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奥斯是在某天中午吃完午饭,正准备和浅苍拂晓讨论《琉璃公主》最后一部大结局的拍摄时,被圣佑宫派来的人,以潘德审判长有时找为由请去瓦利城的。
这种情况在这几年并不少见,所以浅苍拂晓本来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
但是凯奥斯在离开前,忽然跟她交代了几句话,有点每次要去西界前让她看家时的风格,却让她一下警觉了起来。
“有情况?”浅苍拂晓避着来请凯奥斯的惩戒骑士,小声问道。
“小情况,一切尽在掌握。”凯奥斯笑着摸了摸浅苍拂晓的脑袋。
要对圣佑宫动手了?不对,是圣佑宫要对凯奥斯动手了?
浅苍拂晓心头一紧,也没有像平常一样愤怒地打掉凯奥斯放在她脑袋上的手,而是小声道:“小心。”
“放心。”凯奥斯点点头。
不过这时候的浅苍拂晓以为一切会从瓦利城的圣佑宫开始,一晚上就会知道结果,然后就是和圣都的正面摊牌。
没想到的是,一晚上之后,凯奥斯和潘德,居然就都不在瓦利城,而是被送往圣都了。
……
坐在摇晃的马车内,凯奥斯有些嫌弃地看着马车内的装饰:“潘德大人,我之前不是送了十辆‘创造者’的豪华马车给圣佑宫了吗,怎么咱们还得坐这种老式马车?”
虽然这种马车也有悬挂和缓震系统,但依然没办法完全隔绝路面颠簸震动,远比不上“创造者”的魔力悬挂系统,坐在上面泡茶,茶水液面都基本没有震动涟漪的。
坐在凯奥斯对面的潘德审判长苦笑摇头:“因为这马车不是瓦利城圣佑宫的。”
凯奥斯“哦”了一声,明白了:“是那位勒弥尔大魔导带来的车。”
昨天中午,凯奥斯被叫到瓦利城的圣佑宫后,如往常一样,去到潘德审判长的办公室。
不过办公室内,除了潘德审判长外,还有一名看起来三十多的模样,一头深灰色卷发的男子。
那人对凯奥斯自我介绍,说他是圣都圣佑宫来的大魔导师马库斯.汉默。
马库斯告诉凯奥斯,他到瓦利城来,是因为凯奥斯给沃利大人送的信,有关新的、在合规区域内的西界建城计划,他要亲自过来进行审核验证。
然后又问了凯奥斯一些问题,这些问题却又和西界的建城计划没有太多关系,而是诸如凯奥斯当初西迁的原因、凯奥斯现在的领地情况、契约仆从情况、荣誉点数情况、凯奥斯为什么没有全力准备升侯爵、凯奥斯为什么还没有立灵魂印记遗嘱、凯奥斯为什么还没有结婚等等。
凯奥斯却也没有不耐烦,基本上是有问必答。
末了,马库斯却告诉凯奥斯,有关新的西界建城计划,沃利大人想让他去圣都亲自汇报讲解,所以让他直接跟着自己返回圣都。
马库斯还表示,潘德审判长很久没回圣都了,也正好可以一起回去述职。
很显然潘德之前并不知道这茬,于是提出按照规矩,他得先向圣都打报告,等圣都安排临时审判长,或者有紧急情况他任命临时审判长后才能离开。
凯奥斯也表示,他领地上还有很多事要交代,得给他个两三天时间准备。
但马库斯却突然变了脸色,很直接地告诉两人:
“这不是在给你们提供选择,你们一个是圣佑宫的审判长,一个是圣佑联盟的贵族,都有义务配合圣都的要求。”
这什么义务的说法,按理来说是根本不成立的,马库斯严格说来,在圣佑宫内的职位远在潘德之下,他也没有带来什么很正式的公文,没有长老会的授权,也没有沃利大人的单人文件。
但一贯强硬的潘德虽然表情有些惊讶,但最终却并没有提出异议。
而同样平时是个刺头的凯奥斯,这次也是平静地接受了安排。
于是,两人在天黑之前,就被安排上了那辆马库斯从圣都带来的马车,离开了瓦利城。
他们俩被允许一人带一名随从,潘德带上了多米尼克,而凯奥斯自然是带着莎尔薇拉。
从离开瓦利城圣佑宫开始,他们这一路就没有停下过,一直到了第二天的中午,才第一次休息。
凯奥斯和潘德接过薇拉、多米尼克从车外送进来的简陋中饭,潘德只是吃了两口,就没有胃口,不再动了,凯奥斯却是把那汤面吃得干干净净,还很舒服地打了个饱嗝。
“你似乎并不担心?”潘德忽然问道。
凯奥斯笑道:“估计沃利大人想见见咱们,了解一下瓦利城、西界的情况,应该没什么好担心的。何况,担心也什么用不是么?”
