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诚有些不解。
周开道：“明年是农民们第一季种植新品种水稻，为了以防万一，我想我们需要留一个技术人员在这里，手把手指导他们种植，直到水稻收割完成。”
陈诚点了点头。
这虽然不是很必要的，但却是最负责任的做法。
他想了想，本来说他留下来，可想到汉中省的小麦，还有曾老那边的实验水稻研究，曾老的超级稻研究。
还有四大粮商的事。
他确实没有这么多空闲时间。
周开看着陈诚为难的样子，笑道：“小陈，你别打算了。就算你要留下来，我都不会同意的。
有那么多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去做，可不能为了这么一件小事耽误了全国的农业技术发展。”
陈诚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周开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小陈，你要真的有心，可以抽空想一想，怎么样一劳永逸地解决攀西县山区农民致富的问题。毕竟我们的改良杂交水稻，也只是才解决了他们的温饱问题而已。”
陈诚用力地点了点头。
而后，周开把其他七位他团队的研究人员喊了过来。
几人喝着清酒，看着表演，已经微醺了。
“各位，我想了想。明年这一季水稻是农民们第一次栽种，肯定会有很多问题出现，我想我们得留一个人在这里做技术员，指导他们完成第一季的水稻种植。”
周开话音刚落，几人微微愣了愣。
下乡做技术员是一份苦差事，这不用想都知道。
一是乡下生活很苦，生活枯燥，工作辛苦不说，连外卖都吃不上一口。其次是下乡后，自己在研究所里的研究任务就得往后压，这对正是想要用科研成果冲击职称的年轻人来说，无疑算是浪费了很宝贵的时间。
陈诚理解他们的纠结，可要是他们都不愿意留下来，那又该怎么办？
他不由得看向了周开。如果真是这样，周院士恐怕脸上也挂不住吧。
周开面色平静，澹澹地看着自己的学生和弟子们。
忽然，他听见几人异口同声道：“我留下来。”
再一抬头，看见七个人都同时朝周开举起了手。
周开微微一笑，道：“别都留下啊，家里还有那么多实验计划呢。难不成让我这个老头子下田去栽秧啊？”
众人被他这句话逗得哈哈大笑。
笑声过后，几人再次举起了手，目光诚挚地看着周开。
周开喝了一口水，道：“永平，你留下吧。”
“好的，谢谢老师。”
吴永平露出‘胜利’的微笑，并昂头把杯子里的酒一口干了。其他几位研究人员悻悻地回到了各自的座位上。
周开对吴永平道：“好好干，一定要确保今年农民的第一季水稻丰收。”
吴永平用力颔首，然后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陈诚问：“吴老师应该是团队里在水稻技术上能独挡一面了的吧，为什么把他留下来。”
周开道：“他是副研究员了，按理说把他留着这里有点大材小用了。但我想让他再多吃点苦头。”
陈诚大概明白了周开的想法。
欲降大任，先苦心智。
周老这是在培养他。
“能踏踏实实在这里呆上半年，也是让他好好沉淀自己的技术能力。”周开道。
陈诚道：“周老师，你真的为这里的农民考虑得太多了。”
周开笑了笑，抬头看还在火堆旁欢呼跳跃的那群农民。
他们质朴的快乐很能感染人。
而陈诚却陷入了沉思。
...
第二天早上，陈诚起床后直接去见跟他们一起来的雅西县农业局的人，然后带着他找到了接待他们的村长。
“村长，我想买一头猪仔，就是你们攀西县黑猪的猪仔。”陈诚说着从包里掏出了两千块钱。
他不知道当地一只猪仔值多少钱，但他认为两千块应该够了。
村长疑惑道：“你想吃猪肉，我拿给你就是了。买猪仔干啥？”
说完，村长作势就要去取房梁上挂着的烟熏猪肉。
陈诚连忙拦住他，道：“我不是要猪肉，是想要研究研究雅西黑猪这个品种。”
“研究？”县农业局的人也摸不着头脑。
“咱们县这个品种的猪，只能在高海拔地区养殖，而且还跟它吃得食物有关。之前很多畜牧公司的人都来考察过了，大都无功而返。”农业局的人介绍道。
村长也跟着点头。
陈诚笑道：“没事，我刚好准备开展这方面的研究，所以准备买一头小猪去培育，看看到底有什么技术问题。”
村长为难道：“倒不是我不卖，就算是送你都行的。只是咱们这猪，下了高原也就没啥特别的了。”
正在几人说话之时，周开走了过来。
“小陈，怎么了？”
陈诚把自己的想法跟周开说了一遍。
“所以你想要改良他们雅西黑猪品种？”
陈诚点头道：“我想详细地做一做研究，看看能不能打破制约这个品种的限制，让雅西黑猪真正走向市场。这样，就能实现您说的一劳永逸解决雅西山区的贫苦问题了。”
周开点了点头。
“老乡，要不然你就卖给他一头猪仔吧。”周开劝道。
县农业局的人道：“周院士，老乡说了，就算是送他都行。只是陈诚专家是搞水稻技术，难道还懂畜牧养殖的技术？”
周开道：“搞研究嘛，允许失败。但如果让小陈来搞，即便不成功，都能有不错的收获的。你放心吧。”
等周开说完，县农业局的人也才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
几人看向村长，村长一熘烟跑了。
几分钟后，他拎着一个脖子上套着草绳的小猪仔过来了。
陈诚摸了摸野性未泯的小黑猪，将它抱进了怀里。
众人收拾妥当正准备出发，没想到四下赶来了很多农民，个个手里都拎着东西。
有人提着大米、菜籽油，有人提着猪肉，还有提着一只鸡，一只鸭的。
着实把陈诚他们给整懵了。
一群人七手八脚地往他们手里塞东西，陈诚他们手忙脚乱地拒绝着。
其中最起劲的就数那个村长，喊着口号对所有人道：“别在这里，给他们送到路口的车上去！”
于是一群人赶紧又往村口跑去。
陈诚他们赶不上，只得在后面跟着走。
你追我赶的送行场面，甚是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