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轿子，晃晃悠悠地绕过闹市喧嚣的街道，转入一条老旧的狭窄小巷，消失在迷蒙烟雨中。
这老旧小巷比先前的大街窄了一半，巷内茶香四溢，沿道店铺以茶肆为主，往来皆是品茶客。
在诸多店铺的走道空隙，还会有茶师炒茶。
或是摊贩摆卖各类百货，显得熙攘喧腾，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那轿子挤过人群，驶入里间一家愈显偏僻的茶肆。
绕过一处拐角时，轿子帘幕似倏地掀开。
一道黑影从帘幕下掠过，悄然转入另一条暗巷，轻轻跃起，翻过墙头，落在一个空僻的院落内站定。
片晌后，丝丝秋雨裹挟着院内隐隐的一阵交谈声，悄悄传开。
“计划有变，行动取消。”
“为何？须知迟则生变，我这次可是千辛万苦才......万一......”
“临近大会即将召开，一切以上头的指示为主，若是大会完美收官，届时我派便将称霸南域，再有这些动作，将会更为方便。
你先安分点，等过半个月护法大人腾出手来......”
“好，我知道了。”
...
烟雨到了黄昏已歇。
傍晚时分，一轮明月高悬天际。
天上是空灵平静的秋日夜空，月明星疏。
地上是热闹升平的人间烟火，人群熙攘。
大批从五湖四海为一睹风雪论剑盛会之盛况的江湖人，带动了这座平日清冷的南方小城的商业繁华。
客栈、酒楼、茶肆、赌场、艺楼乃至颇见不得光的豹房，均是客商云集、人满为患。
“卖~冰糖葫芦儿~卖~冰糖葫芦儿~一文钱一串，哎小姐，要冰糖葫芦吗？”
“臭豆腐咧，臭到嘴里喷香的臭豆腐咧，两文钱满登登一大碗，不好吃不要钱，来客官尝尝......”
楚严谨呼吸着空气中飘荡的臭豆腐香味儿，面上含笑，意态悠闲行走在如过江之鲫的人流中。
难得放慢脚步，享受这世俗间的烟火气，看周遭人生百态。
只见街道两侧酒楼林立，酒旗飞舞，内里小二俱是忙得跑堂足不沾地，进出客人络绎不绝。
更远处，拐角靠近裙河河畔车水马龙的地段，不时可以听见歌女婉转的歌声和悠扬的琴萧声。
楚严谨负手跨步走过去。
在各大张灯结彩的艺楼茶馆多有盘桓。
婉拒了一群莺莺燕燕在门口拉客，摆出种种妩媚姿态，眼波勾魂的姑娘们。
转而问了问附近茶馆最新上的茶叶，品了异域茶香，算是已心满意足，潇洒离去，直奔城内的万宝楼古董店。
往日在找不到灵石的情况下，他都是通过一些蕴藏灵性的古董，以及上了年份的药材中汲取出微弱的灵气，积少成多，慢慢积攒。
然而但凡古董以及上了年份的药材，均是价值昂贵之物，再者此类物件中，灵气也不算多。
长此以往，以他的身家，收集下来，也是颇有些吃不消。
故而，他早已从直接购买古董药材，转为时常光顾古董店铺出些银两‘欣赏’一番。
赏完即走，如此也就能省下一大笔银票。
...
