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舟脚下,连营渐起,各色的帐顶汇成一片规则的矩形。往来的民夫熙熙攘攘,吆喝声与手推车的车辙声不绝于耳。火把在营帐间穿行,连成了一片,从高空俯瞰,繁华胜似南阳。
赵妙元所在的天舟小组,负责侦测中军侧翼的动向,精致的琉璃镜能够根据炮手与导航员的需要调节视距大小,司天丞们将阵法缩刻在了这圆筒中,使得其在越接近天空的时候越能够提升镜片的清晰程度。
震旦的空中火力由天灯与天舟两种飞行机器组成,二者单独作战的能力并不出众,往往是因为其庞大的数量让它们可以从容的持续发挥自己可靠的覆盖火力统治整个战场。天舟相比于天灯,拥有着强大的攻坚能力与火力,取而代之的是,即便它拥有两个灯笼燃烧炉作为动力源,依旧没有办法像天灯一样进行快速的机动。
因此军营周边警戒的任务由天舟们负责,而天灯舰队则向外探索,扩大远征军的战略缓冲区。
赵妙元用琉璃镜扫视着营地各处,接着侦察的由头四处看着热闹。
大平原坚硬的冻土给民夫们造成了很大的麻烦,尤其是在将固定帐篷的金属长钉打入地面这一步骤,民夫们的锤子和铁锹对这些顽固的泥土束手无策,不得不用火把持续的烘烤地面使其变得松软或者改用重物石块压住帐篷的几个角。
甚至有人将自己的铺盖拉了过来,和衣躺了上去,看样子是准备靠自己来充当人肉钉子了。
这一幕恰巧被赵妙元看在眼里,她脸颊一鼓,结果没有憋住笑出了声。然后她就感觉到自己的头被人敲了一下。
舟长正皱着眉头用责备的目光看着她,赵妙元不好意思的嘻嘻一笑,赶紧认真的巡视起来。
中军大营门口,出现了一阵骚动,她立刻把镜口转了过去,拉近了距离。
紧接着她发现了骚动的来源,营外,天廷龙卫正押送着一位灰袍人准备进入中军营门。
“也许是哪个库尔干部落的探子吧。”被押送者全身都被灰色长袍笼罩,赵妙元无法辨别他的身上是否存在着变异,只能凭借老头人类的模样猜测一番。
“看起来并不像那些蛮子,反而像传闻中的西方人。”镜筒追着龙卫们的身影转到一半就已经到了头,由于自己所在垛口角度的限制,赵妙元没法完全继续欣赏龙卫帅哥们的英姿了,她只好遗憾的咂咂嘴,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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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问扶着捆在自己腰间的锁链,就在刚刚自己被发现的前一刻,命运大典终于为他揭示了能够帮助他完成这次游说的最后一块拼图。
一段意义非凡的影像,这是一个飙龙无法拒绝的线索。
他心满意足的微笑了起来,即便他锁链加身成为了阶下囚,却仍旧对此甘之如饴。
接下来唯一的关键就只剩下那个了,那件震旦的至宝,宁和星图。
一段连续的直行,他感觉自己被拽进了一处温暖的地方,四周的声音发出了在接触到屋顶与围墙的障碍时那种微弱的回响,看来自己的目的地已经到了。
即便是他信任自己的命运,认为自己一定能够完成使命,但是一想到自己正在面对的这个存在,不禁还是在心头涌起一阵紧张。
“如果你真的知晓触怒龙子的下场,你就不会再一次出现在我的面前。”冰冷的话语彷佛真的带有某种力量,顾问觉得自己露在外面的皮肤感觉到了针扎般的刺痛。
何等伟力,龙帝长女,如若不是命运的指引,恐怕我也没有胆量轻拭神龙之缨。
顾问抬起自己的盲眼,看向他本应看不见的龙椅所在。
“我为拯救震旦天朝,为了拯救您的兄弟而来,殿下,拯救那位流落于大陆西部的神龙。”
周围的将军们闻得如此大逆不道之言,瞬间有几个人站起来对他怒目而视,更有甚者已经将手放在了自己剑柄上,似乎只等一声令下就冲上去亲自手刃了这个句偻的狂妄之徒。
不过仍旧没有人敢出声喧哗。
果然如此。
妙影听完这句话,心中了然,在见到这只老乌鸦的身影出现在大军身侧,她就已经猜到了他的来意。
对于这位游走于大陆两端的投机者来说,能够驱使他再一次面对自己的理由,只有那件事了。
不详的东西,令人作呕,她厌恶的看了一眼顾问腰间的那本银色书籍。
“说出你的来意,你最好有足够的价码来换取你的性命。”妙影的声音恢复了平静,等待着来者的说明。
“殿下,我为您带来了两个消息,一个用来换取我的生命,另一个则由您来决定。”
妙影抬起左手,卫兵松开了手中紧缚的锁链。
顾问活动了一下手臂,“感谢您的仁慈,也许您已经发现了我要说的第一件事,库尔干人从这片土地上消失了。
大军所向披靡,各个部落本应仓皇逃窜,然而一位大军阀正在平原北部悄然崛起。阿布巴卡尔·库尔,游牧古帝国的余孽,背负着比拉克诅咒的血脉,在那场灵魂熔炉的惊天混战结束后,随着比拉克的神性烟消云散,库尔家族的诅咒随之被解除了。
因此阿塞·库尔终于重新找回了这个能够统合北境库尔干部落的机会,目前他的势力已经扩张到了大军的前路,本应生存于此的各个部落们全部加入了他的大军。
一场针对您的攻势正在大军前进的方向集结,当然,我想您已经早有准备了。”顾问在来的路上,已经感知到了这座牢固的营帐,震旦远征军的沉稳与库尔干人的莽撞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下说得通了,妙影稍稍认真了一些,虽然她并未轻信这位掮客的消息,但自己只需要向前派遣一支骑兵,就能够轻而易举的验证他的话,所以这个消息应该不假。
但是这不是自己想要听到的。
“你好像对自己的生命并不看重,外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