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纯良来到门口,看到白慕山的学生薛安良迎了出来,薛安良穿着过膝的羽绒服,显得有些臃肿,他个子虽然不矮但是因为喜欢弓腰的缘故看上去还不如许纯良高大挺拔。
薛安良道:“许先生来了,老师在等你呢。”
许纯良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距离六点还差三分钟。
薛安良却看到了他黑白分明的熊猫迪,这款热门表可不便宜。
薛安良引着许纯良来到展厅后面的小楼,这里是他们的办公区,许纯良上次过来的时候就曾经造访过这里。
一楼东首有一间装修典雅的餐厅,平时都是他们内部人员使用,偶尔用来招待客人。
白慕山正在和东州博物院梁柏贤聊天,两人聊得非常尽兴。
许纯良进门的时候,他们正在大笑。
看到许纯良,两停下交谈站起身来,白慕山笑道:“小许真是准时啊,分秒差!”
许纯良道:“从小养成的习惯。”
两人握了握手,白慕山为他引见梁柏贤。
梁柏贤笑着说不用介绍了,他们在东州的时候就认识,主动和许纯良握手。
白慕山道:“身份不一样了嘛,现在是我们龙古博物馆的馆长。”
梁柏贤笑得有些不自然,其实上次在这里遇到许纯良的时候,他就已经受聘,不过当时有所隐瞒,再次见到许纯良,心中还是有些尴尬的。
许纯良道:“恭喜梁馆长。”
梁柏贤道:“没什么好恭喜的,我退休没什么事情做,刚好白教授向我提出邀约,于是我就过来了。”
许纯良道:“两位的友谊真是让人羡慕,几十年了还是那么好。”
白慕山道:“我是个书呆子,本来就没几个朋友,请梁先生过来,一是欣赏他的专业严谨,二是有私心,他来了我平时才有人聊天。”
要请许纯良入座,许纯良今天是主客,虽然年轻,还是请他坐了上座。
许纯良也没跟他们客气,这群人在他眼中都是回春堂的罪人,抛开那批龙骨是否为他们监守自盗不谈,就算一切如他们所说,龙骨损毁就是他们的责任。
爷爷当初将这么珍贵的文物托付给他们,本想着文物可以得到更好的保管和研究,可结果却是一切化为乌有。
白慕山对今天的宴请颇为重视,特地从集庆楼请来了大厨,做了一桌正宗的南江本帮菜。
酒用得是飞天茅台,虽然白慕山本身的收入不低,但是这样的排面也相当可以了。
许纯良非常清楚,白慕山用不着自掏腰包,他的背后有不少的金主,栾玉川就是其中之一,只是许纯良有些奇怪,一个搞古文字研究的怎么和投资界的大老勾搭在一起?除非栾玉川本人就是个古文字爱好者。
许纯良观察白慕山的气色,和上次见到他的时候并无太大的区别,不是说白慕山已经前往北美做完手术,成功切除了肿瘤?
许纯良观察白慕山的时候,刚好白慕山也在望着他,白慕山道:“小许,我听说前两天回春堂出事了?”
许纯良点了点头道:“不错,我今天刚刚回来,白教授怎么知道的?”
梁柏贤道:“是这样,我丈母娘是回春堂的老病号了,是她告诉我的。”
许纯良道:“确有此事,有人潜入回春堂盗走了一些东西,其中就包括一些龙骨拓片。”说这番话的时候,他盯住白慕山的眼睛。
白慕山的表情波澜不惊,他的表现过于澹定了,此前他就委托学生薛安良转送给许纯良一些龙骨的拓片,认为丢失的就是那些?
许纯良继续道:“同时丢失的还有一块龙骨。”
这句话果然引起了两人的注意,他们同时道:“什么?”
白慕山道:“我记得当年许老将所有的龙骨都捐献了。”
梁柏贤道:“一千一百七十三块,当时我负责统计的。”他不禁一阵心跳加速,自己反复清点过,不可能有错,除非许长善当年捐出得就不是全部。
许纯良故意道:“说实话,每次想起这件事我都埋怨两位,是你们毁掉了我当富三代的机会。”他说完就哈哈大笑起来,白慕山和梁柏贤却笑不出来,许纯良是在指责他们。
薛安良道:“龙骨的事情我虽然没有亲历,但是这件事怪不得老师他们吧,当时是博物馆方面管理不善,文物丢了,最难过的是老师......”
许纯良冷笑望着薛安良道:“小薛,你这是什么逻辑?我们家丢了东西,外人比我还难受?按照你的逻辑,你家里要是死了什么人,我比你还难过?”