潘德苦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对凯奥斯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又看了眼车窗的方向。
凯奥斯马上就明白他的意思:他们在这马车里说的话,外面的马库斯都有办法听到。
“最开始我听到马库斯提起你给沃利大人写信汇报新的建城计划,还以为是你试图直接联系沃利大人,做了些自以为是的、越界的事情,马屁拍到了马腿上,引来了沃利大人的怀疑,我是被你给连累了。不过在马库斯把你叫来,和你聊了那些话后,我又意识到,大概率和你的新建城方案没有关系,问题在我这,你估计是被我连累了。”
凯奥斯说道:“我确实是想着借这个新的建城计划,通过格拉斯继续维持和沃利大人的关系,能有一个直通圣都、直通最高权力的交流渠道。其实我也知道,上次九超阶打头的调查队在避风山损失惨重后,建城计划就没可能了,不论是在避风山建城,还是在沃利大人划定的那三个区域建城,都不会得到圣佑宫的支持,所以也只是借这个和沃利大人说上话……没有提前跟潘德大人打招呼,还是得请潘德大人原谅。”
潘德摆了摆手:“这个无所谓的,你的做法很正常。”
凯奥斯又问道:“潘德大人,你知道圣佑宫为什么让咱们俩去圣都么?”
潘德说道:“不知道,按道理来说,之前来瓦利城调查‘子母浮空阵’违禁生产的人,应该是针对你我的,是圣都派系斗争的结果。但他们的调查既然已经结束,都离开瓦利城了,按理说已经暂告一段落了才对。搞不好,是圣都那边的问题,我和你,都是被牵累了。”
很明显,因为知道这边的对话会被马库斯听到,潘德在跟凯奥斯交流,做一些“提示”的时候,是还留有余地的。
凯奥斯其实很确认马库斯是冲他来的,潘德确实是被他给连累。而且马库斯并不是在康诺利、贾斯特那个对“子母浮空阵”违禁生产和投放的圣都调查队离开后才来,他甚至比调查队更早一步就到了瓦利城。
只不过马库斯没有坐他这辆标志性的马车进城,而是先悄悄潜入进来。
马库斯身上有一件沃利给他的魔法装置,能够直接控制瓦利城的护佑大阵,所以他在城里,能够把他的超阶实力隐藏住,不让圣佑宫或其他贵族的超阶强者发现。
凯奥斯估摸着,马库斯悄悄来到瓦利城,是来看凯奥斯反应的。
钢心侯爵得到消息,派查恩、米勒过来浑水摸鱼,应该是在他们意料之外的。真正在他们预计中的,应该是克里斯蒂娜那边给凯奥斯加急送来的消息——这消息在凯奥斯从西界返回瓦利城后第二天才收到。
将一个很严重的信息,和“子母浮空阵”的调查团到来结合在一起,真真假假混杂其中。
不过马库斯和他背后的沃利,自然不会想到,从马库斯进入瓦利城的辖境开始,他就已经知道了有来自圣都的超阶到来,待他进入瓦利城,更是知道了他能控制瓦利城的护佑大阵。
因为他的境界系统,并不是靠魔感或灵感来判断目标,而是靠灵魂。
超阶强者的灵魂,就像暗夜的流星一样显眼。
当然,更让马库斯没想到的是,凯奥斯非常的澹定,他的领地、他的契约仆从,并没有什么异常反应,而原本以为必定是指向凯奥斯的“子母浮空阵”违禁生产和投放调查,居然也是和他无关,兜兜转转一圈后,所有证据都指向了玉琅城的钢心侯爵乔尹。
不得已下,马库斯只能是直接亮明牌了,依靠控制瓦利城护佑大阵的权限,支出圣都圣佑宫的大旗,直接让凯奥斯和潘德跟他回圣都。
