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美。”小公主亚莉轻轻的说。
整个星河在她们面前闪烁。高阶占星术师的星象盘牵引着天空中的星辰,使得原本黯淡的群星放射出前所未有的明亮光芒,空中的云团变成了浮动的蔚蓝色炫目画卷,原本只有在新月时期才勉强可见的半人羊星座此刻变得璀璨如画,还有狼牙星座、晨曦七星、“巨人葛牧”,往日羞羞答答需要兼具运气与精制器械才能观察到的罕见群星此时就如同夏季繁花般争相怒放、争奇斗艳。
而在表演结束、大部分星星失去了占星术士的引导开始一片一片的颓然熄灭后,残存下来的一小部分光辉依然维持了十几秒钟的时间——在施法者精心规划与设计下,城堡方向的人会发现那正是公主殿下的脸部侧写。
“这是我的荣幸。”大使微微欠身回答,脸上的得体浅笑一直没有丝毫走样——但星象盘上微微颤抖的手指则表明华丽占星术的施放绝不是毫无代价的,在亚莉殿下的视野中,身旁修德兰人的魔力储备已经被抽干了四分之三、可能还伤及了部分生命力,表面上的完美无瑕不过是在强撑。
黑发的小公主伸手按住高等精灵的腕部,莺尾花皇室血统特有的温缓魔力通过她的手指输送进修德兰大使体内,因为过度消耗导致的身体颤动很快停止了,占星术师雷米·逐星沉默了几秒钟,脸上的微笑面具第一次被轻轻褪下:“谢谢。”
“你完全没必要这么拼命的。”小殿下说,她靠着高塔的墙壁坐在翡翠色头发的大使身边,她们此时位于虹影城堡的最高层——为战争时期准备的瞭望塔上,用作围栏的墙体很矮,因此即便两人席地而坐,也不会影响她们欣赏星空。
“我做出了承诺,自然要全力实现。”修德兰大使说,在语言中的谄媚与谦卑被卸去后,她的声音恢复了一些高等精灵的冷傲与淡漠:“我总不能嘴上说为您展现占星术的奥秘,结果却带着公主大人看一晚上的望远镜。”
“你这话可不像是个阴险狡诈的修德兰人,我听说三个灾裔的庞大势力中,唯有阴影议会的信用最差。”
“是有很多修德兰人把誓言完全不当一回事。”蕾米·逐星没有否认:“但我至少不会在力所能及的事上出尔反尔。”
“而且,您的表现也不像是传说中大家闺秀的皇家公主。”修德兰女人补充道,亚莉小公主不仅只带着她一个半途从宴会中溜走,一路爬上城堡最高处赏夜,她甚至还完全没有风度的以一种有悖皇家礼仪的坐姿——不同于大使的正坐姿势,而是像男性那样两腿分开一屁股坐在地上,同时还像喝水那样直接从长颈瓶里喝着足以用来引火的烈酒——实话实说,连修德兰大使的涵养都着实有些目瞪口呆。
不同于她的想象,小殿下听了如此大不敬的言论居然没有表现出不满,而是愉快的轻笑一声:“传闻多有不实之处。”
“您好像也一点也不害怕我乘机对您做点什么。”修德兰人说,小公主也扬起了眉毛:“你好像也一点也不想乘机对我做点什么,你刚才引导那个什么..............星象的时候,如果把星辰的光芒转化为攻击性星术,想必把我化成一堆焦炭也是举手之劳吧。”
“也许有这种机会,但是然后呢?”占星术师说,“我会被这座城市里的其他伊兰雅人碎尸万段,就算侥幸能用传送法术逃脱,阴影议会也会把我当做礼物送给你们的皇室以表示歉意和对刺杀行动的毫不知情。
还有您的皇家护卫,虽然他遵从命令没有上来打扰我们,但是一旦发觉情况不对,宗师级剑术师的利刃突破短短几十米的距离也要不了一秒钟。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我丝毫不想伤害您,殿下。”
片刻的沉默,然后两人同时笑了,剑拔弩张的气氛迅速消失了。亚莉殿下抱住双手往后面一靠:“知不知道为什么我特地只带你一个人上来,大使女士?”
