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想一下,看人用棍子戳笼子里的老鼠是不是会觉得很恶俗,可如果是一只直立行走地老鼠用棍子戳笼子里的人话就更恶俗了。
再想想,一大批能用双脚站立,能轻松使用任何道具、与使用完整成熟的语言,满脑子充斥着恶毒思想的老鼠驾驶着十数艘破破烂烂的战船忽然从海面上出现,那画面宛若充斥着黑色幽默的噩梦。
在中古,有两大势力的海军被称为海军之耻。
如果说帝国佬的海军,是河军,那斯卡文鼠人的海军,就是地下河军。
即便被人调侃诟病,斯卡文鼠人的舰队仍然是危险的对手。
超强的战列舰,精湛的航海技巧,无与伦比的勇气...以上特质和斯卡文海军都不沾边。
他们之所以危险,是因为数量,绝对的数量压制。
真·鼠海战术。
一股强劲而寒冷的风从黑漆漆的海平线外延刮来,吹打着船帆招展,数百面坏血病氏族旗帜猎猎作响。
至少十数艘大型船舰队载着满满当当的鼠辈,破开哗哗的水波强势撞入诸多黑暗精灵的视野中,幽蓝色的海洋中升起了万点萤火。
在海面发生遭遇想跑都跑不掉,黑暗精灵人心惶惶。
“好吧,或许今天玛瑟兰睡着了。”站在船头,伊莱登皱了皱眉,悄然握紧了法杖。
“大人...对方战舰数量和人数都远超过我军,情况对我们极为不利。”诺蒂亚接过大副维斯齐的单筒望远镜,仅仅只粗略地扫视一眼便得出了己方胜算,内心打起了退堂鼓,他向赫默建议暂避锋芒。
“现在我们要撤的话...怕是需要牺牲掉一两艘战船和上面的人手来殿后。”
“跑?”迎着海风,赫默抱着双臂,深邃的瞳孔内尽是越来越近的战舰群。他忽然恣意地笑道:“我们的盟友来了,为什么要跑?”
“哈?”
诸将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得到了不约而同的疑惑。
唯独伊莱登捂嘴轻笑,紧张的心情没理由地放松了下来。
鼠人,盟友,赫默这三个词汇凑到一起,准没好事发生。看身旁人跃跃欲试地模样,她就知道赫默正憋着一肚子坏水,等着鼠人们上当呢。
可冷静下来仔细一想,距离他们上次在露丝契亚背刺蚀啮氏族才过去一年不到,对面的鼠人真的会有那么容易忽悠住吗?
伊莱登略有不安,于是对上了他的视线,试探地询问:“赫默大人,我们前不久才背叛过蚀啮氏族,经过了这么久的时间,蚀啮氏族的事情怕是早就传回旧世界了,对面的鼠人多半听说过我们,那你接下来的计划...能起到作用吗?”
“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叫聪明反被聪明误?我倒是希望他们听说我过,起码,这证明我闯出点名堂了不是?”
“况且他们知道与不知道那件事,和我有什么关系吗?”赫默意味深长地对女术士笑了笑,回头地看向驶来的舰队,轻蔑地说:“鼠人啊,如果只用一种品质来概括这个种族,那就是极端自私。每个鼠人都非常自恋、偏执、贪婪且狠毒,他们毫不在乎自己的家族或种族福祉,除非自己处于危险之中。在囚徒困境中,他们总是叛变。”
“背叛与被背叛在鼠人社会中就如吃饭喝水一样频繁。他们对此类事情的记忆,大概比拥有七秒记忆的鱼好不到哪里去。”
“所以即便他们知道此前我曾经背叛过他们的同胞,那又如何。他们自己玩地比我还狠呢。”
“等着吧,等等请你们看一场烟花。”
“传令各舰,让还能行动的伤兵站到甲板上,其余大部分人进入船舱待命,记住,在没接到后序命令前所有人不得到甲板抛头露面。”
虽然赫默下达的军令很奇怪,但大敌当前,来不及去思考,诸多底层军官在接到指令的第一时间就按照领主的命令做了。
下达完命令,赫默又凑到诺蒂亚耳旁,低语了几句。
疑惑的众将看见诺蒂亚表情先是一惊,接着摇摇头,但对上赫默不容置疑地目光后才深沉地点点,随手召集了十几名士兵去了船舱。
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鼠人的战舰越来越近,诸多黑暗精灵甚至能以肉眼看到那些破烂战船上躁动不安地鼠辈。
“各舰队打白旗,快!”
