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我成为成略厂经理以来，工厂的销售一直是稳稳提升的，咱们的灯座主要客户从六座主城提高了八座主城，在圣佑联盟东部，中型固定魔法灯座这块领域，我们成略厂应该是排前三的。”
上次离开北山庄园前，成略厂的经理胡安可以说是被凯奥斯严厉训斥过的，而这次，显然他整体的态度要更加地恭谨和小心。
在豪华舒适的办公室内，凯奥斯坐在办公桌后的皮质靠椅上，管家皮特、莎尔薇拉，还有这次出行护卫他过来的侍卫、仆侍，以及在汇报工厂情况的经理胡安，工厂其他的中层管理，都站着。
“去年我们成略厂全年的利润是3379券，今年前三个月销售额一共是1774券，扣除掉平均成本的话，今年前三个月共比去年同期利润高200券左右，全年利润预期会比去年高700到800券左右，这样的话，成略厂将创造建厂以来，最高的利润纪录。”
胡安汇报到最后，也是颇为自豪，和一丝隐含的得意。
便是站在凯奥斯身侧的管家皮特，也是忍不住微微点头。
之前管家在凯奥斯面前提起胡安时，就多有赞誉，对他的管理和经营能里颇为满意。
当然，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情，特别是在跟着凯奥斯进行各种调查后，他也知道李家的契约仆从里藏着坏人，不能随意轻信。
不过在他看来，胡安就算是坏人，也是个有能力的坏人。
眯着眼睛听汇报，彷佛快要睡着的凯奥斯忽然开口问道：“成略厂有多少工人？”
“这个……”胡安回头看向身后一位仆侍长级别的管理：“工人人数。”
凯奥斯却是打断他说道：“你说个大概的数就行。”
“这……应该有300……有400人吧。”胡安不太确定地说道。
凯奥斯视线越过他，漠然地看着他之前询问的那名管理：“工厂一共多少人？”
那名管理有些忐忑地看了眼胡安，然后默默走到办公桌边，拿出一沓纸，低头递给了凯奥斯：“老爷，这是工人的名单。”
凯奥斯拿过来扫了眼，这手写的名单除了姓名、性别、年龄外，还有原本所属的领地等信息，翻了一下，编号从1到683。
“一共683人。”凯奥斯语气随意地说完后，却并没有再诘问胡安。
正常来讲，从贵族领主的角度，经理能保证利润的稳定就是合格了，能每年利润都稳步提升，就是优秀。
不过在凯奥斯这里，胡安脑后那接近9/10紫色的光圈，就足以说明很多问题——上次在北山庄园时，他的光圈还是半紫半灰。
胡安很大概率和贝南他们是一伙的，不过凯奥斯这次暂时不会针对他做什么，他应该不是关键人物。
凯奥斯没有在成略厂多停留，在交代成略厂给所有工人加餐一个月后，就带着人离开，前往下一个目的地。
路上，凯奥斯终于是忍不住把皮特叫到他的马车上，问道：“为什么成略厂的工人，基本都是残疾人？”
皮特听得一怔，不过诧异的眼神马上就变成恍然，显然想起凯奥斯失忆的事，便解释道：“因为他们没法在农场干活了，所以到工厂来。成略厂这种工作强度，他们完全应付得来。”
他说着叹了口气：“这也亏得咱们有这么多厂，要是那种没有工厂或是没那么多工厂的领主，那他们就只能回居住地等死了。”
皮特这话听起来是解释得蛮详细的，但凯奥斯听来疑惑却更多了。
不过在下一个目的地，他家的一处农场中，这个问题就得到了解答。
……
古梁农场是李家离北山庄园最近的农场，一年的稳定产出是1800魔券左右，算是一个中小型农场。
延绵看不到尽头的田地，基本都种着一种植物——“光辉魔果”。
这是一种魔植，可以从中提炼魔力，是一种很有经济价值的魔法植物。
在神圣联盟，如果提到贵族领主的产业，“农场”这个词，就是专门指魔植农场。
相反，若是种普通人吃的粮食作物，反而要加前缀，什么“瓜果农场”、“蔬菜农场”、“餐厅专供农场”等等。