“愿闻其详。”蕾米·逐星恢复了一开始的恭谨态度。
“因为我找不到其他人可以说话。”黑发的公主淡淡的说。
“您身边明明有那么多人。”修德兰大使微微吃了一惊。
“是有很多,但是哪个是可以用来谈话的?”亚莉·莺尾花反问道:“米娅?唠唠叨叨的女仆长,整天担心这个担心那个,你想得到一点具有参考性的意见时她又支支吾吾一个字都说不上来;
巴尔克?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秘人,说是我的皇家护卫,其实我连一根手指都指使不动他,还不是只听父皇的命令;
托雷大师?他只会生搬硬套过往的历史,你问他现在的局面和情况如何、该如何处理,说的东西都是等于没说的废话。
小列娜倒是个很好的玩伴和好听众,但是不要指望她能说些什么有意思的东西,再说了,我的一举一动到时候她还不是得向父皇汇报;
盖文伯爵那个死胖子?你觉得他表现的这么热情是为了讨好我,还是为了讨好父亲大人?刚才上来坏我心情的那个麻子脸其实就是他的一个表侄,伯爵大人还觉得我不知道,你觉得我会想理睬这种人吗?还有其他的那些人............白天在飞龙上的表现,你也看到了。”随后她看了一眼地面:“这是什么?”
“只是一个简单的防止窃听的小结界,从“愿闻其详”那里就开始了。”占星术师解释道:“刚才的那段话要是被其他人听到了,您会惹上麻烦的,公主殿下。那么多优秀的贵族子弟和贴身侍者、朋友、护卫,您不想跟她们聊天,却偏偏找上一个敌国大使,传出去会让皇帝陛下对您的评价降低、也会让其他人寒心的。
至于盖文先生能在传奇龙骑士的主城担任代城主,肯定还是有些本事和背景的,您用‘死胖子’这种词羞辱他,虽然一时半刻他没法做出什么事来,但让这种角色怀恨在心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他都快像卖一块猪肉那样把我卖掉了,我还要怕他“怀恨在心”?”黑发公主冷笑道:“这不是第一次了,一直撺掇父皇尽快把我给嫁掉“改改性子”的人里面就有他一个,这也就算了,毕竟很多人都那么做过——但这个死胖子推荐的人选绝对是最蠢、最丑、最恶心的那一批,不是他的亲戚、就是能让自己后台受益的。
瞧,就算我都做好准备迎接一门婚事了,这群混蛋的满脑子想得也都是利益——而不是新郎适不适合我、我喜不喜欢,那干嘛不直接把我嫁给金库的门、或者一柄权杖就好?”
“总得有个过得去的形式,否则纯粹的利益交换实在太过丑陋。”高等精灵耸耸肩。
“如果我能说得算的话,那些讨厌鬼的脑袋现在就该跟那头黑龙一起挂在城门上,可惜我不能。”亚莉殿下遗憾的说:“处置贵族这种命令还不是一个顺位靠后的小皇女能够下达的,父皇是很喜欢我,但是他绝不会立我当王储。唉,雷米大使,你们的大女皇是怎么夺得修德兰的皇位的?”
占星术师思考了一秒钟:“她杀掉了所有的竞争者和反对者。”
“我想也是。”小公主叹了口气。
“不能全怪她,当时她不杀别人,别人就要杀她了。”高等精灵难得的为阴影议会的最高统治者辩解道:“而且反对者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多。大部分民众都是墙头草,哪边强势他们就支持谁,杀掉一小批最顽固的,剩下的就开始争相恐后的恭迎莉莉维尔陛下登基了。”
“我还以为会有几百天的残酷镇压、以及至少让全国人口减少三分之一的大屠杀。”
“阴影议会没那么疯狂。”大使皱眉道:“也没有那种必要,她们希望得到的是一个繁荣而强大的国家,毫无意义的杀戮又能带来什么好处呢?把自己的城市弄得尸横遍野、满目疮痍,稍有理智的人都不会选择这么做的。
政权变动中受益最大的确实是国内的日蚀之女,但是其他阶级也并没有吃亏,国力的增强让正常人类的贵族、商人、公会和贱民生活水平和权利同样提高了,所有人都从修德兰的崛起中受益。”
“包括你的部族吗?逐星?”亚莉殿下忽然转过头来,如夜般漆黑的眸子散发着摄人心弦的奇异色彩:“他们也“受益”了吗?”
