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程暗暗惊心，广安帝陛下仁厚是仁厚，也够狠。
明明可以有办法让林钊和黄雄无法背叛大明，但却不用，非要用这个事来看这两人的品行，如果林钊和黄雄最后真的叛了大明，广安帝陛下这就是钓鱼执法。
朱见济继续道：“接下来你要去贵州？”
梁程道：“是的，符明帝陛下让微臣去贵州见一下越王殿下，如果可以，就把越王殿下接到日本，成为大顺朝的东宫太子。”
朱见济想了想，“那你只管去操办，锦衣卫不会拦你，当然，你该要做的还是得做，不能把锦衣卫当空气。”
梁程越发惊心，“陛下的意思？”
朱见济哈哈一笑，“朕没有其他意思，如果越王真想去日本当他的大顺朝太子，这是他的自由，朕能做的，就是自责这些年看走眼了，信错了人。”
梁程懂了。
也就是说，自己带着人去贵州，广安帝陛下选择配合，其实也是试探朱见深。
但话说回来……
以越王殿下的聪明才智，怎么可能看不出。
哪会上当。
朱见济也知道，梁程带着一百人，根本不可能能绕过锦衣卫的耳目而悄悄见到朱见深，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这事必须要逼真。
问道：“你知道怎么做？”
梁程想了想，“微臣会让麾下一百人作为调虎离山的力量，把贵州的锦衣卫注意力吸引开，然后微臣悄悄去见越王殿下。”
朱见济道：“嗯，你南下的时候，速度放慢一些，朕还有安排，至于其他事情就你去安排罢，这也算是朕给你的一个考验，看你是否有能力胜任大事。”
有品行，还得有能力才行。
梁程领旨告退。
带梁程退下后，朱见济对戴义道：“到越王府去传朕的旨意，因为越王在外奔波，朕体恤其艰辛，让越王妃万贞儿携其子女南下，去贵州陪伴越王朱见深。”
给朱见深一个全家离开大明的机会。
但也是个危机。
因为朱见深一旦选错了，只有一个结局，和他的那些兄弟一样，没离开贵州就会暴毙。
……
……
贵州，贵阳府。
暂时在府衙办公的朱见深愁眉苦脸。
他来贵州有一段时间了，之前去广西办改土归流的事情，广西土司第一人岑青非常配合，所以广西的改土归流几乎没有任何阻力。
之后岑青率领狼骑南下，朱见深则到贵阳来啃硬骨头了。
土司之中，最难的就是川黔土司。
因为这两地的土司，都身处大山之中，比广西大山还要险峻的那种大山，而且川黔土司都处于高原，贵州土司在云贵高原上，川西土司则在青藏高原的边缘。
都是中原王朝力所难及的地方。
所以到了贵州后，朱见深见了多次本地的土司，说了改土归流的事情，反响很一般——作为土司，谁愿意放弃他们的地位啊。
不是每一个土司都有广西岑家的觉悟。
何况岑青还没封侯。
土司们还没看到朝廷改土归流后对土司妥善安排的诚意。
因此哪怕朱见深推行改土归流，贵州土司也不会理睬，搞不好你派一个流官过去，他们就敢杀一个，甚至公然造反都可能。
当下大明的大形势下，土司们若要造反，真没一点压力。
所以朱见深压力很大。
他还真怕把贵州土司给逼反了，而且万一贵州土司一反，让朝廷疲于应付，加上南方还在打仗，如果北方漠北蒙古诸部再趁机南下，又或者是四川等地的其他土司也跟着造反，寻求大明朝堂给他们退让利益的话，那大明成了个筛子。
朝廷得到处补漏。
一个不小心，就会盛极转衰。
那他朱见深就是大明的罪人！
所以朱见济在贵州这边改土归流，办得那叫一个如履薄冰，深恐一个不小心，就掀起一股无法平息的巨浪。
好在陛下仁厚。
知道他在贵州压力大，把爱妻万贞儿和子女送过来了，让朱见深在烦劳的工作之余，能在家庭的温暖里短暂的松懈一下。
不过今天，朱见深有点惊恐。
无他。
来了个客人。
这个客人叫梁程，是从日本来的。
朱见深当然知道日本如今的状况，大顺朝在林钊、黄雄、蓝鹿等人的开拓下，在日本拥有了可以媲美最强大名的势力，而且只要持续这么发展下去，大顺朝很可能要统一日本。
这恐怕是广安帝陛下没想到的事情。
书房里，朱见深默默的喝着茶，许久，才看着默默站在一旁的梁程，“虽然我没见过，但我猜得到，我身边的锦衣卫肯定关注着我的动向，你是怎么避过他们的耳目来到这里的，又是如何笃定，此刻没有锦衣卫缇骑在监视？”
梁程道：“微臣此次来贵州，带了一百人，他们此刻在贵州其他地方搞事，主要是扇动土司造反，让贵州的锦衣卫把注意力转移到了那边，至于今日是否有人会监视，殿下不是心知肚明么？”
朱见深点头。
确实，他的动向锦衣卫一直关注着，但绝对没人盯着他。
道理很简单。
因为他只有改土归流的权力。
对皇权没有直接威胁。
所以锦衣卫只是在大局上掌控他的行踪，至于他平日里干什么事，锦衣卫根本不管，所以朱见深才敢见梁程。
朱见深问道：“他可还好？”
毕竟也是父亲。
作为儿子，该关心的还是要关心一下，否则岂非毫无人性了。
梁程道：“陛下在日本很好，身体健康，加上大顺朝发展趋势不错，陛下情绪也好，可唯一不好的是，陛下已经无法再生皇子，然而大顺朝有很大的机会统一日本，偌大的江山，陛下总得找个皇位继承人，所以越王殿下，还请随微臣去日本，入主东宫，成为我大顺朝的东宫太子。”
朱见深忍不住呵呵笑了一声。
真是讽刺。
绕了一大圈，感情自己还有机会当太子？
但去日本当太子，有什么意思？
还不是个短命太子。
再说，就算是长命的太子，以后成为大顺君王，可那里是日本，而自己姓朱，是大明朱家的子弟，父皇朱祁镇可以不要脸，但我朱见深怎么能不要脸？
不过……
脸面，又怎么比得过太子和天子之位？
日本好歹也有那么大。
一个王国的太子或者天子，对于一个没有实权的藩王而言，是个正常人都知道怎么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