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王鹤臣心惊的,不只是堂弟王鹤锦倒卖军粮,数额巨大,并且把他那份也吞了。
而是他的荆州都督府,上下就跟个四处漏风的屋子一样。
军粮、军械、情报...这帮人是真的什么都敢卖啊。
现在被皇城司抓了个现行,不用说,皇城司知道了就等于陛下知道了。
打脸啊。
不久才刚刚跟傅三郎那个小辈因为面子的事闹得元帅行辕和上京朝廷都知道了,现在一看,人家说没问题。
本以为克扣一点军粮,大家都干,这不算什么大不了的。陛下知道还能因为这点事跟他问罪?
现在可不一样了。
说不好听的,这可是资敌啊。
勾结红莲军,这是多大的罪名?这要是较起真来王家家谱上都没有活口。
“不知殿下准备如何行事,需要荆州都督府配合的,就请殿下直言。”王鹤臣直接就摆出一副唯命是从的架势。
赵元殊笑道:“表叔不必如此,只需要一会调配一些牙兵,配合皇城司和绣衣卫的人手抓捕乱党即可。”
“这些小事一桩,一会儿我让五郎带几百牙兵,配合殿下行动。”
“那就多谢表叔了。”
“殿下客气了,都是国事,义不容辞。”
王鹤臣十分谦逊的说道。
说起来,王鹤臣本事还是有些,作为皇亲国戚,公主之子,对朝廷的忠心也是不成问题的,不过一个御下不严这次确实没跑的。
这事回头少说也得被申斥,即便没有明旨,估计道君皇帝也得写私信训斥他。
至于这个荆州都督的位置,他觉得还是暂时还不会动。毕竟现在是战时,而且眼下王鹤臣马上就得出兵,率水师配合龙捷、虎翼、神武三军进攻宜都叛军。
原本预计的是几日内就要出发了。
现在出了这么大的纰漏,王鹤臣是更得想办法把事态平息了,最少是不能在出兵之前后院起火。
随后王鹤臣找人叫来了侄子王训,命其调集牙兵配合抓捕。
王训是王鹤臣兄长王鹤年之子,家中行五。自幼熟读兵书,弓马娴熟。王鹤年外任,他就跟随叔父出来历练。替叔父掌管牙兵。
他自幼也是上京城长大的,身为皇亲,也是认得城阳公主的。
有叔父的军令,又是配合皇城司、绣衣卫行动,自然也是毫无二话。
于是乎赵元殊就直接拿出一张江陵地图,在上面花了几个圈,都是城中几个富商的宅院。
看到这张地图的时候,王鹤臣和王训都有些惊讶,因为整个荆州都督府可能都没有这么细致的江陵布局图。
不过一想,是皇城司的手笔那就不足为奇了。
随后赵元殊直接就开始分遣皇城司和绣衣卫的人手,城中何处需要封锁,何处要派人围堵,何处需要人手巡视,以补缺漏。
牙兵负责什么地方,皇城司和绣衣卫的高手担负什么任务,几乎是事无巨细。
一旁的王鹤臣王训叔侄两人闻言是暗暗称奇,怪不得道君皇帝要把皇城司和绣衣卫交给这位殿下执掌。
不说身手如何,就说这份干练和才智,行事果决不让须眉啊。
要知道这位殿下之前可是从未来过江陵,仅仅是通过资料和地图,就能把抓捕安排的如此周密,各方人马也调配的非常合理,哪怕是做了三年荆州都督的王鹤臣都挑不出半点纰漏来。
王训领命而去。
赵元殊也带着一众人马亲自指挥抓捕伪作粮商的红莲细作“刘先生”兄妹。
此时“刘先生”正在城中的一处宅院里,听着手下的禀报。
“今日里码头又来了粮船,听说是扬州来的,有十万斛。”
“十万斛?那加上之前的库存,江陵差不多有百万斛的存粮,差不多够咱们人马吃上两年了?看来得抓紧搞清江陵的布防...”
说话的正是“刘先生”,三十多岁的年纪,面目普通,一副商贾打扮。其实他并不姓刘。他姓方,名锏。是圣公族侄。
一旁的所谓他的“妹妹”,双十年华,穿着白色襦裙,略施粉黛,美艳的不可方物,却正是云四娘子。
云四娘子则嗤笑道:“我说方师兄,你是不是想的有点多?拿什么打江陵啊?宜都那边还不到三万人,荆州的水军马上就要出动了,应该是要配合程锦堂所部进攻宜都,现在这情况,能把宜都守住就不错了,还指望反攻到江陵来?”
方锏听了也不气恼,笑着道:“怎么打是皇上还有丞相刘都督他们的事,我就管情报。别到时候他们在宜都击败了官军,乘势追击到江陵城下,咱们这边江陵的情报还没跟上,这就是咱们的失职了...”
云四娘子听后也不反驳,只是笑了笑,“这皇上叫的挺顺熘嘛?”
方锏道:“圣公都认他是皇上,宁儿现在也是皇后,我当然认了。在说了,姓赵的小子这皇上干的也不差,在夷陵顶了那么久。要是他在上京城,说不定干得比道君皇帝好呢。”
云四娘子听到这里直接差点笑出声,这位方师兄是有多瞧不起道君皇帝?
庞先生可是说过,上京城那位道君皇帝,论起权谋智术,操权持衡,在大晋历代皇帝之中只有太宗皇帝能稳胜他。
就他们现在这个小皇帝,虽然也有胆量和权谋,但真能跟道君皇帝相比?
不过云四娘子并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纠正对方的说法。
没有任何意义?
云四娘子这边正待开口,想跟方师兄说今日与王鹤锦见面她就不去了。
王鹤锦这个色中恶鬼是一直对她存了些非分之想,还跟方师兄探过口风,想要娶她为妾。
每次见面那色眯眯的眼神就想让云四娘子把他那双眼珠子挖了。
不过为了大业,她还是克制了下来。
这边正要开口,却突然察觉到一丝危险。
方锏的武道修为跟云四娘子同样都是三品,几乎是同时,他也察觉到了一些不对,于是伸手竖起手指示意。
院中的其他人瞬间就懂了,立即返回屋内去取暗藏的兵器。
“院中之人听仔细了,现在立马束手就擒,不要妄想抵抗,我们皇城司已经盯着你们很久了。”
院外传来一声音,有些嘶哑。
云四娘子早几年曾经混迹在京城,自然听得出这是一个宦官的声音。
在加上对方自报家门,皇城司。
这个衙门是干什么的,红莲道可是最清楚不过。在起事之前,他们之间的关系,如同猫鼠一般。
算是天敌了。
想不到对方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这可让院中之人都有些慌了手脚。
方锏郑重反:“四娘,一会我拖住他们,你走。”
云四娘子听了之后有些意外,不过还是摇摇头:“皇城司能找上门来,就说明对方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八成走不掉了。”
方锏听了笑道:“那就拜托你跟我一起做一对亡命鸳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