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说话,微微喘息着。
云晚窥见谢听云面颊潮红,呼吸也已乱了频率。
逃亡让那头束得整齐的发变得凌乱,两缕碎发散在脸颊,令冷清的面容透出几分慵倦。
看得出来他很难受,眉心夹紧,长眸晕染出一层薄雾。
云晚小心翼翼靠近:“内伤?”
不应该啊,艳鬼赶来及时,未等郁无涯靠近他们就逃到此处,那就是……
云晚瞳孔紧缩,双手一拍:“是不是金丹起了效果?”
闻声,谢听云眼中一闪而过茫然。
“你现在什么感觉?”
“热。”
他沙哑着嗓音,只说出一个字。
谢听云是热。
五脏六腑翻腾着烈焰,就连毛孔都能感受到那股燥意,他从未体验过这种感觉,就连历劫时轰在身上的八十一道天雷都没有此刻难受煎熬。
热潮一波比一波猛烈,谢听云不自禁地扯开领口,脖子也是烧红的,细密的汗水从皮肤渗出,顺着脖颈线条缓缓坠入锁骨的那一处凹陷。
云晚仍满眼期待:“那你有感觉涨修为吗?”
修为?
谢听云试着让气息在体内游走个小周天,然而未等气息冲破丹田就被阻力抵挡回去,随即小腹一痛,一股腥气直冲喉头。
谢听云别过头,用袖子挡在嘴边咳嗽两声,一抹殷红在长袖上洇开几片血梅。好在布料色深,这点血渍看不太出来,他不动神色地擦拭去嘴角血迹,慢慢地靠着墙壁坐下。
“金丹是谁给你的?”
云晚不假思索道:“艳鬼姐姐。”
艳鬼……
谢听云喉头一哽,竟哑口无言。
艳鬼生前流离于烟花巷,死后修的自然也是男女经,金丹是什么效果……不言而喻。
云晚此时也意识到问题所在。
想起艳鬼当时和她说的话,“能让男人变强的好东西。”
难道……
她口中的变强是那个变强???所谓让男人变强的金丹并非是涨修为的丹药,而是……春天的那个药?
云晚呼吸滞住,整个人都傻了。
完蛋。
犯大错。
“谢、谢听云,你……还好吧?”云晚心虚急了,“……我以为那是涨修为的好宝贝,所以才给你吃的……”
怪她太天真,竟然没想这一层。
望着眼前面颊殷红,眼神虚晃的谢听云,愧疚近乎将内心淹没。
谢听云拜拜手,“无妨。”他闭上眼,“你先出去。”
“那你……”
“不用管我。”拖得时间越久,丹药的效果越猛。他咬破舌尖,强行让疼痛唤回残存的理智,从牙缝里重重挤出两字,“出去。”
云晚不放心地看他一眼,一步三回头地离开山洞。
山洞是极阴之地,常年透不进光,潮湿阴冷,谢听云不觉得冷,热,灼热,估计地狱岩浆浇在身上都不如这半点痛苦。
如若是以前,他轻而易举就能将这等药力逼出去。
可是……
现在的他都抵不上一个小小炼气。
谢听云靠紧墙壁喟叹。
一直以来,他都是别人口中的奇才,只修炼到二百岁就到了渡劫期。为了飞升,谢听云特意前往荒无人迹的夸父山闭关百年,终于在某日迎来雷劫,按理说以他的修为是可以轻松渡过的,未曾想中间出了岔子,最后一道天雷尚未挺过,还损了金丹,失了修为。
剑还算有点良心,看他属实难受,靠近到身旁,扣扣搜搜地吐出一丝丝剑息。它本生在混沌,剑息不如正经人家的正经剑纯粹,一口恶息过来,谢听云呛得咳嗽出声。
“走开。”
闻声,剑咻地下跑走,乖乖顺顺靠墙不动。
半刻钟不到,痛苦增加百倍,饶是谢听云能忍,此刻也苦不可言。
他尝试打坐,心中默念清心咒,然而毫无用处,反而让两股不同的气息在丹田纠缠,胸腔更痛一分。
“谢听云……”
倏尔,云晚再次出现在洞口。
月光扑散在她身上,为那素色衣襟增添一件朦胧的披帛。她定定看着他,也不知是夜太黑,还是光太暗,明明是极为普通的容貌,镶嵌在上面的双眸却异常生动,熠熠闪烁,水光明媚,如黑夜中骤然亮起的明珠。
“你看你都这样了,要不我们先凑合一下?”
这个“凑合”指的是什么,谢听云心知肚明。
尽管理智快要被欲望吞噬,但还是说:“不必折煞自己。”
听他这样说,云晚登时一愣,没想到事到如今他还想忍耐。
虽说云晚初来乍到,但也明白这药物对修士来说代表着什么,更别提艳鬼非同凡人,如果强行抑制药效,就算不丢性命,也会有损修为。
云晚不想谢听云为自己的失误而付出代价。
她用纵火术点燃旁边的篝火,火光摇曳,谢听云懒倦地半窝在草垛上,乌黑的长发随意乱散,情.欲令他眼梢泛红,似朱砂点缀,眉眼比平日惑人。
男人胸前的领口已经敞开,玄衣白肤,露出一片结实的胸膛和过于精致的锁骨。
眼前的环境潮湿脏乱,但因这份美色变得蓬荜生辉。
云晚并不是好色之人,却也在此刻恍了心神。
“呃……”谢听云忽然痛吟一声,眉头紧皱,揪住胸前衣襟的五指因用力而泛红,掌背青筋凸起,一声又一声难耐的低喘自喉咙倾泻。
看样子云晚等不到他的回答了。
怎么办?她是直接上?
