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夜里的晚风有点凉,少女紧了紧身上的衣裳,抬头望向广场上的烟花。
“去年也是这个时候,我和她在广场上看烟花。”她用一种梦幻的口吻说到,“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一幅良辰美景,叫她说得只余下断尽颓垣。
风又冷了,吹不走她的外套于是掀起下摆,露出底下白底蓝条纹的病号服。
在天台上的时候,当她看见那个由她亲自坑下去的男人悬浮在半空中,仿佛被什么拉住般的时候大吃一惊,几番纠结正想靠近看个明白时就突然感觉眼睛一阵刺痛,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醒来时看见熟悉的天花板,抬手又见熟悉的病号服,是被送回先前的病房了。
见病房门口无人看守,便明白自己的所为尚未曝光,抓起一件外套便狼狈又悄悄地从病房里溜了出去。此刻医院里的走廊上还有行色匆匆的医生,竟无人发现某个曾悄悄离开病房的女孩再度逃逸,更没人知道她还是夜里这一场动乱的“元凶”。
向美人见自己主导的这一出“杰作”,没来得及勾勾嘴角便被一个匆忙的医务人员碰了一下,没待对方道歉便将人推开顺着安全通道急急向楼下跑去,竟叫她顺利逃出校医院。
“阿啾——”冷风瑟瑟,这样一直在外面肯定不是事。
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向美人停下思考的时间并不长。
周身的暗香弥漫,像伸着数不清的探须。
触手般地如触碰到什么,又缩回。
向美人猛地回头,浮动暗香凝成一条直线,便往某个方向刺去!
来者轻巧巧地往边上一跃,又伸手一抓——她脸色一变,感觉有些东西被轻易夺去。
那凝成一线的暗香散开,却不再如先前那般馥郁迷人拥有可以让人睡着的能力,而是普普通通,她只是个身上带着香味儿的女孩儿。
在向美人面前的是一个戴着面具的女人,而那面具分明是自己先前落在病房里,三年前在舞台上表演的那一张,也是她将盛家私生子逼地爬上架子又摔下去的那一张。
“还你,别再丢了。”戴着面具的女人摘下面具朝向美人这边丢来,女孩抿着嘴咬牙接住,眼睛却还在死死盯着摘下面具的那张脸。
竟是光溜溜如剥壳的鸡蛋一般白皙光溜,没有五官,向美人又盯了几秒,忽然脸色一变,见那无面人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忽然浮现出五官,竟然是与自己一模一样!
除了身高与着装不同,乍一看任谁都难以区分。
“故弄玄虚!”五官柔媚的少女瞪大了眼,似嗔似怒,“如果你真有你当初说的那般能耐,又何必如此把戏戏耍于我?”
她肆意发着脾气,若叫学院她的众多追求者见了定会大跌眼镜,而她却肆无忌惮,恶毒吐露出易激怒他人的话语:
“预知与改变未来什么的,我以前就很想问了,你确定你不是哪个精神病院跑出来的吗?”
于她的肆意妄言,对面的“向美人”只是神色淡漠地看着她,像不会生气,却不是宽宏大量,仿佛没有感情如对待地上乱爬的蚂蚁,在想等他爬走还是直接跨过去。
见向美人骂够了闹够了,适才抬手对她屈指一弹:
“还你,控制好自己情绪,它会放大。”
什么东西撞入向美人体内,向美人一振,周身又弥漫着那种馥郁的香气,而眼前的女人则消失地无影无踪。
仿佛她只是耐心等她撒完泼后将某件东西还给她。
“喂!”
“如果不是我,你以为你粗劣的手段伤得了那小鬼?”出乎意料,空气中又响起女人冷淡的声音,“你以为是你让他孤注一掷地去找盛华颜,让盛华颜也住进了这里才给你可乘之机?”
“既然我如你说的那么没用你为什么要将‘种子’给我?”
向美人抓住一个关键点追问,却已是无人应答。
她气得几乎要将一口银牙咬碎,周身香气变的更为浓郁,连她自己隐隐也有晕眩的感觉。
连忙调整呼吸要让自己冷静,却又被那香气搞得苦不堪言,好半晌才平静下来。
“种子。”她喘着气回忆那女人弹入她体内的东西。
那正是对方对那东西的称呼,融入她周身那无处不在的暗香之中,她所具现的能力是让人昏睡,而放大情绪什么的……听那女人的意思是通性。
她在很久以前便得到这一项馈赠,不过运用无果便以为不过是作弄。直到医院回来后形影不离的她们开始倒霉,忽然意识到那针对她们的家伙目的从来不是盛华颜,而是自己。
然后世界在眼前开朗。
她与盛华颜形影不离,让小男孩的袭击无法避开盛华颜,又故做出比以前更可怜的姿态,让所有人,包括盛华颜都信了她是受害者。
只有盛华颜对舞台的过分关注引发她的焦虑,那时她还在祈祷典礼结束后就没事了;
而出现在舞台后台的人影与那个男人更是叫她不安。
坠落的吊顶让她知道自己仿佛无处可逃,进入校医院后盯着床头不知何时出现的面具,一个阴暗念头开始滋生。
她知道自己与盛华颜分开,那小男孩一定会来找她。
用面具放大小男孩的恐惧,将他逼到窗前的书桌上,抬手做出要推的动作,便吓得他后翻直接从窗户跌了出去;
她感觉状态前所未有的好,周身充沛着某种叫她神清气爽的能量,当听闻盛华颜也受伤住院的时候,她笑了。
夜晚她踏香而来,身后是昏睡的人们,戴着面具一步步向那朵盛世牡丹走去。
回忆着今晚,向美人脸上流露出一种病态的亢奋,直到脚步声将思绪打断,听起来很急。
她闪身藏到灌木后头,不忘收敛身上香气。
来人急匆匆地跑进了校医院,借着灯火通明的建筑她认出那个有些苍老弯曲的背影是谁。
面上亢奋不再,竟是止不住地泪流,无声地吐出两个字。
“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