赫默当机立断。
大副维斯齐一愣。
“打白旗!我们投降!”
...
灰岬沉船者联合舰队,由坏血病氏族的海上军阀草率者克鲁克沙克率领。
他有着在鼠人社会地位极高的白色毛皮,一双深陷的眼窝透露出的目光阴鸷渗人,布满长须的鼻尖还有一条极其狰狞的疤痕,给鼠辈平添狠厉之气。
克鲁克沙克在鼠人军中被称为草率者,听称号就知道是个典型的莽夫,他佝偻着背,右手持一柄足有自身两倍身高的长刀,左手则握着一把斯卡文短筒枪,身后总是安静不下来地尾巴毫无节奏地拍打着夹板。
原本灰岬沉船者舰队从魔鼠废都南部海湾出海,劫掠过艾斯塔利亚公国沿海北上,准备继续抢巴托尼亚人,却没想到会居然遇到尖耳朵玩意的舰队,还是在巴托尼亚人控制的东部海湾。
克鲁克沙克才不管对面是尖耳朵玩意还是人类玩意,反正都是无毛崽儿,都得死。
结果还没等到他下令舰船撞上去发起跳帮战,那帮尖耳朵玩意居然打白旗,投降了?!
他来到船头定睛看过去,十几艘战舰内部,有一艘小船缓缓朝着他们行驶过来。
赫默手举白旗,卖力地摇动,伊莱登丢不起这个人,缩到后面去看那些装满金币的宝箱了。
这些东西是诺蒂亚带人从船舱里抬出来的,她随意掀开一箱盖子,瞳孔瞬间被映成了璀璨的金色。
靠近了鼠人主舰,赫默仰头,高声喊道,“我是杜鲁齐舰队的领主赫默,想要和你们的大军阀谈一谈。”
有鼠人朝他丢下搭板,“上来吧,迟钝、笨拙的两、两个白痴。我们大、大军阀同、同意了。”
虽然对面话说的难听,赫默脸上的笑意却不见丝毫,他带着十几箱金币,和伊莱登登舰队。
“站住!这是、是什么玩意?”
鼠人军官警惕地盯着金币箱,倏然拔出长剑,拦住赫默两人。
“这些啊,是我献给你们大军阀的一些小礼物。”赫默淡定地俯下身,掀开数个箱子的盖子。
诸多鼠人瞬间被晃到了眼,露出贪婪的目光。
赫默见此情形,悄悄将一袋沉甸甸的金币递到那鼠人军官手上,对其眨眨眼。
金子....鼠人军官滴溜溜地转动,而后对赫默露出市侩的笑容,痛快地放行,同时让人将那些箱子抬到克鲁克沙克面前过目。
有惊无险地,赫默和伊莱登上舰队。周围到处都是脏兮兮地鼠人,贼眉鼠眼地盯着他们。
破烂地盔甲散发令人作呕的恶臭,满是空洞的甲板上滴答着绿色的脓液,伊莱登恶寒不已,小心翼翼地避开,生怕被溅到。
“说吧,尖耳朵东西,你、你有什么想要对我说的?我、我的毛发在氏、氏族里是最深的,别、别想欺骗我,狡诈的东西。”
见到赫默呈上的礼物,克鲁克沙克很满意,抬起鼠头以胜利者地姿态俯视来人。
“实不相瞒,伟大的斯卡文大军阀。我和我的舰队是来劫掠愚蠢的巴托尼亚人的,您脚边的这些金子就是出自他们的宫廷。”赫默叹息着说,“实在是太可惜了,我们只抢来了这么点献给您。”
“因为我的军队和巴托尼亚人在他们的城堡内庭发生过大战,没能攻下他们的金库。不信,您可以派人去看看我的舰队,上面有许多都是伤兵。”
克鲁克沙克咧了咧嘴,思考着赫默的话,而后真的派手下去看了看,情况果真如赫默所说,他们舰船上尽是些残兵。
“巴托尼亚人占据着富裕的土地,他们有许多金子,大军阀,单凭我的力量无法抢到那些金子,但或许我们可以联合。”赫默抚摸着桌面上的烛台,湖蓝的瞳孔被火光映照成古铜色。
“为什么,要和、和你们这些、讨人厌的尖耳朵、联合?我可以、杀掉你们,把你们的皮拔下来,装饰船舱。”
“我听、听说过你。你背、背叛了蚀啮氏族,还将、将他们一网打尽,送进了矿洞。我才、才不会上当!”
