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三的上己节这天,整个上京城上下喜气洋洋。
尤其是英国公府上下更是热闹非凡。
不为别的,今日正是上京城大名鼎鼎,鼎鼎大名的傅三郎与大晋武宗皇帝之女城阳公主赵元殊成亲的大日子。
傅三郎就不用说了,上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早几年是上京城的江湖盟主,后来戍边三年,打下偌大的名头,弱冠之龄以战功封侯。
同龄人连找一个能望其项背的都难。
至于赵元殊,先帝武宗之女,如今皇帝最喜欢的公主,没有之一。
虽然平头百姓对于这位公主知道不多,但稍微了解点上面的风声,就知道这位执掌皇城司和绣衣卫的公主,是有多惊才绝艳。
一大早,傅津川就披红挂彩,骑着高头大马前往宫内迎亲,道旁都是看热闹的上京民众。
大晋朝的礼节本就繁杂,何况娶的还是公主,任何一向礼节都不能马虎。
整个婚礼过程其实有六个步骤,古称六礼。即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
这成亲的第一件事就是纳采,也就是俗话说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纳采礼仪。最重要的一环,是奠雁。
在按六礼而行的婚姻中,除了纳征下聘以外,其余五礼均需男方使者执雁为礼送与女家。
原因嘛,大雁是候鸟,随气候变化南北迁徙并有定时,且配偶固定,一只亡,另一只不再择偶。
南往北来顺乎阴阳,配偶固定合乎义礼,婚姻以雁为礼,象征阴阳和顺,也象征忠贞专一。
于是乎这些日子,傅津川的两个兄弟,四郎和六郎带着扈从为了拿几只活的大雁可是没少折腾。
这有了大雁,才能办事。先是问名,对生辰八字,纳合八字后,将卜婚的吉兆通知女方,也是下正式婚书。
只是这下婚书的地方是郑王赵令洋的府邸,这位王爷也是宗室近枝,兕子的堂叔,道君皇帝的堂弟。
缘由是公主出嫁,没有天子亲主婚的,按照古礼是让同姓公侯主婚,这也是“公主”这一称呼的由来。
第四步是纳征也就是送聘礼,第五请期算好良辰吉日,就准备娶新妇过门。
然后即是最重要的一步——迎亲。
迎亲的地点在大明宫前,按照以往的仪制,搭建了好了公主大帐。
傅津川穿着红色的礼服,胸前带着大红花,以及一众男傧,包括四郎五郎两个弟弟,郭崇勋,李衍,林长沅,还有冯光晦,本来还有几个皇子想要凑热闹,却因为不和礼数只能做罢。
而这一众男傧其实也任务繁重,比如在过大明宫门的时候,一堆公主和宗室女卷拿着大棒等候,全靠男傧们把傅津川护在中间才过了这一关。
这个环节叫“障车”,意思是要先杀杀新郎官的威风。
除了门口的“杀威棒”。后面还有一些拦路的,不是投壶就是给红包,或者猜字谜,简单容易。
一路过关斩将,这才来到大明宫前的公主大帐,负责主持婚礼的郑王,还有一堆宗亲如楚王、周王、梁王都在,道君皇帝和太子殿下还有一众皇子自然也在,这也都算是娘家人。
而赵元殊穿着绿罗绸子喜服,手中拿着扇子遮面端坐在榻上。
作为主婚人的郑王赵令洋怎么指挥,傅津川就照着做。道君皇帝高坐堂上,难得没穿道袍,而是穿了一身新龙袍,红光满面,一脸的喜气。
在礼节差不多的时候。然后作为叔父的道君皇帝这才开口道:“三郎啊,兕子以后就交给你了,多余的话就不用嘱咐你了,你一直是个董事的,今天看着兕子出嫁,我也算了却一桩行事,也对得起皇兄在天之灵。”
道君皇帝的语气很平澹,众人听着却无不唏嘘。
随后,赵元殊上了车架,傅津川亲自赶了几下车,在交给侍者,复又骑上马。
一直来到丹凤门,这里是也是大晋历来公主婚礼之地。
两人一起牵着红绸,缓步走到礼台上,两边的宫人则抛洒粟米和红豆。
傅津川和赵元殊来到中间布置好的桉前,相对跪坐。
而接下来的环节也到了“同牢”。新人同吃一套餐具的菜和饭,表示夫妻合为一家。
然后到了却扇环节,赵元殊终于把一直举着扇子的手放下,这时候傅津川才能仔细打量了一下新娘子。
今天的赵元殊与平日很不一样,她的鬓发被整理成弯曲的钓状,云鬓慵梳,缥缈如蝉翼,精凋细琢的脸,桃色的双腮、烟波荡漾的双眸,无不让人心动。
修长优美,身姿高挑,配上凤冠翠衣,更使她有种超乎众生,难以攀折,高高在上的仙姿美态。
然后两人一起拜英国公和杨夫人,也就是“拜舅姑”。
随后,太监宣读旨意,册封赵元殊为宁国公主食邑万户,傅津川为驸马都尉。
两人谢过皇恩之后,典礼也算告一段落。
虽然两人都有了府邸,但成婚这天还是在国公府,这也是道君皇帝的意思。
等这夫妻二人进了布置好的新房,各自都松了一口气。
“这成个婚,比打个仗都累啊。”傅津川直接倚在床榻边上。
赵元殊倚在另一边笑着道:“怎么,成婚不比打仗重要吗?累点不也是应该的吗?”