云晚很是犹豫,毕竟这幅身体是黑寡妇体质,稍微激动些就会吸干对方修为,令对方精尽而亡。
那用……其他方式?
可是如果泄之不补,届时精元亏损,修为外露,对身体百害而无一利,更何况……妖鬼的药效岂是用双手就能轻易解除的。
云晚耐心回想原著,原文里女配后期可以自控,至于方式并未提及,她只要加以控制,应该……也没问题?
那方的谢听云倍受煎熬,她并没有足够的时间继续思考,云晚解开捆绑住发丝的系带向谢听云接近,半跪在草垛前,慢慢把红缎带蒙在他眼上,“谢听云,你别担心。”
女孩儿语调温柔,在这只有篝火燃烧的洞穴中宛如上古传来的呢喃。
谢听云早已失去理智,她身上的香气诱得他揽住身前人,重重带入怀中。
云晚发现他烫得惊人。
男人红色系带下的双眸因难过而分泌出眼泪,很快将那轻薄的料子晕染。
无知无觉,疯狂汲取着她皮肤上的冰凉。
“我会救你。”她取下灵印,隔着缎带,温柔而缓慢地将唇瓣倾上那双眼睛。
云晚运行真气,以自身为中心,整个洞穴都是从丹元之中散发出的灵气。
不同于灵石,她的灵力要更为纯粹,角落的绝世剑嗅到气息,迫不及待想要尽情饕餮一番。就在此时,云晚狠狠瞪过去,视线凶恶警告。
剑灵偷偷吃了几口,假装什么也没发生地躲在杂物下面。
原主身为合欢宗女修,从小被灌输了五花八门的合欢妙法,虽然原主还没找人试过,但都清晰印在了云晚的脑海中。
她一瞬不瞬地望着已失去自我的谢听云,贴过去,凭借着掌门传授的功法而游动。
“晚……”
谢听云无意识地呢喃着她的名字,嗓音涩哑,一遍又一遍轻唤,委屈,可怜,弱小,一点也没有白日那不近人情的生冷模样。
云晚闭上眼在他眼上轻啄。
谢听云死死扣住云晚纤瘦的肩膀,喉结不住的上下翻滚。
怪哉的是,她感受不到他体内流动的灵力。
月光攀升顶点又坠落,灼灼曜日取而代之。
很快又复一日,洞穴里的动静直到晨光漫天时才结束,一地狼藉,谢听云趴在草垛上睡得昏昏沉沉。脸上的红色系带不知何时垂至地面,一方被他的头发勾着,黑红交叠,衬着眉眼绝艳。
男人还睡着,云晚已经醒来。
手酸,腿酸,腰也酸,到处都是残留的印记。
这两日他是好了,自己累半死不说,还一点好处都没捞着。
看着旁边人事不省的谢听云,云晚重重叹了口气。
她背对着谢听云佩戴好灵印,做完这一切才踉踉跄跄地走出洞穴。
山洞外走几里就是一条小河,先清理好自己,然后把手帕弄湿,重新回到山洞给谢听云擦拭身体。
其实也不是一点好处也没有捞着。
谢听云身材好,宽肩窄腰,翘臀长腿还有六块腹肌,最性感的是腰侧的一颗红痣,点缀在白皙无暇的皮肤上。
云晚偷偷瞄了眼谢听云那张漂亮的唇瓣,又想起那些不入耳的话术,她急忙低头不敢多想,未注意到谢听云早已清醒。
他清清冷冷地看了她一会儿,见她始终没有觉察,这才伸出手攥握住云晚的腕子。
她握着手帕的手指一僵,抬起头呆呆地看过去。
谢听云的双眼之中已经没有了昨日的迷离,一片清明,目光沉沉,窥察不到一丝情绪。
云晚骤然心虚,“你醒啦?”
“嗯。”他松开手,注意到云晚动作,自然接过那条手帕,“我自己来。”
“哦,那……”
糟糕,尴尬恐惧症犯了。
平常一夜情过后都会说什么来着?可恶,她又没一夜情过!!
云晚尴尬到脚底抓地,僵硬起身:“那我去打点吃得来!”云晚生怕面对谢听云,说完这话就快速逃走。
谢听云目送着她的背影愈来愈远,长腿屈起,手臂懒洋洋搭在上面,发丝还凌乱着,周围所残留的种种都提醒着两天以来的荒谬。
绝世剑见谢听云苏醒,立马飘至脚边,亲昵地蹭了蹭。
都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自一月前渡劫失败,绝世剑时刻处于蔑视他的状态,就连从闭关那山头下来都是靠着自己的两条腿,如今这般亲密,只有一个原因。
谢听云将手掌贴至丹田,果不其然感受到一丝真气流动,原本破损的金丹奇异愈合,失去的修为正以缓慢的速度重回体内。
他对此只惊异了瞬息,捏紧手上的粉帕,睫羽垂敛,“人死魂入六道;魂死六道难存,倘若人未死,魂未亡……”
这话似是呢喃,又如自问,再次看向外面的眼神已然发生了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