克鲁克沙克忽然变了态度,猛地拍桌,龇牙咧嘴怒视赫默。
周围的鼠辈们叽叽喳喳地举着武器围了上来。
伊莱登见气氛不对,握住了法杖积蓄魔力,准备鱼死网破。
鼠人军阀举起手枪,对准了赫默的头,后者冷笑,一踢开脚边宝箱里的表面金子,露出里面黝黑的火药。
他手握着烛台,火焰的尖端就距离火药不到几寸距离。
蓦然,克鲁克沙克大惊失色,与此同时整个船上的鼠辈发出惊恐的尖叫,四处逃窜。
“不瞒阁下,所有箱子里都装满了火药。”赫默的笑容在克鲁克沙克眼里异常地可怖。
“如果我手中的烛火无意间触碰到了火药,或是有一粒火星不小心掉了下去..嘭!
然后这艘船上的所有人,包括我和大军阀您就都得葬身鱼腹,一个也逃不掉~”
“你这个疯子!”
“疯子?不,我现在清醒的很呢。”
“那么军阀阁下头脑是否清醒些了吗?要成堆的金子,还是去见大角鼠?”
“放开!放开!”克鲁克沙克虽然莽,却不傻,而且对自己性命极为爱惜。
鼠人和恐惧之间的关系很奇怪。一方面他们怂的要命,只会为了丰厚的报酬或不被上级杀掉去冒险参战,大多数老鼠一见形势不妙拔腿就跑。另一方面他们又莽的飞起,在涉及到利益的赌局中他们极为大胆,如果你跟鼠人玩俄罗斯轮盘赌——枪里有五枚子弹那种——并且奖励稍微高那么一点点,他们会抢着朝自己脑袋开枪。
赫默深刻地明白他们性格中的劣根性,所以才敢以利害威逼克鲁克沙克同意自己的联合计划。
“联合、联合。我们联合。”克鲁克沙克面色如图,慌忙答应。
生命面前,就算是赫默要他手中的枪,克鲁克沙克都会毫不犹豫地递过去。
事实上,赫默也真就要求了这一点。
蜡烛这玩意,太容易失控,赫默手心止不住地冒汗,他干脆要来克鲁克沙克的手枪控局。
见蜡烛被丢入了海里,鼠人们悬在一线的心终于松了下来,可是看见赫默握着枪的扳机,枪口对准了箱子里的火药寸刻不离。众鼠顿时又坐立不安。
赫默却像是丝毫意识不到自己一个走火究竟会引发什么后果,他懒散地坐在椅子上,长腿放到了桌面翘起二郎腿,微笑地对克鲁克沙克说道:“很好,看起来我们达成共识了。我就知道大军阀是一个识大体的聪明人。”
“那么现在,大军阀就可以让军队在海岸登录了,让我们一起愉快地劫掠巴托尼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