罗大惊,急忙身体回旋,提起羽罗,抱在怀里,不想她身后那名御龙卫也趁机将铁蒺藜掷出,疾风袭来,紫罗身法用老,闪躲不及,一柄铁蒺藜正重重击在她的后心处。
紫罗一口鲜血喷射而出,身体也被巨大的冲力又瞬间推起,怀里的少女凌空摔落,而紫罗也脱离了长绫,犹如断了线的风筝,直坠入远处的树丛里。
铜卫疾步过来,将摔昏了的少女从地上提起,夹在腋下,两个御龙卫互相对视一眼,直往肃羽逃走的方向追去。
肃羽背着师父奔出树林,到了一处丛草掩蔽的山壁后面,将太白鹤放下,回身却不见了羽罗。
他猜测羽罗一定是回去找紫罗了,好在师父在这里还算安全,肃羽转身出了山壁,又急急的往回赶。一直找回了紫罗居住的屋子,只见房屋门洞开,院落清凉,却再无人声。肃羽只得又回头进入林子,心里焦急万分,却不敢喊叫,只能睁大眼睛,四处探看。
正走着,只见一条紫色长绫挂在高高的枝头,随风摆动。 肃羽自然认识,他不由得心里乱颤,也顾不得许多,便将双手放在嘴上,围作喇叭状轻声呼喊起来。
喊了几声,才微微听见不远处似有低微的人声传出,肃羽寻着声音找去,只见一个女子浑身浴血躺在乱草里,正是紫罗。
肃羽“扑通”跪倒,一把将紫罗抱起,连声呼喊。她喘息了许久,才微微睁开双眼,看见肃羽,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低低的声音道:“孩子,我不行了!以后不能再照顾你了!”
肃羽顿时泪如雨下,抽噎道:“紫罗姨妈,我肃羽无父无母,多亏你照顾才能长大,我这就背你出去,找大夫,把你的伤治好!”
说罢,欲起身来背她,被她摇头制止,惨笑道:“肃羽,我伤及内脏,治不好的!只是……到了今日有一件事我必须告诉你!”
说罢,伸手在腰间抖抖索索的取出一枚红漆烫金的木牌来,交到肃羽手里道:“你的母亲还在,我就是受她之托,在这里照顾你的!她……抛弃你也是无奈,以后你见到她,千万别怪她!”
肃羽听得目瞪口呆,正欲急切细问,只见紫罗面色更变,连连喘了几口大气,突得睁大眼睛,双手紧紧握住肃羽的手,急促道:“你妹妹……被御龙卫抓走了!你要帮我……帮我……救她!”
一言刚尽,身体后仰,软软地躺在肃羽怀里,再没了生息。 肃羽望着紫罗,想起被她悉心照料的那些美好日子,不禁是嚎啕大哭。 直到天光放亮,肃羽才止住悲声,起身在旁边用枯木碎石,挖了一个坑,将紫罗掩埋了,又复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才起身,怅然而去。
肃羽回到太白鹤藏身之处,只见他还背靠着山壁,已然沉睡未醒,心里有些安慰又无比失落。
也不打扰他,只在他旁边坐了,头靠在山石上,眼睛凝望着湛蓝宁静的天空,回想起昔日与紫罗,羽罗在一起开心快意的生活,再想到今日,死散两茫茫,不由得悲从中来,两行热泪顺着腮流淌下来。
过了些时候,阳光渐渐变得强烈,透过树影,直射在太白鹤脸上,他眼皮乱跳,不由得抬手遮挡,总算苏醒过来。他坐起身,四下里看看,甚是惊诧,只见肃羽在旁边,忙问道:“肃羽,这是哪里啊?我怎么到这里了?”
肃羽正伤神难过,听他醒了,赶紧擦干泪水道:“师父你醒了?我们昨天晚上被御龙卫追杀,为了躲开他们,是我将你背到这里的!”
然后又将如何被御龙卫追杀,紫罗如何为了救他们重伤而死,以及羽罗被御龙卫抓走等事一一说了,太白鹤听罢,难免唏嘘,又连连痛恨自己酒醉误事,肃羽见他如此,反倒安慰他一番。
太白鹤稍作冷静道:“没想到他们来得这么快!既然御龙卫已经盯上我们,他们没有找到至宝,自然不会善罢甘休,等他们加派人手再来追杀我们,就更麻烦了!如今我们必须立刻赶往灯花谷,找到我师父才好!”