雷米·逐星沉默了十几秒钟,黑发少女几乎以为她要发怒了,但是没有:“微小。”修德兰大使面无表情的说:“跟整体比起来,牺牲者的比例微不足道。”她直视看向伊兰雅公主的眼睛,补充道:“至少我们还有过投降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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赛拉大口饮下清凉香甜的苹果汁,想要减轻忽然间涌上的饥渴与焦躁感,在喝掉两大杯饮品后却依然感到莫名的口干舌燥,事情有些不太对劲。
额部传来的熟悉触碰差点让黑发少女从椅子上跳起来,蓝头发的死灵师——不,在那场事故之后就变成灰发的苍白之主以担忧的眼神看向她:“你看起来有点怪怪的,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怪我,我不该胡乱拉你打下手的。”
个头矮小的复生者得用尽全力才能让自己的声音保持正常:“别担心,卡拉维,我没事,可能就是刚才消耗过度有点饿了。”赛拉勉强解释道,竭力掩饰着身体的异状——她确实没什么大问题,但从刚才开始,她的身体就一直在极为轻微的发抖。
旅伴们也许会觉得她是因为负能量的原因感到寒冷,而只有黑发女孩自己清楚那颤动是因为压抑的兴奋,身旁的灰袍死灵法师浑身都散发着一股异常好闻的魔力辐射,让人不由自主的联想起那次复生仪式和在呼啸原野鬼屋里度过的那几个愉快的周末——都是让人血脉偾张的美好回忆。
而其他人、除了那两名沼泽来的旅行者,广场上的所有活物给人的感觉都像是会走路的、里面装满鲜血的碍眼皮袋,而赛拉忽然有种冲动想要把这些烦人的东西给打爆——不过这种冲动并不强烈,她也不想在这么个美好的夜晚做这种无聊事扫伴侣的兴。
赛拉的伴侣脸上依然是那副似乎万年不变的冷霜若冰神情——这名年轻的死灵师和他的胞姐长着同一张脸,很容易被误认成女性。因为从小的沉默寡言内向个性,再加上贸然服食魔药对面部神经造成的损害,导致卡拉维表情的幅度比正常人要小很多,不熟悉他的人会因此觉得这是一个冷血无感情的人,但赛拉知道不是这样的。
在其他人看来似乎毫无差别的面瘫脸在黑发复生者眼里却是另一幅样子——兴许是因为灵魂契约的缘故,她能从灰发死灵师细微的面部肌肉调动中观察出卡拉维试图表达的心情,比如现在——双唇抿紧,眼皮抬高,眉部七号皱纹——关切而忧虑。
“我买了鸡肉馅饼,还有田螺。”灰袍说:“田螺用醋腌过,还加了百里香碎末,尝尝吧,很开胃的。”
黑发女孩欣然张嘴,从递过细竹签上吸掉卷曲的螺肉,酸甜细腻的美味让舌头上每一个味蕾都在欢快的起舞,而死灵师那只完好的右手不小心靠得太近的时候,赛拉会忍不住去舔捏着竹签的手指,在“喂食”结束后,小小的复生者懒洋洋的伸了个腰,粉红色的舌头愉快的滑过嘴角和臼齿,她杀人的欲望降低了,但和眼前的苍白之主一起享乐的欲望却大幅上升了。
打断她无意识乱想的是不识趣的沼泽人:“这没理由啊,我之前从来没见过这种情况。”原本乐观开朗的伊莎贝拉眉头深皱,接着突兀了问出一个没头没脑的问题:“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做噩梦了,赛拉小姐?”