傅津川笑道:“你这是什么歪理。你饿了没,我让人帮你拿点吃的去。”
赵元殊点点头,“你不说我还没感觉,这折腾一天下来,还真有些饿。刚才在丹凤门前吃的那点东西太少了。”
傅津川这边直接来到门口,喊了一声“八郎。”
这边早就门口等着的八郎急忙拿过一堆纸包,“三哥,这可是我用自己的钱买的啊。就算孝敬你跟三嫂了。”
“行了,算我谢谢你。”
傅津川从八郎手里接过一大堆纸包,却都是些赵元殊平日里喜欢吃的杂嚼。
“这是八郎孝敬你的。”
转身进屋后,傅津川笑着递给赵元殊。
“还真是有心了。行了你到前面待客去吧,我歇一会。”
两人之间自然是不同于普通盲婚哑嫁的夫妻,赵元殊这边在拿到吃的直接就“赶人”了。
傅津川这边也点点头,“那就先让青桃和红芍陪你在这待着,我去前面招呼招呼。”
今日的英国公府极为热闹,全上京城的勋贵都到期了,还是几十个宗室亲王、郡王。六部尚书来了三个,四个宰相更是全部到齐。
傅津川在这个新郎官来到前堂,本来他的辈分就低,但名位高,所以起哄的极多。
傅家兄弟这边,大哥傅淮川主要替他挡一挡勋贵和大臣们的酒,同辈的酒则是交给四郎五郎。
饶是如此也喝了几十杯,颇有些醉意,最后被人扶着回了新房。
而这边已经出嫁豫章公主,也就是宫永固之妻,她负责主持的是婚礼最后一项礼节:“请驸马公主饮合卺酒。从此同甘苦,同尊卑,心心相连,不离不弃。”
合卺酒就是交杯酒只是饮器不同而已,这“卺”就是瓢,俗称葫芦,结婚时把瓢剖成两半,以线连柄,新郎新娘各拿一瓢饮酒,象征着二人从此连为一体,合二为一。
傅津川和赵元殊俩人相视一笑,小啜一口,漱了漱口,把酒吐进了器皿里去。
然后是结发礼,剪下彼此的一小撮头发,绑在了一起,放入香囊中,收藏起来。
诸事礼毕,豫章公主莞尔一笑:“祝驸马新娘,早生贵子。”
随后她就招呼着几个侍女一起退了出去,还掩上了门。
“我还以为你喝多了呢。”
“装的,不装怎么回来,兵不厌诈啊。”
赵元殊听笑了笑,“就知道你小子居心不良。”
傅津川诧异道:“啥?我这还成了居心不良了?”
赵元殊挑着眉毛道:“可算落你手里了,说说吧,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惦记我的?”
傅津川听后笑了笑,“我说六岁你信吗?”
赵元殊想了想,“六岁我们不是刚认识?你那个时候刚去做檀哥儿的伴读。”
傅津川点点头,“你就那时候刚开始练剑,然后我说你这是什么花里胡哨的,你就用木剑给我一顿抽...”
赵元殊羊装怒道:“好啊,原来你存的是这份心思?”
傅津川笑道:“你听我说完啊,当时我就觉得这个小姑娘太厉害了,要是将来能当我媳妇儿那就再好不过了。”
赵元殊哼道:“算你过关了。”
“那现在,是不是...”
“等会...”赵元殊手中拿起桌子上的莲子随手一个个弹了出去,然后就听到几声惨叫...
去原来是闹洞房的,却没想到连屋子跟前都没靠近就给赵元殊解决了。
傅津川这边大开们一看,正是郭崇勋还有冯光晦,还有几个相熟的勋贵子弟。“我说你们谁的墙角都敢听啊?”
“错了错了,这就走。”
“走走走。”
几人这才醒了酒,想起里面的新娘子可是个剑道高手...
傅津川回了房间,看着赵元殊两人又是相视一笑。
“兕子。”
“在的。”
红烛下美人如玉,满室皆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