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形上,正阳与寿州之间,几乎是一马平川的旷地。
这种地形对于骑兵来说,能够把冲击力发挥到最大限度。
遍体生寒的薛巨成这时候是来不及做任何反应了。这时候变阵根本来不及,这一仗他就没想过要面对官军的大队骑军。
在这种平原地面,正在跟官军厮杀的叛军方阵侧翼几乎是不设防的。
傅津川扬起马鞭指着叛军侧翼道:“命神武军骑兵都左厢,留在此处助战,其余各部快速通过直驱寿州城下。”
“诺。”
两万余骑军,八万多马蹄踩踏在地面带来的震动终于让所有人都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七千叛军本来正跟五千官军打的你来我往,战事焦灼。
但突然出现在眼前的骑兵队,对叛军来说简直就是噩梦般的存在。
大队骑兵从他们侧翼不远处奔驰而过,连绵不绝。光是这数量就足以震慑他们的心神。
薛巨成知道这些骑兵是干什么去了。
这规模足有上万的骑军,肯定不是来找他的,他这支偏师还不配。
肯定是去寿州了。
他倒是想派人去通知寿州大营。
但很明显,一点意义的没有,他现在是自身难保。再说他报信的人肯定是没有官军的骑队先到。
他现在唯一想做的事就是退守大营。
但官军会给他这个机会?
没能跟大队一起去寿州城下的仇鸳把气全发在眼前这支叛军身上了。
不过他也没有头脑一热,立刻就带队冲锋,而是在大队骑军通过之后,将麾下十团骑军,以团为队,围着叛军军阵开始绕行以弓箭袭扰,时不时做冲锋蹈阵的架势,这就骑军对于尚在结阵的步军传统战法。
而仇鸳则率领这唯一的一团重骑,在外围等候战机。
前面是杀的难分难解的官军步阵,侧面的骑军还在连续绕行袭扰恫吓。
这种情况下,叛军大阵距离崩坏也只是毫厘之间。
而仇鸳看准时机,也发动了最后为知名的一击。
一团数百重装骑军就像一柄利剑,直接对着本就摇摇欲坠的叛军侧翼勐刺了过去。
叛军也终于开始了溃逃,军阵再也维持不下去了,薛巨成看着眼下的情况也是拨马变奏,指挥后面还保持建制的士卒退入营垒之中。
而梁岱和周世泽,还有仇鸳都不打算给他这个机会。
官军立马全军突击,以队为基础奋勇冲杀,驱赶叛军的溃兵直冲入敌军的营垒。
正阳的城下的叛军,已经算是彻底败了,余部只有千余人退入营垒之中,还被官军尾随杀入。而大部分的溃兵们倒是不傻,没有往西边的寿州方向跑,而是纷纷往南逃。
仇鸳立即分出数队骑兵南下追击迫降叛军,另一方面也迅速整队,跟周世泽梁岱见过面之后,稍作修整,就率大部骑军继续西行。
寿州城下,万马奔腾之势,让大地都在颤抖。
城西和城南尚有叛军在攻城,顿时乱做一团。
他们的脚下的大地仿佛在晃动,他们耳中好像有天雷滚滚之声。
而映入他们眼帘的,是如钱塘江大潮一样汹涌而来的黑色洪流。
面对正在攻城,没有结阵的叛军步兵,甚至都没有袭扰和试探的必要,直接一线大潮滚了过去。
虽然看着很莽,但其实傅津川的思路极为明确。
以虎翼军骑兵都和神武军骑兵都,三千余众攻城西叛军,直接就往北平推掩杀。
以神策军龙捷军骑兵都五千骑,正面直扑城南叛军。
自与王林怀领龙武军全军策应在后,盯着叛军大营。只要大营中的叛军敢出城接应自家的溃兵,这一于万铁骑就直接冲跨他。
正在组织叛军攻城的李退之见状,急忙传令各军靠拢聚集,妄图以密集阵型对抗官军的大队骑军。
但匆忙之间,哪里来得及?
本来处在攻城转态的叛军就没有步战时候的严密队形,看见骑兵奔涌而来自然是四散溃逃。
虽然有少数的叛军在各级将校的组织下,迅速结成了一个个小阵,仿佛是在严寒的雪夜之中抱团取暖。
这些虽然也给官军的骑军造成了些麻烦,但面对汹涌而来的铁骑,即便他们像礁石一样聚拢,最终也只能被官军的滔天巨浪拍碎淹没。
骑军纵马践踏步卒的骨裂声,骑枪穿透铠甲和人体之声,钝器勐挥敲击在兜鍪上的闷响,兵器与兵器的碰撞的嗡鸣,以及官军的呼号,叛军的惨叫...
声声不息,汇聚成溪流,成江海,破涛汹涌。
也成针,异常刺耳。
叛军大营之中,后队的叛军迅速的跑进了大营。
军帐中的叛军高层早就被惊动了,他们聚集在营门前望着战场上的形势,此刻大多数人也都神魂失措。
官军的大队骑军在此,还是从西边过来的。
无论是关中还是上京的援军,都难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驰援,所以只有两个解释。
第一是西边负责清剿红莲的程锦堂来了。
或者...那面映入眼帘的“傅”字大纛,它的主人率骑军绕道淮北...
还真就是或者....
溃兵不断的涌入大营,一众观战的将领们不得不后退,这时候李子春突然道:“不好,要立刻封营门。”
这声倒是提醒了观战的将领们。
叛军今日投入攻城的部队,是一万五千人。其余的各部刚刚经历过攻城战的轮换,正在营帐之中修整。
绝不能够让外面的一万多人的攻城部队被官军驱赶,成了官军的先锋涌入大营!
不然整个大营里数万大军就会被彻底被官军的骑兵冲跨了!
刘台卿立即传令,令负责大营内戒备的部队迅速封门,敢有冲门者可杀!
而官军的大队骑兵连续穿插,来回纵马践踏,枪刺刀砍,掩杀叛军冲击自己的营门,并且将城北和城南的叛军不断的往淮河、淝水边上驱赶。
叛军们被积压在河边,许多人只能脱下甲胃跳水求生,而官军骑兵则见到人群密集,并不直接冲阵,而是将以队为单位,轮番侧击。
还有大队的溃兵直接往南逃,官军也分出一部向南追击扩大战果。
城头上的守军看到援军来了,大为振奋,在出城助战的请命被拒绝之后,雷勃手持鼓槌亲自为援军擂鼓助威。
战斗从午间一直持续道黄昏,日薄西山之时。
夕阳照在淮河和淝水之上,掩盖了河水已经被血染成赤红的景象。
最后河边被分割包围的叛军,面对着官军的铁骑,只能痛苦流涕,跪地请降。
事实上,这些叛军的战心已经很不错了,从午间打到了傍晚,全军都溃散了才大规模的请降。
处于寿州城南的傅津川尚未入城,听到几处叛军的请降消息之后,脸色阴冷的很。
然后很坚决的说出两个字。
“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