处于半兴奋状态的小复生者下意识的往灰发死灵师身后一缩:“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噢,没什么,只是我昨天晚上好像听见你在尖叫。”金发沼泽人挠了挠额头:“你最近经常做噩梦吗?噩梦还记得是什么内容吗?我想你对死亡派系负能量火焰的天赋很可能来自于黑日之力。
因为卡拉维先生的姐.....唔,就是发生了........那件事,然后你又和卡拉维先生共享灵魂和精神,也许黑日诅咒也开始蔓延到你的身上——导致了那种不同寻常的负能量掌握专精,而黑日诅咒最重要的副作用之一就是奇奇怪怪的噩梦,所以,如果你晚上做了什么可怕的怪梦,记得告诉我哦。”
“没有。”黑发女孩坚决否认道,她看不到自己的表情,但能感觉面颊在发烧。赛拉也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什么一定要当着沼泽人的面做那种事情,也许一半来自于本能的欲望,另一半则因为某种隐晦的忧虑与竞争意识。
虽然从来没人听说过萨法玛莎人会去对人类雄性感兴趣,灰发死灵师与金发死灵师之间的关系目前也仅限于学识交流,但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愉快的长时间互处总会产生依恋,而依恋最后会蜕变成何种情感,那是谁也说不清的,更别提卡拉维实在是一个讨“人”喜欢的家伙。
那次“行动”的初衷也许是为了示威、警告或者某种所有权标示,但当它真的被确实的察觉并提及时,黑发的小家伙却又感受到一种异样的羞耻感和欣快感——几乎快要让她全身的血液都要烧得沸腾起来,过度白皙的皮肤涌上一层极淡的绯红,将之前准备好的强硬答复都给忘得干干净净。
被浑然不知情况的伊莎贝拉这么一刺激,原本就处于半兴奋状态的赛拉牙齿都开始咯吱咯吱的打起寒战来,颤抖的小手不由自主的开始摸向腰间的武器——她得找几个受害者大卸八块才能让自己重新平静下来,眼前这个满脸无辜的金发小混蛋也许就不错...............
死灵师卡拉维伸手握住赛拉的手腕,把她拽回自己身边,阻止了状态明显不正常的小复生者的企图:“没什么,她晚上有时候会说梦话,仅此而已。”年轻的苍白之主替自己的死灵伴侣解围道,语气非常平淡,让人一听就会丧失继续深究与纠缠的打算。
随后他吻了怀中的黑发女孩,直到小家伙发出一声满足至极的叹息声这个深吻才算结束——兴奋过头的小僵尸在此期间咬破了他的舌头,但灰发死灵师全程依然面不改色。
“哇哦。”一直在盯着他们看的小狼人姜姜说,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有样学样的亲了她身旁旅伴的嘴唇,害的后者一脸震惊的用手掌擦了半天的嘴巴:“姜姜!我们还未成年,不能做成年萨法玛莎人之间做的那种事情!”
金色长发的矮个子女性大声抱怨道,她的灰毛搭档无所谓的耸耸肩:“伊文婕琳姨妈可没这么说过。“行乐要早,谁知道你什么时候会被宰掉。”她原话是这样的。”
趴在她肩上的聒噪小黑猫则应景的人立而起、两只前爪挥来挥去、喵喵大叫起来:“不行!你们这样不和谐!坏兽耳!贝贝怒!”
在这群乱七八糟的家伙把话题带的更偏之前,穿着简朴灰袍、面寒如冰的苍白之主伸出一根皮包骨般的手指示意所有人注意观察和闭嘴——天空忽然变得几乎亮如白昼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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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哦。”金发沼泽人说:“原来伊兰雅的星星这么亮啊。”
“你想太多了,这明显不是自然形成的景观。”我说:“八成是某个占星术师为了讨好赏星的大人物搞出的把戏,如果每天晚上都这么亮堂堂的,大家还要不要睡觉了?”
