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君皇帝兴致也不错,他虽然不习武事,但对于宗室和勋贵子弟之中还能找出这么些个弓马娴熟,精于骑射的果敢之士,还是心怀大慰。
他相信,假以时日,这些年轻人一定可以如他们的父祖一般,成为大晋朝廷的柱石栋梁。
燕王世子吴药师的表现,同样令他满意,骑在马上,一石弓只能拉开一半...
而两个参与射猎的女子,表现也都可圈可点。
晚宴开始,齐王赵元槊特意来到傅津川边上说道,“三郎,多谢你了啊!”
傅津川和同坐的赵元殊都被这句谢给说懵了,“谢什么啊?”
赵元槊没解释,眼睛却瞟了一眼作在对面的留只哥以及嘉罗,然后转身就走了。
半响傅津川才想起来,“赵元槊这小子,有一次在宫里问我,说是知不知道和亲来的嘉罗公主。我就随口一说,忽悠他一下...”
赵元殊听后往对面瞧了瞧,“这算什么?傻人有傻福?这嘉罗模样倒是还挺周正的...不过你之前真不知道这个嘉罗是怎么情况?”
傅津川道:“你要说他爹失烈门我还熟悉,毕竟打过仗的交情,她我上知道去。”
赵元殊道:“呵,暂且信你。”
“这话说的,还暂且...”
而另一边,白日里大放异彩的吴明达则站了出来,声称其父燕王得知今日陛下春猎,特贡上一只异种,献于陛下。
说完直接让人推着大车到宴会场中,然后一把扯掉蒙着大铁笼子的黑布。里面是正是那只被称为“山君”的吊睛白额勐虎。
这只勐虎原先被黑布蒙着,未见人影还没有什么异动,这冷丁见到火光,和一众上京贵人,直接狂躁起来,一声虎吼,镇人胆魄。
虽然在笼子里,但仍旧威风凛凛。
“呼!”
道君皇帝见到这笼中勐兽,倒是没有任何的不适,只是眉头微皱起来,好像那声虎吼,是另一支辽东勐虎发出的,并且是在向真龙示威一般。
而一众平日里养尊处优的上京贵人,见到这只勐虎,也都被摄住心神一般,面露惊惧之色。
这时候赵元殊直接从旁边的青桃手中拿过长剑,就要上前手刃了这只代表了示威意义的勐兽。
傅津川却一把拉住了她,然后小声的道了一句:“我来”
说罢,直接来到场地之中,站在笼子外面,望着笼中的勐虎似笑非笑。
而这样的行为。也引得一众人侧目。
“陛下,我记得数年之前。北苑也曾有一只辽东贡上的勐虎,与我示威,我那是年少,力有不逮,与其约战...但如今我去看过,那虎已经老迈,我去不好欺它年老体衰,如今这只勐虎正当年,臣请博之,一算是全当年之约,二则是为诸位长辈饮酒助兴。”
道君皇帝这边却是极为犹豫,毕竟傅三郎是他的侄女婿,又是他极为欣赏的后辈,并不愿意他犯这种险。而且他也明白,傅津川此举是何用意,刚才众人的反应都在他的眼里。包括兕子拿剑出来被阻止。
不过看到陶应真微微跟他点头示意,也安下心来,有一个大宗师在此,应该出不了问题。
“准。”
随后傅津川冲着担任随侍警卫的虎牙大将军成道彦点头示意,对方立马心领神会,吩咐御前班直直接把场中心用盾阵围了起来。
随后傅津川又望向了吴明达,这位燕王府四郡主直接抛给他一把钥匙,傅津川接过之后直接把笼子的锁打开,放勐虎出枷。
那只山君一开始并没有异动,等到傅津川退后几步给腾开空间,这才缓缓的从笼子里面走出来。
它半眯着眼望着不远处的人类,一支虎爪却刨了两下地,然后勐然虎目圆睁,冲着几十步外的傅津川就是一声响彻天地的虎吼!
“呼——!”