按照马库斯的理解,他拥有瓦利城护佑大阵的最高控制权,那么在瓦利城内城中,他基本就是无敌的,即便是超阶强者,都奈何不了他,而他能够在任何超阶出手前,就确保凯奥斯和潘德的死亡。
也正是知道这一点,就算马库斯要求潘德立刻跟他返回圣都是违反圣佑联盟、圣佑宫的规定,他也没有像往常一样据理力争,拒绝要求。
但凯奥斯其实是有能力压制马库斯,甚至干掉马库斯的。
瓦利城,甚至包括瓦利城内的圣佑宫,早就已经被他安排了大量的创造仆从、创造材料,这里也已经是他的“魔灵领域”了。
在“魔灵领域”中,马库斯即便掌控着瓦利城的护佑大阵,也没有屁用。
如果是这次西界之行前,凯奥斯根本都不会让马库斯去圣佑宫亮明牌,会直接悄无声息地把他干掉,然后把他变成像乌勒尔一样的“超级仆从”,再从他那里确定圣都那边这次为什么派他来。
然后,再综合马库斯那里得到的信息,来决定是用什么样的方式跟圣佑宫摊牌,还是把“超级仆从”马库斯派回圣都搞事情。
不过在这次西界之行后,凯奥斯对圣佑联盟这个全域法阵有了更深入、更全面的认识,之前的一些布局也已经有了阶段性的成果,所以“摧毁圣佑宫”的计划被他修改成了“改造圣佑宫”。
他决定和马库斯去圣都,直接去往这个全域法阵的核心处。
“潘德大人,关于艺术创作和艺术鉴赏,我有些疑问,不知道该不该问。”凯奥斯忽然对车厢捏的潘德问道。
“问吧,不过我不确定能不能回答你。”潘德微怔了一下回道。
“潘德大人,我想知道,对贵族来说,艺术创作和艺术鉴赏,它真正的价值在哪里?”
凯奥斯问的很直接,让潘德一时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见潘德沉默,凯奥斯又紧接着问道:“是不是和公爵的特权有关?”
潘德略有些意外地看向他:“你怎么知道?”
凯奥斯正打算说什么,车厢外忽然传来嘈杂声,然后他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咦!薇拉,你怎么在这里?还有多米尼克,你不是一直跟着潘德审判长吗?你们不是应该在瓦利城吗?”
是克里斯蒂娜伯爵!
她怎么来了?
“凯奥斯伯爵、潘德审判长,你们不会是在马车里吧?”克里斯蒂娜的声音又抬高了一些。
“这里是圣佑宫的车队,这位大领主,请不要阻拦。”马库斯的一名侍卫高声说道。
“我知道是圣佑宫的车队,你们是潘德审判长的惩戒骑士吧?我正好想见潘德审判长。”
马库斯也发话了:“潘德审判长恐怕不方便见您。”
“不方便?”克里斯蒂娜的声音变得阴冷,不冰刀削骨般:“你们不是真的惩戒骑士吧,你们是什么人!”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外面的灵压、魔力立时变得狂暴起来。
“克里斯蒂娜伯爵!你敢对圣佑宫、对惩戒骑士团动手!?”
马库斯的声音虽然严厉,但凯奥斯能听出一丝的紧张。能让超阶实力的他有这种状态,显然克里斯蒂娜带着的契约仆从阵容对他的压力非常非常大。
凯奥斯大感意外,他光听克里斯蒂娜刚刚说的话就知道,这绝不是什么偶遇,这位辉煌伯爵是确定他在车队里,就是冲着他来的。
可是……这是要干嘛?难道克里斯蒂娜怕他被送往圣都会丢命,要把他给截下来?
直接对圣佑宫的人动手,克里斯蒂娜真的不计代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