夜空群星的亮度提高了十倍都不止,并且为了便于欣赏和增添画面感和美感,那些黯淡、渺小、毫无特色、平淡无奇的星星统统都被忽略了,剩下的都是最美丽的、最闪耀的、能够组成生动图画与人物的群星,在施法者的刻意渲染下甚至能看见拟人化的璀璨星座在极其细微的移动——就好像它们是活着的一样。
星空中的异变只持续了短短的十几分钟,即便这样所需消耗的魔力储备也是一个天文数字了——至少够把我全身魔力给抽干三遍、或者可以把一只肩并肩站立的千人阵方队给全部炸上天,而事实上,释放那个星术的目的也许仅仅是搏某位贵人一笑。
而贵人的身份也很快出现了——闪烁的星辰最后组成了一张女人的脸,我认出了那个标志性的刘海、更别提施术者最后还贴心的用紫色组成了眼睛的部分。黑发紫瞳,整个皇室有这种特征的也只有亚莉·莺尾花小公主了。
“你认识那个人吗?”小家伙敏锐的察觉到我表情的变化——这非常不可思议,就连我姐都说我缺乏面部表达能力,赛拉居然能从一个的眼神察觉到我心里在想什么,而我才刚皱起眉头准备对这个莫名的问题发起质疑,她立即换上一副无辜的笑脸。
等有时间我一定要弄清楚她是怎么做到的。
“每个伊兰雅人都应该认识她,黑发紫瞳的小公主亚莉,伊兰雅皇帝的掌上明珠。”我解释道,“就算没机会亲眼见识本人,你们总该看过报纸吧?她占据头条可不是一次两次了。”
“报纸是什么?”小家伙问道,然后恍然大悟:“哦,那种大幅的纸片啊,我住的地方比较偏,没人有闲钱订这种东西。”
“萨法玛莎没有报纸。”金发死灵师笑盈盈说:“萨法玛莎连星星都没有。”她朝重新黯淡下来的星空又看了一眼:“我们住的地方天空都是灰色雾蒙蒙的,没有太阳也没有月亮,伊文婕琳姨妈说是前几次血战的缘故。
人类的传奇法师撕裂了天空、在沼泽里打开了元素位面的裂隙,通灵萨满和死灵师们不得不用最狂野质朴的方式对抗这种进攻手段——结果就是沼泽内部的环境被永久性的扭曲和改变了,星星们都消失了。
狂乱区倒是有点意思,阿比盖尔阿姨说那里的星空跟水晶球一样炫彩多变——不过那种区域实在太危险了,我和姜姜还未成年,不能进去。”
“你绝对认识她,不是这种“认识”,你以前绝对见过她本人,卡拉维。”赛拉坚持道,这家伙固执起来是真的有些咄咄逼人,更别提今天晚上她的状态明显不对劲——要我找个形容词的话,她简直像是磕了药似的。
前半段时间身体抖个不停,后半段时间忽然又莫名杀气高涨战意昂扬,我跟她说了那么近的帐篷挡不住声音,不听,现在沼泽人拖了一天终于问了起来,又恼羞成怒几乎要杀人灭口,我真的是搞不懂她的小脑瓜里面整天都在想些什么。
一定是那种鬼火焰引发了体内的某种链式反应,早知道我宁可自己多费点力气和时间也不会让她上场,现在可好,死亡骑士人偶算是修好了,赛拉又开始表现得怪怪的,她现在的感觉就跟在呼啸原野鬼宅里的时候一模一样。安抚她的时候小家伙还兴奋得把我的舌头都咬伤了——希望这点血能让她消停一小会。
我叹了口气:“好吧好吧,我确实远远的见过她几次面——作为贵族子弟的义务,跟着我父亲到皇宫的例行觐见而已——她总是坐在皇帝陛下的右手边接受朝拜,我们之间都没怎么说过话,我不知道你又在担心些什么东西。”
黑发女孩歪了歪脑袋,对这个说法满意了。
“皇帝的女儿是不是非常厉害?”小狼人姜姜兴奋了起来:“她的阶位只比统治者低一点,那就是说她相当于兰菲德将军那种级别了喽?一拳可以打碎一座山、用手可以拧断红龙的脖子、一顿饭可以连着盔甲吃掉一个重甲骑兵百人队?”
