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部派过来担任翻译的官员匆忙赶到。
朱见济落座之后,问道:“苏瓦那班朗,听朕的将士们说,你被朕的大军打败时,曾对领军的将军乞讨活命?”
礼部官员急忙翻译。
苏瓦那班朗低着头,神情哀默的点头,“是的,大明陛下。”
朱见济听了翻译后,笑道:“那么问题来了,交趾王室,被朕下旨杀光了,占城王室,也因为负隅顽抗被朕的广西都司杀光了,苏瓦那班朗,你凭什么认为朕还要留着你这个南掌王子?”
顿了下,等礼部官员翻译后,道:“朕是闲自己太清闲,故意没事找事么?”
王室成员的存活,对大明在南掌的统治是个很麻烦的事情。
因为随时都会有人打着王室的旗帜来复国。
就如清朝时期的天地会。
一直在反清复明。
所以,交趾和占城的王室,朱见济都是下旨大明雄师的将领,杀光,不留后患。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苏瓦那班朗微微抬起头,用眼角余光打量了一眼大明天子,又急忙低下头,缓缓的道:“陛下,死了的苏瓦那班朗只是一具没用的尸首,最多就是能肥沃一下荒郊野岭的土地,但一个活着的苏瓦那班朗,却可以让大明的万象承宣布政使司更好的管理那一片疆域,让百姓归心。”
朱见济听完翻译后,乐了,“你这么一说,倒是让朕迷湖了,在朕看来,一个活着的南掌王子,而且还是率领南掌残军和大明对抗到底,直到最后一刻才兵败被俘的王子,怎么着在南掌的百姓和遗老眼中,都是一个最好的首领。”
“所以,你认为朕为什么要留着你?”
苏瓦那班朗一听这话,心里反而稳了一些,也道:“陛下,如果你真想杀罪臣,那此刻罪臣早已经是依具腐朽的破烂尸首了,不会有机会再这里向陛下求一线生机。”
朱见济哈哈大笑,“你以为你看透了朕的心思?之所以押解你回京,一方面是宣传的需要,让我大明子民知道朕的丰功伟绩,另一方面——”
顿了一下,故意拿出一副淫邪的目光和神情,色眯眯的盯着苏瓦那班朗的王妃秦娘,捉狭的笑道:“听说南掌王子的王妃,是中南半岛第一美人儿,朕想见见,既然如此,那么杀了她的丈夫,再宠幸她是不是就有点不合我大明儒雅之礼了啊?”
礼部官员翻译后,苏瓦那班朗面色顿时难看到了极点。
王妃秦娘更是脸色惨白。
虽然已经猜到了,但事实真这么发生时,这对夫妻一时间还是难以接受这个现实。
苏瓦那班朗沉默了一下,才道:“大明钟灵毓秀,江南女子水润温婉,蜀中姑娘柔情似水,陛下之后宫妃嫔,乃是世间一等一的绝色,哪会看上中南半岛那穷凶僻壤的粗鄙女子。”
朱见济哟嚯一声,“倒是挺有自知之明。”
不过还是给了苏瓦那班朗补了一刀,“你也是男人,知道男人的心思,都是图个新鲜嘛,像中南半岛第一美人儿,这样的名头,朕还是很稀奇的。”
苏瓦那班朗忽然哈哈一笑,“陛下如果是这样的人,大明哪有今日之辉煌?!”
朱见济愣了下,有些得意了。
这家伙……
还挺会说话,这马屁拍得人硬是舒服至极,对苏瓦那班朗的杀意降低了些,但没表露出来,道:“那是你的谍报失误了,朕可不会在意世俗眼光。”
话锋一转,“不过朕确实好奇,你凭什么说,留着你的命,更有益于万象承宣布政使司在南掌的统治和治理呢?”
这一点,朱见济确实想不明白。
但苏瓦那班朗却以此为凭据,想要活一命,那就应该有他的道理,倒是想听听他怎么说。
苏瓦那班朗心里一喜。
他看到了希望。
他其实倒不是怕死,但他知道一点:一旦他死了,那么他的王妃和女儿,不是被大明天子占为己有,就会赏赐给群臣或者南征的武将。
更惨还有可能充斥进入大明的教坊司。
那余生会很惨。
所以他必须活下来,为此他甚至可以放弃国仇家恨——国家已经亡了,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人嘛,还是要知道取舍。
一个注定没了的国家,不如妻子的平安余生。
立即道:“如今万象承宣布政使司辖境内,还有不少散兵流勇,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拢聚起来的话,虽然不至于威胁到万象都司,但此起彼伏的不断作乱,会让万象都司疲于应付,大明户部也会花费巨大的资金和粮食在上面,而罪臣却可以有效的解决这个问题,不至于让万象承宣布政使司成为大明财政的负担,不至于让万象承宣布政使司重蹈当年的交趾覆辙。”
朱见济来了兴趣,“继续说。”
倒要看看你能翻出什么花来。
苏瓦那班朗继续道:“罪臣之命,死了,分文不值,但如果罪臣活着,并且由陛下亲自任命为万象承宣布政使司的右布政使的话,那么对于万象百姓而言,他们就会想,为什么连不怕死的南掌王子都愿意臣服于大明,甘心为臣,会不会是大明以德服人了?到时候罪臣赴任之后,再大肆宣传一番陛下的仁爱,甚至颁布一下陛下制定的仁政,如此一来,南掌旧民的国仇家恨就会消散不少。”
朱见济微微颔首,“有一点道理,但是不多。”
又道;“哪怕没有南掌王室出任万象承宣布政使司的布政使,万象承宣布政使司一样可以好生治理,不过是多杀几十万人而已,在朕眼中,这不是什么大事,别的不说,如今的交趾就是榜样,当初大顺朝的伪帝在大顺的那一个月血腥统治,加上其后交趾都司和交趾承宣布政使司的强硬措施,交趾死掉的暴民,没有三十万也有二十万!”
苏瓦那班朗道:“但南掌有一点是交趾没有的,那就是南掌的百姓人口数量更大,杀戮永远无法慑服人心,而罪臣却可以让大明于无形之中,将南掌旧民的人心安定下来。”
一个南掌王子出任布政使,基本上宣告了南掌政权的臣服。
统治阶层都臣服了。
百姓还折腾什么?
朱见济若有所思,“即使没有你的,朕也能让南掌旧民臣服,不过是多杀一些人而已,朕以为,你若想活命,似乎诚意不够。”
想活命?
可以。
可以施舍你一命,但就这点理由,还不足以让朕给你一条活路。
忽然笑眯眯的道:“如果你心甘情愿的把你的王妃和妻子送给朕暖床,朕还是愿意考虑考虑的,毕竟抢强霸占,和你主动送上来,还是有差别的。”
苏瓦那班朗叹了口气,“罪臣做不到。”
顿了一下,“陛下也不需要用这个事来试探罪臣,陛下若是想,哪需要今日还召见罪臣呢?”
底线得有。
苏瓦那班朗求活,本来就是为了妻女。
朱见济有些讶然。
对这个苏瓦那班朗有点刮目相看了,军事能力不错,治政能力也不错,现在表现出来的这个气节,貌似也还行。
勉强算个人才啊。
苏瓦那班朗下一句话,让朱见济的杀意又降低了几分,“而且罪臣以为,只要万象承宣布政使司治理好了南掌故地,数年之后,白古、阿瓦、阿拉干和阿萨姆等孟家湾区域,也将成为大明囊中之物,在这样的情况下,罪臣对大明是有存在价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