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见济一家离开后,朱骧把楼内所有人都召集到一起,尽管其中不乏京畿地区出名的豪绅,但在绣春刀的威慑下,这些豪绅也不敢有任何异议。
朱骧来回缓缓踱步,看着这些女伎和嫖客,气氛一时间有些沉默。
倒也无人惊恐。
大几十号人,锦衣卫总不会灭口吧。
广安帝陛下也不是这样的人。
许久,朱骧才看向众人,“今夜这里发生了什么?”
众人面面相觑。
发生了什么,你不是亲眼目睹了么。
一名豪绅轻声道:“朱指挥使,什么也没发生啊!”
朱骧微微一笑,看向其他人。
所有人都恍然大悟,纷纷附和着说什么都没发生。
朱骧满意的点点头,阴沉着脸说道:“诸位记住此刻说的话,若是今后京畿中有半句关于今夜在这里发生事情的流言,锦衣卫肯定会登门拜访诸位,到时候有什么后果,我想不用多说,诸位心里应该有数,有些东西,是绝对不能触碰的……嗯,逆鳞。”
事关天家皇室,而且和两代天子相关,自然可说是龙之逆鳞。
众人纷纷点头。
朱骧挥挥手,对庄重道:“着人将今夜所有人的户籍信息造册,并至顺天府那边求证之后,再放他们离开。”
这是拿捏住这些人的信息。
方便将来出现流言时,锦衣卫顺藤摸瓜的追责。
……
……
朱见济一行人回宫。
一直处于紧绷状态的腾骧五骧四卫终于松了口气,急忙关闭宫禁。
等朱见济回到东宫,提前得到消息的朱祁玉和杭太后已经在文华殿候着了,搭眼就看见被抬回来的两个兔崽子。
杭太后还好。
觉得两个孙儿今天确实做的太过分了。
所以没护犊子。
但朱祁玉却勃然大怒,尤其是朱右桢看见撑腰的来了,立即从担架上撑起半边身子,嚎叫着对朱祁玉喊到:“老老朱,你也不管管你那个不讲道理的儿子,我和朱老二的屁股都被他打开花了,以后落下个病根可怎么是好啊,这日子没办法过了啊!”
众人一阵无语。
朱见济没奈何的道:“兔崽子,你要搞清楚,你的靠山现在的身份是上皇,你老子才是大明的正牌天子,老子要揍你,天王老子来了也保不住你,朕说的!”
朱右桢嚎道:“老老朱,快看快看,老朱他就这个德行,他完全不把你这个当爹的放在眼里了,如此暴君行径,老朱这是不给人活路啊!”
一边干嚎,一边板命。
结果不小心碰到开花了的屁股,顿时嚎得厉害了。
杭太后原本还担心。
此刻一看,哟嚯,大孙儿这活蹦乱跳的能有什么事,既然没事,那就走了,招呼也不打一个,直接带着宫女和内侍回了,打算先去寿康宫看看母后吴太皇太后痊愈了些没。
眼不见心净。
她已经预感到,丈夫肯定要和儿子因为朱右桢两兄弟的教育问题而起争执,她有这个时间在这里看两父子吵架,还不如去关心一下母后。
果不其然。
朱祁玉一看两个孙儿是被担架抬回来的,差点就岔气了,好不容易缓过来,结果大孙儿这一嚎叫,朱祁玉只觉心如刀割啊。
就好像挨打的不是朱右桢两兄弟,是他自己被暴揍了一顿一般。
指着朱见济的鼻子,“朱见济你个变人的,那可是你自己的儿子,是你血浓于水的亲生儿子,他们纵然做错了什么事,可他们还小啊,能懂什么事,你好言好语的教导不行吗,非得下这么狠的手,你们心自问,你小时候做了那么多忤逆的事,老子有没有揍得你下不了地走路?有你这样当父亲的吗?白鲤你也是,你这个当娘的就不知道心疼你的儿子嘛,就不知道拦着你男人一下!”
都是自家人,朱祁玉说话也就没那么多顾及了——哪怕儿子才是天子,朱祁玉此刻怒从心起,根本顾不上那些了。
再说了,他是爹。
父为子纲!
不过话说回来,老朱家男人之间的矛盾展开,那真的就是家庭吵架的气氛,绝度不会出现仗着谁章国谁有权势来压谁。
戴义见状不妙,立即示意所有人离开。
同时把两位殿下也带走。
朱右桢在被抬走的路上,依然在嚎叫道:“老朱你说的太有道理了,就是这样,你一定要狠狠教育一下老朱,让他知道老虎的屁股是摸不得的!”
看热闹不嫌弃事大。
一直不怎么说话的朱右桤,竟然也冒了一句出来,火上浇油的拱火,深恐他爷爷和他爹打不起来:“皇爷爷,孙儿心里难过甚于肉身之痛啊,但想来父皇也是很难过的,毕竟打在我们身上,疼在他心里啊,所以皇爷爷还是不要责备父皇了。”
朱祁玉一听,越发火冒三丈。
看看,看看!
多懂事的孙儿。
这样的好孩子,你朱见济也下得了手?!
朱见济哭笑不得。
但又一次被惊艳到了:老子莫不是生了两个妖孽,老大朱右桢早慧如妖,而老二朱右桤平日里是个闷葫芦,但此刻说的那句“心里难过甚于肉身之痛”,这可不是五六岁的娃娃能说的话。
而且老二朱右桤这话说得很有水平,看起来是在朱祁玉面前给说他老爹的好话,实际上是赤裸裸的在拱火!
太心机了!
心里电光闪过,暗喜不已。
老二朱右桤确实是个人才!
“心里难过甚于肉身之痛”这句话是数日前,陈献章在教导这两兔崽子时,忽然扯闲话说到了岳武穆,当时陈献章就说风波亭里的岳武穆,心之寂灭犹甚于断头之殇。
朱右桢便问了一句什么意思。
陈献章解释了一番。
没想到老二竟然能活学活用,这聪慧劲儿一点不输老大朱右桢啊!
朱祁玉更是上前两步,一把就抓住朱见济的耳朵,“兔崽子,看看你做的好事,再听听右桤说的话,都什么时候了,他还在替你说话,这么好的孙儿,打起灯笼都找不到啊,你也忍心把他俩揍得下不来地,朱见济,你的心是铁打的么!”
朱见济顿时只觉耳朵一阵火辣火烧的痛。
老朱是真不留情啊。
可能怎么办?
这是自己的便宜老爹啊,作为儿子,这个时候除了硬扛,还敢反抗不成。
挣扎着道:“哎,哎,老朱你轻点,耳朵要掉了,你松开一点,你怎么就没看出来呢,你二孙子哪里是在替我说话,他这是在拱火啊,这小子腹黑着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