我无语以对,唯有以手加额,跟这几个小混蛋说话是真的累:一边总是会以莫名其妙的理由为根本不存在的事情疑神疑鬼,另一边你跟她随便讲一个普通的名词都得重新解释一遍它的含义:
“怎么可能呢,亚莉公主就是个普通人而已、可能有一点法术天赋,也没到出类拔萃的地步,人类的国家个体实力跟社会地位不是完全挂钩的,要是按你们的这个说法,估计现在王座上坐的就得是正义之神本人了。”
幼年辛达厄姆失望得吐气:“真没劲!”同时揪住了吵闹不休的贝贝猫耳朵,她刚才不过亲了伊莎贝拉一下,那只蠢猫就一直在那里跳来跳去喊什么:“不和谐!羞羞脸!”之类的怪话,除了讨打之外你想不出第二个词形容这只小黑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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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之前还是有个过得去的人选的。”小公主坐在护栏的边缘上、双腿一踢一踢的说,丝毫不害怕可能会从几十米高处掉下摔得粉身碎骨,“费恩公爵的儿子就不错。”
修德兰大使微微皱眉思索了几秒钟:“费恩......阿德莱德?弗拉姆郡的那个?”一名公主不应该对一名敌国使者吐露这些隐秘的信息情报和心声,在伊兰雅帝国内部甚至绝大多数贵族都不知道亚莉殿下差点有过一个未婚夫。
而一名以诡诈狡猾闻名的修德兰大使也不应该这样老老实实的认真倾听、时不时还提出一两个中肯的建议的意见、甚至不惜泄漏本国的一部分情报作为交换,就好像自己已经变成了前者的幕僚一样。
但奇怪的是,经过那场鲁莽、草率又火药味十足的“开诚公布”谈话后,两人的关系不但没有破裂,反而拉近了不少:“哪一个儿子?魔导师的那个,还是龙骑军中队长的那个?”
“最小的那个。”
蕾米·逐星再度皱紧了眉头,理论上一名外交大使应该对邻国的每一位大人物都了如指掌,但是作为一个还不到四十岁的修德兰人,她首先需要把自己国家的狠角色先弄清楚以免不小心得罪了哪个丢了脑袋。理清阴影议会内部每时每刻都在不断变动的派系纷争和利益联合以免变成某个暗中交易的替死鬼,还得花时间研读自己的本职学识和工作以免被其他同僚赶上。
记住伊兰雅三名公爵的名字是小事一桩,但是牵扯到错综复杂的贵族子弟名字就有点麻烦了,更别提阿德莱德公爵的那个小儿子比起他的兄长们实在是显得毫不出众、深居简出、又缺乏利用价值,就连探子对他都缺乏关注的热情,想起这么一个人的名字和信息对日理万机的修德兰大使着实有些难度,不过好在最后她还是想起来了。
“哦,那个私生子,跑去读死灵系的那个。”高等精灵敲了敲自己的额头:“我听同事说那人是个天生的怪胎、跟整天捣鼓死灵术和血肉的萨法玛莎疯子倒是天作之合,您为什么会觉得他“还算过得去”?”
黑发紫瞳的小殿下托住了自己的腮帮沉吟了一会:“也许是因为他很安静吧。”她若有所思的说:“而且至少长得不差,费恩公爵说他其实脾气也很好,家里还有个生病在床的姐姐,也许当年我要是嫁给这么一个人的话,我性格不会是现在这样。”
“后来呢?”占星术师问道,如果一切顺利,那就不应该是“有过”一个未婚夫,而是“有”了。
“他死了。”亚莉公主淡淡的说:“热病,大概吧,我爸说那就是成天摆弄死人的下场,我倒是觉得蛮可惜的,教会的那群人把神的威能吹得响亮,结果就连这么点小病都治不好。”
“什么时候的事情?我从来没听说过这件事。”修德兰人愕然道,小公主抬头想了想:“就是前几年的事,应该是费恩公爵封锁了消息吧,毕竟这也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他这几年整个人都老了好多,别人还总讲他不喜欢那个小儿子,胡说八道。”
“真可惜。”修德兰人遗憾的说:“难得有一个殿下看得上的人选,就这么莫名其妙没了。”
“谁说不是呢。”小公主叹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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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刺眼。”蜥蜴人说,“让我想起当年伊兰雅大军铺天盖地的火雨、闪电和冰爆。”
“占星师。”半蜈蚣女人冷冰冰的吐出一个词:“花哨的烟花把戏。”
“不过确实挺漂亮的。”血萨满抬头看天,蜥蜴人短促的嗤笑道:“原初者说过,只有无知的人才会觉得天上的星星漂亮,因为他们根本看不清它们究竟是个啥样、对它们到底是什么一无所知。”
“她看清过?”兹卡·血沸不服气的问道,“当然。她说之后好几年她甚至都不敢往上看。”
虫萨满哼了一声:“不要觉得就自己懂得多,崽子,亚尔维斯之前的外号是‘求知者’,整个萨法玛莎都没有比她更聪明的人,而她的眼睛就是窥见世界的真理时才搞成那样的,她知道的很多事情只需要详细用语言说出来就足够让你疯掉,无知有时候是一件好事。”
“我一点都不想知道世界的真理是个什么东西。实话都有够伤人的了,真理恐怕比它更加伤人,看见原初者的眼珠我已经心里有数了。”血萨满抱怨道:“但是我们现在在这里能不能找一点事情做?你说星空其实很恐怖,我感觉蹲在这里生霉比看那些闪闪发亮的光点恐怖多了!”