说罢,随即起身与肃羽二人,只拣山中密林的僻静小道,辗转往灯花谷方向走。 二人晓行夜宿,一连几天都是在山林里穿梭,虽然路途难行,倒也平安无事,只是前不着村后没有店,无处买酒,苦了太白鹤。 这一日,二人跋涉了一天,眼见得一轮红日将要隐没入西天漫漫山林之中。
太白鹤正思虑在何处休息过夜,突得,一阵舒缓沉浑的钟声传来,二人都暗自高兴,太白鹤望着肃羽笑道:“这下好了,我们不必在风餐露宿了!”
说罢,便循着钟声悠长的余音,寻觅过去。 只见在山坳里,丛树野花掩映之下,现出一座不大的庙宇来。
二人精神一震,赶到寺庙门前,太白鹤抬手拍打门环, 过不多时,只听得“吱拗”一声,角门开放,一个面色青黄的中年和尚跨步出来,冲着太白鹤揖手道:“施主可是项堡主派来的?大师父已经等候多时了!”
太白鹤忙还礼道:“我们只是过路之人,天色已晚,想在贵寺暂宿一晚,打扰师父,还望师父勿怪!”
和尚上下打量二人后,才略带失望的道:“嗯!既然如此,你们就随我来吧!”
二人在后面跟着和尚,绕过前院正殿,由左侧回廊处的半月门进去,到了一处荒僻的院落,和尚将一间的房门打开,轻二人进去,道:“施主在此间将就一晚,过一会儿我再给你们送些斋饭来,小寺地处荒僻,难免简陋,有不周之处,还望施主见谅!”
说罢,又揖手,转身离去。不多时间,和尚又回来,端了几样扑通斋饭,一一放在炕桌上,道:“施主,请慢用!”
说罢,转身走了。 肃羽也是饿了,虽然食物不多,狼吞虎咽的吃了个半饱,也就将就着倒在炕头睡了。 太白鹤一连几天没有酒,吃什么都是无味,勉强干嚼了几口窝窝头,自语道:“这御龙卫着实地可恶,若不打破我的酒葫芦,如今喝上几口,解解旅途劳顿,该有多好!”
说罢,放下筷子,哀声叹气地睡下。 肃羽睡意正酣,而太白鹤却翻来覆去,辗转难眠, 只在床上折腾了半夜,才朦朦胧胧有些睡意,谁知,一阵马蹄踏踏,到了寺庙门口,有人轻声拍门。 过了些时候,只听得院外脚步凌乱,有几人边走边说话。
只听一人低低声音道:“大师父可在吗?”
守门和尚的声音道:“在,在,大师父命我们备下酒席已经在后堂等候你们多时了!”
几人不免又互相客气几句,直往后面走了。 太白鹤听得真切,瞬间眼前一亮,振奋起来,他腾身下床,穿上鞋,见肃羽熟睡,也不叫他,轻轻开门,出了院子,穿过半月门直往后堂寻去。
到了后堂附近,只见里面灯火摇曳,正中桌上酒菜已经摆上,居中是一个白胖老和尚,下垂手围坐着三人,穿着怪异,个个一身白衣头上系着白色布条。
太白鹤躲在远处,几人说话声音很低,听不真切,他只得几个拧身,来到后堂廊下,侧耳细听。
只听那为首的白衣人道:“今天带来的这些干货,只有交给师父,与以前的存放在一处,才可放心!过些时候,一旦事情进展顺利,我再来取!只是这样不免打扰大师父清修,十分有愧!”
老和尚听罢,微微摆手道:“少堡主说哪里话来,我们同属一族,重建西夏乃是我党项族人毕生所求,今日老衲依老残之躯能为复国大计做点事情,实在算不得什么!老堡主与少堡主就不必客气了!”
几人又是客气一番,边喝边聊,太白鹤看见酒喝不上,正心里烦躁,突然看见那守门的中年和尚又托着一个托盘,一路低头小心着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