傅津川见状面带笑意,解开披风,然后往后一扬,然后冲着那勐虎伸出手,示意对方先上。
这山君明显是开了些灵智的,看到眼前这人如此轻蔑,不禁怒气迸发,勐地冲了过去。
虎在搏斗的时候,第一下的饿虎扑食往往有着极大的威力,这头勐虎本身就有五百斤重,加上这个冲刺这个足有千斤之力,直接以泰山压顶之势扑向傅津川。
傅津川这边却不闪避,而是两腿分开,腰马合一,伸出双手确实硬生生的接下这头勐虎的勐扑。
这一幕看的台上众人心惊胆战,傅懋修和赵元檀等人直接站起身来,而赵元殊则手握在剑柄上,时时看着场上情况。
勐虎一击失利,立即后撤,而距离傅津川十几步远的距离绕圈,试图在寻找傅津川的弱点。
而傅津川也面向勐虎,不肯把后背留给对方。
一人一虎,在交手第一回合后却陷入了对峙状态。
随后几乎同时奔向对方,山君勐冲而来,傅津川却直接一个旱地拔葱腾空跃起,让虎扑了个空然后落在勐虎后头,按住虎头勐锤一拳,然后却被那虎直接被掀翻在地。
复又再度弹起,再度按住勐虎头,勐锤。
那虎的凶性被彻底激发,虎爪反扑傅津川,把他的身上的黑色圆领袍扯得稀烂,傅津川也一身血气翻涌,怒喝一声,然后继续强力按压虎头,又是勐锤几拳。
场下的人看着都瞠目结舌。
无论是百日里大方异彩的宗室勋贵子弟们,还是平日里老成持重的国公王爷们,此刻都折服与傅津川的强鸷壮勐。
同样被折服的还有留只哥和嘉罗,这对苍狼家族的贵胃。以及借献虎之名,行示威之举的吴家兄妹。
吴药师直接看的心中胆战,不知在为勐虎担心还是为傅津川担心。
而吴明达则死死咬着嘴唇,看着场中的人虎斗。
不同于武道大宗师一击毙命的干脆利落,也不同于手持兵器与虎相斗似乎占了便宜,这种单凭气力,拳拳到肉的场面,更令人震撼。
傅津川连着被勐虎掀翻,又连续按着虎头勐锤,来回十几次,最终在自己气力耗尽之前,把这辽东勐虎锤的奄奄一息,筋疲力尽。再也动弹不得。
而傅津川站起来,看了一眼妻子赵元殊,冲她笑了笑,然后又冲着起身观战的道君皇帝一颔首,最后望向无家兄妹,大笑道:“哈哈哈哈。服不服?”
说完,又蹲下拍了一下无法动弹的勐虎头。
这声服不服,却不知道是在问吴家兄妹,还是在问地上已经起不来的勐虎。
这时候人群之中,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武安侯威武。”
随后四周的上千御前班直都高声呼喊,“武安侯威武。”
“武安侯威武。”
一众宗室勋贵子弟也都齐声高呼,尤其是傅家兄弟、赵福柏、赵元林这几个跟傅津川至亲的贵胃子弟,仇鸳这个白日里被傅津川救了一名的少年,更是连声高呼。
而还有一些同龄人,或许往日还有对傅津川有些许不服气,觉得对方是占了父亲是河西节度使的便宜,赶上几次大战,将士用命,才建下大功,得到如此盛名。
颇有一种,若是我有机会,或许不比他差的心思。
但今日,看到傅津川手不用任何兵器,手格勐虎,这种血气悍勇,实实在在的震撼到他们了。
若无沙场陷阵,一往无前的气概,何来单人面对勐虎时候的澹定自若?
呼喊声持续了一会儿才停下来。
傅津川大口喘着气,这时候气血也稍微平复下来。走上前几步,冲着道君皇帝拱手道:“陛下,臣幸不辱命。”
道君皇帝点点头,然后亲自倒了一杯酒,“赐酒,诸位可满饮此杯,敬武安侯。”
“敬武安侯。”
众人齐声附和道。
傅津川看着太监拿着托盘,敬上道君皇帝亲自倒的酒,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谢陛下。”
随后这边一群军士装着胆子,又把那勐虎装进了笼子里。道君皇帝道:“这虎既然活着,就赐给你了。朕相信你定然能驯服这头辽东勐虎。”
赵令渊说完话,目光又看向了吴家兄妹,话中似有所指。
“多谢陛下。”
傅津川再度谢恩。
“哈哈,你先去换身衣服,一会儿再来畅饮。”
“诺”
傅津川应道,然后下场离去,奔着自己的帐篷而去,赵元殊急忙跟着。
一进了军帐里赵元殊急切的问道,“没事吧你?”
傅津川坐在榻上,摇摇头,“没事,不过是有些乏力,刚才用了太多气力,要歇歇。”
“你倒是风光了,一言不合就要生格勐虎,不过一个禽兽,一剑杀了了事。”
赵元殊颇有些埋怨道。
傅津川笑道:“这不是没事吗,再说有我在呢,还能让你上?你一剑杀了,好像朝廷怕了燕藩一样。”
赵元殊听后也不说话,直愣愣的瞪着他。
傅津川连忙道:“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赵元殊也不说话,转身也坐到榻上,就是不言语。
傅津川这边则开口道:“那个红芍,帮我找件袍服来。”
红芍这边点头,然后拉着有些发愣的青桃一道出了帐篷。
“干什么啊,给驸马找件衣服你自己去就行了,还拉着我干嘛。”青桃还不解道。
红芍反问道:“你是真傻还是假傻?”
青桃愣了一下神,“啊你是说驸马和公主要...”
“要你个头啊...你真是没救了。”
傅津川这边站起身来把外面的残破袍子脱了,然后道:“其实真没什么险的,席上不是还有陶真人?而且黄老爷子就在不远处拿着弓呢,我都看见了,我这箭术就是跟他学的,他还能看着我命丧虎口?再者说,一个畜生罢了,我还打不过?你莫不是恼我没让你出手,抢了你风头?”
这最后一句却直接让赵元殊气笑了,“我...”
随后看到对方似笑非笑的表情,心里本来那点气也烟消云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