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掉线了,这梦做的跟连续剧似的,克来恩从床上爬了起来,重新走到甲板上。
真是,往前一步是黄昏,退后一步是梦境,风不平,浪不静,船还不安稳,我等的美人鱼它还不来。
关于神秘女王的请托,克来恩没有太过上心,而且他觉得,不让神秘女王读懂罗塞尔的日记,是一位有良心的叔叔,对兄弟和侄女最好的保护。
已经摆脱了镇静剂影响的安德森游荡了过来,他看到克来恩又在守望美人鱼,不禁开口道:
“猫对鱼都没有你这么执着。”
安德森其实也不是一定要来找格尔曼说话,主要是有这么一个寡言少语、表情缺失,却气质突出,让人无法忽视的同伴,他越是不说话,安德森越是想跟他搭话。
“离我远点。”你这个印堂发黑,满身晦气的家伙。
克来恩连眼神都没给安德森。
安德森正想再说点什么,忽然感觉眼前暗澹了一些,视野好像突然蒙上了轻纱,随即他的耳边和脑海里响起了尖锐刺耳,令人头痛欲裂的不明呓语。
安德森一下子捂住了耳朵,强做镇定,但他的裸露在衣物之外的皮肤下面好像正有一道道火蛇游蹿。他看到面前的格尔曼也表情痛苦,但并没有明显的变化。
这时,他突然听到一声高过一声的惨叫。
克来恩忍着脑袋里好像正在装修一般的疼痛,向着声音处跑去,安德森紧跟其后。
船舱壁的阴影处,希斯·道尔痛苦地蜷缩成一团,一条大青鱼正噼噼啪啪拍打甲板,弗兰克捂着脑袋的手背上毛发明显地浓密,他也扭曲着表情,焦急着看着躺在甲板上的同伴:
“希斯,那个非凡物品失效了吗?我,我去喊船长过来。”
嘉德丽雅皱着眉头快步走了过来,她也看到了希斯·道尔。他的耳朵已经变得和头一样大,苍白仿佛透明的皮肤呈现鲜血的嫣红,从下巴到腹部裂开了一道不断开合的深深裂口,整个身体就像被扒开的破口袋,他全身的血肉都在不受控制地蠕动变形,仿佛失去了皮肤的限制,将要化作血肉溪流各奔东西。
璀璨星芒一道道飞向希斯·道尔的身体,叠加的星芒凝缩成一个巨大的透明琥珀,将希斯·道尔破烂的身体包裹进去,似乎想以这种方式隔绝异变的力量,但这并没有多大作用,希斯·道尔的血肉溪流不断冲撞,琥珀之上开始出现裂纹。
嘉德丽雅的手中突然凭空出现一张卷轴。
“星!”
卷轴无声燃烧,包裹着希斯·道尔的琥珀忽然消失。
所有人都盯着希斯·道尔消失的地方,一边抵抗着环绕立体声影响,一边神情紧张地等待着结果。
几秒钟后,空气一下扭曲,随即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希斯·道尔的耳朵已经有脑袋的两倍大,还在不断生长,脖子以下已经成为一摊浓稠的液体。
嘉德丽雅忽然闭上眼睛,重重吸出一口气。
克来恩的耳边突然响起了虚幻层叠的祈求声,他瞬间明白了嘉德丽雅的动作,她实在无法拯救希斯·道尔,又想到自己被隐匿贤者灌输知识濒临失控,愚者先生给予的帮助,虽然神灵可能并不会响应祈求,但是万一希斯道尔拥有足够的幸运呢?至于代价,还是活下来再思考吧。
克来恩立刻返回船舱,准备响应祈求,将希斯道尔拉到灰雾之上,暂时隔绝这呓语,死马当成活马医,能救则救。
刚进入房间,他看到了无聊得擦拭神灯的灯神,顾不得吐槽这种自己擦自己的行为算不算洗澡,他忽然灵机一动,焦急地询问:
“你可不可以隔绝这种呓语,让希斯·道尔不再继续异变。”
灯神抬起头,白了他一眼,说道:
“你说谁不行?”
克来恩几步上前,一把夺过神灯,转身就跑,声音被甩在身后。
“快过来帮忙。”
灯神一脸不高兴地看着甲板上的肉酱,克来恩郑重地与嘉德丽雅说明:
“我可能有办法阻止希斯·道尔异变,但非凡物品的负面效果需要的东西,由你提供,这可以之后再谈。”
嘉德丽雅藏在眼镜后的紫色眸子一下亮了起来,虽然不断响起的呓语让她始终无法展颜,但她的语气显然放松了一些,她回答道:“可以,快一些。”
突然,安德森怪叫一声,他双手抱头,卷曲起身体,蹲了下来,藏在皮肤下的火焰像液体一样从毛孔中流出,很快覆盖了皮肤。
希斯·道尔一直在惨叫的声音在安德森嚎叫后停止了,耳朵不再变大,但依然紧闭着双眼。
安德森逐渐找回的理智,突然强度翻倍的呓语让他措手不及,一下被击倒,险些控制不住,步希斯·道尔的后尘,但他毕竟不是秘祈人途径的非凡者,这些呓语确实让他极度痛苦,在失控的边缘横跳,但还克制地住,只要不长时间聆听,等呓语消失,他就能很快平复精神,恢复灵性。
希斯·道尔的状态肉眼可见地在恢复,他茫然地睁开眼睛,看到一群皱着眉苦着脸的人,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
他升起一些不自在,很想躲入阴影,但他转瞬就意识到了之前发生的一切。
天线一样的耳朵渐渐缩小,脖子下面血肉蠕动,逐渐重塑拉伸成人类身体的样子,只是一时半刻,无法完全恢复,看起来依然扭曲又恶心。
“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安德森喘着粗气,咬牙切齿,话语断断续续,他的身上、头上出现了虚幻的火焰,这让克来恩第一次看到火冒三丈的样子。
未来号上的人又坚持了几分钟,船体才离开那团暗澹的雾气。
所有人都长长舒了口气,庆幸劫后余生,出现轻微变异的人开始冥想,调整自己的状态。
安德森一屁股坐在甲板上,眼神呆滞,嘴巴微张,不断大口大口地喘气。
希斯·道尔的外形基本恢复正常,但整个人苍白地就像幽灵,嘴唇殷红如泣血蔷薇,他向着克来恩郑重地道谢:
“谢谢!”
然后又向着安德森表达了同样简单而真挚的谢意。
嘉德丽雅让希斯·道尔先回船舱修养,然后对着克来恩说道:
“我需要付出什么?”
克来恩沉默了一会,似乎在与手中的金色油灯交流,过了一会他说:
“律师或仲裁人途径的物品,序列六,如果你现在没有,可以等你离开这片海域,拿到了再给我。”
嘉德丽雅也沉默下来,她想控诉对方讹诈,但最后还是忍住了,她觉得希斯·道尔还活着,这比金钱更重要,但是她升起了强烈的愤慨:载格尔曼寻找美人鱼真是一单赔本的买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