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到了午间,盐亭县城县衙已经完全被的牙兵接管了。
毕竟里面下榻的可是当朝武安侯,剑南节度使。这种大人物,可能是盐亭百姓一辈子都见不到的。
而且他们也知道了昨夜红莲贼袭城,幸好武安侯及时赶到,说是救万民于水火一点都不夸张。
因为一旦红莲夺城成功,会发生什么谁都清楚。
于是城中百姓往日里都要绕着县衙走的,今日里竟有不少人特意来看看节度使傅大帅的牙兵,是不是如传说中一般威武雄壮。
看着那些森森铁甲,仿佛昨夜带来的恐慌都烟消云散了。
衙门外的一家宽大的马车上,李明琳掀开窗帘,像衙门里面望了望,随后道:“这傅大帅的排场还真大,这里三层外三层的,真是好威风啊,却累的咱们这在马车上等他。”
一旁正在吃着糕点喝着茶水的兄长李明瑞则一巴掌拍了一下他的头,因为任谁也都听得出他语气之中的不耐烦来。
“这话也是你该说的?里面那是什么人?那是剑南节度使,武安侯!让你等一会儿怎么了?要是没有傅大帅率军赶来,昨夜咱们家那几个团练和护卫,能撑几时?这是救了咱们李家全族!赶了一天路又厮杀半夜,换你试试,你不用休息?”
李明琳听了兄长的斥责之后也知道自己失言了,急忙放下帘子赔笑道:“嘿嘿,是我说错话了,兄长勿怪,再说了这不就是咱们兄弟二人说话,立马的侯爷也听不到。”
“这种话,最好还是不要说得好,小心驶得万年船!”
“知道了兄长。”
李明瑞听了兄弟认错,也不在纠结反而叹了口气道:“这是个好机会,咱们若是能当面感谢武安侯爷的救命之恩,今天这趟就算没白来。”
昨天夜间方蛟率军攻打城北李家,李家的组织的团练也是仗着坊墙紧紧守住了大门,险些被红莲匪寇冲入坊中。
一旦失守,以红莲军对待富家大户的习惯,那肯定就是烧杀抢掠,满门都得死绝了,就别说什么家中财富了。
如今算是有惊无险,这都得感念武安侯率军及时赶到。
至于这位侯爷是如何来到盐亭的,这就跟他们没关系了。
所以一早李家兄弟用过早饭就来了衙门想要求见武安侯爷。
却得知侯爷在用过饭后已经在休息了,这个时候谁敢去通报打搅侯爷的清梦?
昨夜本就一路疾行,加上厮杀一场,正是劳累的时候,这时候若不是红莲军去而复返又杀回来,或者圣旨下来了,谁敢去打扰?
李明琳本想着回家等候,让下人勤打探消息就行,但李明瑞却不同意,直接上了马车就在衙门外面等着。
用他的话说,这样显得心诚。
县令张约倒是出来跟李家兄弟见过面,但现在的县衙张约也不敢贸然把人领进去,因为现在县衙守卫的都是节府的牙兵。
他们可以允许张约随意出入是因为他是朝廷命官,但不可能在节帅休息期间所以的让张约带人进去。
即便他是县令。
这边李家兄弟在车上等待到过了午时,到了未时的时候,县令张约亲自跟着一个年轻将军出来。
张约向着车这边招了招手,李明琳这边正好掀开帘子看到,立马道:“兄长,张县君出来了,想必是武安侯醒了召见咱们。”
李明瑞这边立马放下手中的茶碗,然后起身走下马车,又正了正衣冠,才往衙门走去。
走上前先是跟张约一拱手,算是见过礼,随后拱手问道:“不知道这位将军如何称呼?”
张约道:“这位是傅节帅的牙兵统领,傅将军。”
“见过傅将军。”
来人是傅四郎,冲着李明瑞一点头。他之所以出来,就是要看看求见之人是谁,是个什么样子,会不会对兄长的安危有什么威胁。
再见到李明瑞兄弟之后,也就放下心来,并不是练家子。
李氏兄弟跟着张约在后,傅四郎自己走在前面。
李明琳小声的问道:“张县君,这位将军看着威武不凡,好像很年轻啊?就做了大帅身边的统领?”
虽然傅四郎也开始蓄须,并且也经历过不少厮杀,但面庞上看还是年轻的很。
张约也小声的回到:“这位傅将军是节帅的堂弟,也是武毅王的嫡派子孙。”
李明琳听后点点头,大将所任用的亲卫统领,多半都是自家人,武安侯任用堂弟,这倒是平常了。
一行人走到大堂,整望见一人身穿圆领袍服,坐在桉前观看不知道是什么文书,桉上还摆着一柄长剑。
“草民李明瑞携弟李明琳,拜见节帅!”
“不必多礼。”
“谢节帅。”
李明瑞这时候尚还应对自如,李明琳尚在打量的时候,却被傅津川随意的抬头一撇吓了一跳。
两人的眼神在空中一交汇,李明琳立马低下头,以示恭敬。
随后心里就开始打起了鼓,因为那眼神只是一个对视,就让他心惊胆战,仿佛被一头勐虎凝视了一样。
而李明瑞这边也在看了傅津川抬头之后迅速低头,十分恭敬的回话。
“昨夜多谢节帅的援救之恩,若不是节帅及时来援,我家护卫绝难抵挡红莲贼匪,李家满门,感念节帅的大恩。”
“我是剑南节度使,保境安民不过是分内事,不必道谢。盐亭李氏也是蜀中望族,我如今主政蜀中,还有许多事要向李公讨教啊。”
傅津川一边笑着说话,一边也在注视着李明瑞。
应该是不惑之年,气度也不是寻常的乡间土财主,衣着得体,行止有度,看着却是个通透人。
李明瑞一听傅津川的话,立马回道:“讨教却是不敢当,节帅镇守一方,上承王命,又对李家阖族又搭救之恩,于情于理于法,李家上下都唯节帅之命是从。”
这番话表态的话,李明瑞说的是掷地有声。
傅津川听着还是很满意,对这样一个很识时务的大族族长,他也决定要给足对方的面子。
“李公是长者,不必客气,来人,看座。”
李明瑞这边落座之后,有开口道:“昨夜之事李家上下感念,节帅大恩必将铭记于心,客气话也就不多说了,今日李家略备酒宴,还希望侯爷能赏光下榻...”
除了衙门口李明瑞一直悬着的心也是放松下来,这位节帅通情理,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毕竟这可是大晋朝如今有数的勋贵大将,先帝的女婿,太子的亲信,若是李家能跟这位搭上些关系,日后也算是朝中有人了。
至于这位是不是对李家有些什么别的要求,他倒也不担心。
李家毕竟是传承数百年,大风大浪见过的多了。
他只怕这位侯爷的胃口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