一盏茶后。
出示了万宝楼贵宾令牌的楚严谨，被恭恭敬敬请进了店内。
早已伪装成面容焦黄老烟鬼的他蹬踢掉靴子，极其不雅的蹲踞在椅上，任由小厮为他点上昂贵的东域烟草，一口一口地吞云吐雾起来。
小厮之后，又有美婢奉上香茗品尝，舒坦得紧。
一旁候着的副楼主瞧见这位爷虽姿态不雅，但举手投足抽烟喝茶之间流露的贵气，就俨然非小家小户所能媲美，脸上笑意更浓。
立即殷勤招呼下人送上来十几件名贵古董。
但见小到瓷器或灯盏摆件、大到刀剑乃至类似马鞍盾牌般的古董器具，应有尽有。
均是看上去颇为陈旧之物。
楚严谨看到那马鞍，眼睛一亮。
登时跳下椅子走过去目露欣赏，在副楼主纠结又欲言又止之下直接上了手。
东摸摸西瞧瞧，立时就通过玄武道果，感应到了其中极其充裕的灵性。
灵性不比灵气。
但灵性却可孕育出灵气。
就好似一些钟天地造化的风水宝地，灵性充裕，自然会诞生出玉石或其他珍贵的资源。
只可惜罗域受到诅咒，灵性再充沛之地，也孕育不出灵石，唯有地底深处，才可能存在昔日未开发的灵石矿脉存在。
似这马鞍内的灵性虽充沛，但若转换成灵气，楚严谨估计可能也就只有十几点。
但这也已是极其罕见的发现，证明这马鞍的年份非常久远，或是昔日乘坐马鞍的主人地位极其尊贵。
“大爷好眼光，这马鞍乃是昔日齐照国的皇帝坐过的马鞍。
您看这马鞍上凋刻的花纹图景，这就是天子之骏，分未赤骥、盗骊、白义、逾轮、山子、渠黄、华骝、绿耳，此八骏，皆因其毛色以为名号......”
副楼主含笑说完时，发现楚严谨摇了摇头，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道，“原来是死人坐过的东西，那有个屁用，本大爷没兴趣。”
副楼主和几名小厮傻眼。
这可是古董，那既然都成古董了，当然是死人用过的东西，这位爷不是来找茬的吧？
楚严谨随手又抄起一把古剑，咧嘴笑道，“这个好像还不错......”
这把剑的确还不错，内中灵性大概有天子马鞍一半之多。
副楼主当即又笑着介绍，“大爷好眼力，此剑乃折铁宝剑，是古代名剑。
状似刀，仅一侧有刃，另一侧则是背，上有一窄凹槽。
您看这剑身中间，还印有宽凹槽，做工很讲究。《拳剑指南》谓：“此剑状极古雅，有刚柔力，能弯曲自如。单双手持之，无往不利。
此是古大将所用......
啊不对，这是现在的将军游侠正合适收藏的折铁宝剑。”
楚严谨眼皮一翻，“古大将？姓甚名谁？哪位大将？”
副楼主：“啊这......”
楚严谨又迅速抄起另一把竟还存在锋芒的匕首，道，“这匕首似乎更好，小巧锋利......”
这匕首内所蕴藏灵性，大概有折铁宝剑的三分之一那么多。
副楼主耐着性子继续介绍，“大爷，这匕首名羊角匕首，是古代名匕首。
《虞初志》:“有尼授聂隐娘羊角匕首，广三寸，为其脑后藏匕首，而无新伤，用即抽之”。
您要是诚心要，小的还可在贵宾基础上再给您一些优惠......”
楚严谨眼皮一翻，“你看，我像是差钱的人？”
副楼主脸皮僵住，旋即也懒得再介绍了，眼睁睁瞧着楚严谨一件一件把玩欣赏古董。
半炷香后。
在副楼主和几名小厮心中长松一口气，脸上满是堆笑的相送下，楚严谨抱着装有折铁宝剑的木匣施施然离去。
方才所看的十几件古董内的灵性，均已被他抽取一空，大约得到了数十灵气，收获颇丰，堪比小半块下品灵石的量。
不过这座城内的古董店，也算是被他收割了一番。
之所以仍是斥巨资买走了折铁宝剑，也是本着“一回生二回熟，厚道交易再来不嫌”的道理。
虽说古董少了灵性也还是古董，不似草药会枯萎，却毕竟还是耗费了他人的精力。
不过......若是燕城那边与太子关系较好的那位楼主......
“八王世子这件事虽是落幕，但幕后主脑绝对是世子北溪王，楚鹰的大哥楚亟，这笔帐我回头得和他算……”
思绪发散间，楚严谨买了份臭豆腐边吃边返回客栈。
沐浴过后，便跏趺坐在室内，嗅着定神香入定，感受着愈发强横的强壮身躯，思绪沉浸到识海中的玄武道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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