“我这里有原初者给我的护符。”勇士捷罕从怀里拿出三片翠绿欲滴的树叶:“能让我们短暂的变成人类的样子,只要不跟人动手坚持到典礼结束还是没什么问题的,不如暂且去城里逛逛,你们意下如何?”
年轻的血萨满一把抢过一片树叶:“你不早说?”
“你也没问啊。”蜥蜴人无奈的说。
只有虫萨满卡莉塔拉迟迟不肯接过属于她的那片护符:“对侦测魔法有用吗?”她充满疑虑的问道,女蜥蜴人耸耸肩:“当然有用,这可是原初者做的东西,不是什么二流幻术师弄出来的戏法。”
“她想得可真周到。”蜈蚣女人把那片叶子别在她的礼服衣领上:“但是我们就这么跑进去,如果一个不小心还是被发现了怎么办?那行动不得提前了吗?”
“反正肯定有架可打,有强者可杀,还有什么值得抱怨的。”捷罕反问道:“至于修德兰的破计划,就当考考她们的应变能力吧。原初者既然把这个给了我们,说明她也根本不在乎所谓的计划和那帮胆小鬼,保持好心情比较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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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不睡啊,一刷?马上就十二点了。”小狼人姜姜耳朵耷拉着有气无力的说,她呈一个“大”字趴在松软的床铺上,今天一行人上午混进人类城市,下午修复死亡骑士傀儡,晚上逛了一波街市吃了丰盛的夜宵,她也着实有些困了,甚至没空管一直在房间内活蹦乱跳、现在忙着用尖爪把木门挠得嘎吱嘎吱响的作死黑猫。
“你先睡,你先睡!我在翻通灵学院编写的不死生物典籍!”金发死灵师小小的脑袋几乎埋在了书堆里,因为不想干扰别人睡觉她都没开灯,凭借着黑暗视觉在读书:
“赛拉小姐的情况实在太不正常了,姜姜!一个复生者短短一两个月里,在根本没有任何教师的情况下自行领悟了死亡派系最具攻击力的死燃之火!卡拉维先生还说她曾经把黑火凝聚成一把大剑的形状,虽然持续时间极短,但是那可是高阶复生者都未必能马上拥有的惊人能力,还有她从小就能熟练使用各种武器的精通天赋...........”
“她是个天才呗,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灰毛辛达厄姆打了一个哈欠:“伊文婕琳姨妈还说过,厄加尔院长十九岁的时候就当上了通灵领主。”
“黑日诅咒给人的天赋可不是毫无代价的。伊文婕琳姨妈也说过了,天赋太过了可未必是什么好事情!这就代表到时候诅咒向你索要回报的时候,你可未必给得起!”伊莎贝拉烦躁的抓了抓乱发:“你也发现了吧,下午才忙完,晚上的时候赛拉小姐的样子明显有些不对劲!”