现在所有的耕地，不论是种魔植还其他人吃的粮食作物，都需要先由圣佑宫组织人做预处理才能进行耕作。
普通的田地经过预处理后，种普通的粮食、蔬菜，非常轻松，不用除虫除草，和天气关系也不大，只要适量施水施肥，到了时间收获采摘就是，大大节省人力，产量更是未经过预处理的五到十倍。
而种魔植的话，更是非预处理而不能种了，只有经过预处理的田地，才符合魔植的耕种条件。
也正因此，不论北界、西界，贵族们从无尽森林中开拓出来的土地，都得跟圣佑宫进行换算，兑换他们已经处理好的“经济领地”。
可以用来提取魔力的主要经济魔植有十几种，古梁农场选择种“光辉魔果”，也是因为圣佑宫认为这种魔植最适合他们这片地域种植，经济效益最高。
“光辉魔果”两月一成熟，冬季休两月养地，一年可以收五次。
凯奥斯他们这次过来，正赶上收果的时间，田地里乌泱泱地都是人，仅看人数，甚至可能比成略厂的工人数量都多。
但让凯奥斯震惊的是那些田地里收果的人收割的方式。
田地里劳作的人基本都是壮年男性，大都赤裸上身，带着一个非常宽的黑色制式腰带，腰带上插着一根根制式的、长长的棒子。
他们的左腹部插着一根没入体内的黑管，管子的一边接在腰上那些棒子其中一根上。
他们在田中，摘下那和成人差不多高的作物下结成的一个个苹果大小、金色的、成熟的果子，右手用小刀削掉上方的外壳，然后把刀换成一个吸管，插进去勐吸几口，拔出吸管，两个拇指同时插入那口子，往两边掰，掰开后将果肉三、四口快速啃完，把果壳扔到旁边的篓子里。
基本上从采摘，到吃光一个果子，把壳扔掉，快的耗时10秒左右，慢的也就15、16秒。
有些人看那鼓起的肚子，显然已经吃了很多了，甚至吃完后会有干呕的动作，但依然会强忍着，继续采摘，继续吃。
直接看到这一幕，不用问皮特、莎尔薇拉，凯奥斯自己就明白了他们在干什么。
这是在提取“光辉魔果”里的魔力，他们腰上别着的，就是圣佑联盟真正的硬通货、圣佑宫发行圣佑魔券的基础、这个世界一切魔力装置、魔法设备都需要的标准能源：
魔力棒。
原来魔力棒，就是这么通过人工吃下魔植后，强行榨取转换，灌入空棒中得来。
凯奥斯其实在书上看过种植魔植的农场运作方式的介绍，但上面只有简单的一句话：
成熟后，人工采摘，榨取，灌装。
他没有想到，是这样的人工榨取灌装方式。
那个肚子吃得鼓鼓的大个子，此时仅就他体内所蕴含的魔力单位来进行测量，做等阶判断的话，至少有6~7级，甚至到8级、9级也不是没可能，那就是中阶魔法师的等阶了。
当然，他们的实力别说中阶魔法师了，就是1、2级的魔法学徒都打不过，他们并不能控制那些魔力，甚至稍一不注意，就会爆体而亡。
他们需要先植入魔石，再喝特殊药剂做准备，然后才能靠这种进食的方式，来直接提取“光辉魔果”里的魔力，再通过预置的装置，把魔力提取封装到魔力棒里。
凯奥斯现在也知道为什么在成略厂的时候，皮特说“因为他们没法在农场干活了，所以到工厂来”这话了。
这种魔力提取方式，那些药剂和预置装置、体内的魔石，都会对身体有各种各样的损伤，他们承载着他们无法控制的魔力，必然会受到巨大的反噬。
那些残疾的，都已经是命好活下来的，肯定还有很多，直接死在采摘过程中。
田中劳作的人们，一个个干劲十足，拼命狠摘狂吃，没有一点害怕与紧张，彷佛丝毫不担心体内那恐怖的魔力以及这魔力会给他们身体带来的反噬和伤害。
陪同的农场主管有说有笑，向他得意地介绍着今年的收成。
旁边不论是皮特、莎尔薇拉，还是其他跟着他出来的侍卫、仆侍，也都是表情正常。
只有凯奥斯，走在田间开辟的大道上，望着那热火朝天的收割景象，浑身冰凉，就像赤身裸体走在冰川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