“你......”薛安良被许纯良憋得张口结舌,这厮说话太毒了,根本就是诅咒自己。
白慕山笑道:“好端端的怎么还争执起来了,安良,你去催催菜。”
梁柏贤默默喝了一杯酒,看出许纯良来者不善,压根没打算给白慕山面子,至于薛安良,更不会被他看在眼里,这种时候薛安良就不该插口,刚好给了许纯良一个宣泄怒火的途径。
薛安良起身出门,许纯良向白慕山道:“白教授,不能只教学问,也得教这些学生做人,一个博士生,连是非曲直都分不清楚,简直是笑话啊。”
白慕山笑道:“小许说得有道理啊。”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许纯良今天可不是做客来的,小子狂妄,竟然敢当面教训自己。
当然白慕山也不是真心请他,旁敲侧击道:“你刚说,回春堂丢了一些拓片还有一块龙骨?”许纯良刚才的那番话无疑已经引起了他的兴趣。
许纯良点了点头道:“当时我爷爷的确把所有的龙骨都捐献了,不过我看书的时候,偶然在书中发现了一页书签,那书签就是用龙骨制成的。”
白慕山道:“书签?”
许纯良从随身的小包中取出了一片薄薄的龙骨,今天带来就是要混淆白慕山的耳目,白慕山想拿过去看看,许纯良却又重新放了回去,叹了口气道:“本来我在书中发现了五片,但是这次有四片被盗走,只有这一片漏网之鱼,所以弥足珍贵。”
梁柏贤道:“你是说这次回春堂发生的窃桉主要是盗取龙骨?”
许纯良道:“这我就不清楚了,现在龙骨应该很值钱吧?”
白慕山心中暗忖,这小子什么意思?难道他想将龙骨卖给我?
梁柏贤道:“龙骨的价值和上面的文字有关,上面记载得文字越重要,本身的价值也就越高,普通的甲骨文,现在市场的行情,从几百到几千不等。”
许纯良道:“这么便宜?”
梁柏贤建议道:“你带来的那块龙骨可以让白教授帮你鉴定一下。”
许纯良点了点头:“好啊!”
白慕山心中暗喜,双目生光,一个人无论如何掩饰,心中的欲望都或多或少都会暴露出来。
许纯良道:“对了,白教授,您不是说有照片给我?”
白慕山经他提醒,恍然大悟道:“你要是不说我差点都忘了。”他起身去一旁拿来一个文件袋。
袋子虽然很大,可其中却只装着两张照片。
若非想看看这两张照片,许纯良今天根本就不会过来,这两张照片就是白慕山引诱许纯良的饵。可白慕山并没有料到,许纯良居然也有诱饵,而且这诱饵更让他难以抗拒。
回春堂还有龙骨,根据许纯良
所说应当是五块,他今天还带来了一块,不过许纯良表现得非常警惕,并没有直接将龙骨给他过目。
许纯良把照片装入自己的包内,打开手机相册,找到照片之后递给了白慕山。
白慕山望着那张照片,心中暗骂,许纯良太狡猾了,这张照片只拍了龙骨的一部分,这小子的心机也太重了,照片上总共加起来也只有八个字。
许纯良的动机非常明确,就是给你看还不给你看全部,把你心中的欲望全都吊起来。
白慕山盯着那照片看得聚精会神。
许纯良道:“白教授,您看我这龙骨值多少钱?”
白慕山道:“仅凭着这一部分,我还无法判断,小许,我可不可以看看这片龙骨?”
许纯良望着白慕山的眼睛,捕捉到其中难以抑制的渴望。
一旁梁柏贤道:“难道你连白教授都信不过?”
许纯良哈哈大笑,白慕山和梁柏贤也一起笑了起来。
“信不过!”许纯良将自己的手机拿了回来:“当初我爷爷就是因为相信白教授,才把我们家的龙骨捐了出去,结果呢?最后全都被毁,如果我没猜错,这东西应该很值钱吧?”
白慕山心中暗暗揣摩许纯良的意思,难道这小子是为钱而来?按照正常人的心理应当如此,如果当初许长善没有将那批龙骨捐出来,按照普通甲骨文现在的市场价格也千万,更不用说其中的内容了。
白慕山道:“就像刚才梁馆长所说,价钱和内容有关,你这块甲骨文上,有三个字我过去从未见过,研究价值很高,你想卖多少钱?”
许纯良道:“两百万!”这片龙骨是回春堂仅存的一块,别说两百万,就算两千万许纯良都不会卖,更何况对象是当初毁掉《天养》篇的两个罪魁祸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