“劳累过度而已,你想太多了。”姜姜懒洋洋的说,毛茸茸的尾巴摇来摇去:“伊文婕琳姨妈还说了,什么事情都深究对你自己没好处。”
“武器精通、天生就能使用黑火,我之前绝对在哪见过这种特征的描述!为什么要用的时候就找不到了?唔,等等等等...........”金发沼泽人的手指在某一页停住了,她看见了一张眼熟的图片:
一个通体被摇曳、飘落的墨色负能量火焰包裹的纤细身影,双手擎着一柄长得惊人的镰刀,镰刀的刀刃上满是由负能量组成的不详飞蛾,面孔也被斗篷般的火焰覆盖因此显得模糊与扭曲,唯一显得特别清晰的就是那拉长的笑容——细长而诡异,几乎从嘴角咧到耳根,空洞的双眼放射着渗人的光。
伊莎贝拉用颤抖的手指翻到了该种不死生物的文字介绍上:“战灵,战争与死亡的化身。”她一字一顿的念道,然后惊讶的发现,与其他怪物动辄十几页、数千字的资料介绍比起来,对这张图片的解说只有寥寥数字:“你可以打败它,你可以杀死它,但它永远不会停止继续战斗。”
“战灵。”她低声重复一遍这个词,结果被背后的人吓了一大跳:“你说赛拉小姐是这个?根本不像嘛。”小狼人啧啧的说:“看那斗篷、那笑容、那镰刀,赛拉小姐根本不长这样嘛。”
“为什么这种生物完全没有信息介绍?”伊莎贝拉更在意的是这个,姜姜摊开双手表示爱莫能助:“再说了,就算她真的是这个什么.........战灵、那又怎么样了嘛,伊文婕琳姨妈还是雾妖呢。”
矮小的女死灵师叹着气放下了书,尽管特征有几分相似,但是这没头没脑的描述也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嘛,既不能确定身份,又不清楚战灵的特性是什么,一定是因为学生可以看的书籍等级太低了,某些太过危险的或者机密的生物就完全没有详细资料。只能等碰见巡道使阿姨们借她们的死灵书来看、或者干脆直接问好了。
就在这时,她们听见了尖叫声。
“敌袭?”发现那声音来自隔壁、而且明显属于卡拉维身边的那名娇小跟班时,小狼人立刻从腰间摸出了斧子,并准备直接撞破旅店薄薄的木墙冲过去帮忙。
经验与学识比较丰富的伊莎贝拉及时拽住了她,让姜姜跟着自己两人一起把耳朵贴在墙壁上听对面的动静,然后她们很快发现,轻微的尖叫声都来自于小复生者赛拉,她的同伴则全程一声不吭,如果真的有敌人的话这显然不正常——刚这么想时,卡拉维说话了:“等着明 天人家问你晚上又在干什么吧,我发现你真的是一点都不吸取教训...........”
然后是更多低低的尖叫、呜咽、迷乱的呓语与喘息声,从音色来看依然全部属于那名身材娇小的短发女性。隔墙偷听的两人全都不明所以,但是依然莫名其妙的感觉到有点面红耳赤。
“他们两个在干什么啊,是卡拉维先生在打赛拉小姐吗?”姜姜忍不住问道,伊莎贝拉也为这个不解之谜皱起了眉头:“唔,应该不会吧,他们两个关系那么好?”她不确定的说:“而且赛拉小姐的声音听起来好开心、好高兴的样子,挨打的声音不是这样吧?我真的想不出什么事情才会发出这种声音..........”
又是一声压抑的女性尖叫声,赛拉的喊叫声越发显得高亢与愉悦起来,只听得小黑猫贝贝都趴在了地板上,伸出两只黑乎乎的前爪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不听不听!赛赛不要脸!贝贝懵!”
“我觉得他们在做成年的阿姨们才能做的事情。”姜姜若有所思道,伊莎贝拉看了她一眼:“唔,那什么事情只有成年的萨法玛莎人才能做呢?”
然后两人就开始认真的思考起这个问题来,认真到两名少女的脑门上都开始冒出过热的白气,然后一个场景突兀的浮现在她们的脑海里:
夜深人静的时候,萨满和死灵师阿姨们有时会点燃篝火、竖起图腾柱、脱掉大部分的衣物,用猎物与牺牲品的血液给自己画上皮肤纹绘,然后围着图腾柱和新屠戮的猎物跳起赞颂血领主伊诺的祈福舞蹈,经常一跳就是一晚上、多的时候甚至能持续几天几夜。因为年龄太小伊莎贝拉和姜姜顶多只能旁观,不能过去一起跳,这一定就是成年的阿姨们才能做的事情了。
“他们一定在跳舞。”伊莎贝拉最后得出了结论,姜姜大点其头,小黑猫贝贝则发出一声绝望的猫叫声:“喵喵喵!蠢一刷!蠢兽耳!贝贝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