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用鲜血绘出晦涩图案,法阵的中心竖立着造型古怪的秘银音叉,音叉旁的女人第三次敲击音叉引发共振,令人牙酸的声音以法阵为圆心迅速扩散,蕴含魔力的音波声扩散途中再度让尖叫和哭嚎声拔高了半度。
就算位于偏僻的墓园区、看不到城市此时的场景,侍立在粉头发女人身旁的两名流浪汉发生的改变也足以说明一切——在女人敲响音叉后,两名衣衫褴褛乞丐的体型急剧膨胀,在短短数秒内变成了两只身材魁梧浑身硬毛的长牙畜生——狼人。
所以这就是之前那些事背后的真相——有人偷偷摸摸的把大批狼人伪装成无害的流民与乞丐送进城内,然后再通过播放某种特殊频率的魔法音波促使它们发狂,而我们现在正站在阴谋的源头处。
幻术保护圈内的施法者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我们隔她的距离至少有一百米左右,因此看见我们没动,她也就安心继续触发那个音波法阵。
有理由相信,只要能够毁掉那个音叉,即便不能让城内的狼人都变回人形,至少也能减弱它们的攻击性。但是我们该不该上前揽下这个麻烦呢?
根据我的法术洞察力,站在核心法阵上的年轻女人周身闪耀的魔法灵光亮度显示,她的施法等级应该在六环左右,稍胜我一筹,再加上身旁两只拴着铁链的驯服“狼狗”,我和赛拉的组合不能说是完全没有一战之力,但是敌方也绝不是什么能够轻易解决的对手。
现在我们有两种选择:一种就是置身事外,老老实实站在原地看着那个粉头发女人继续敲她的音叉、或者跑回城市中心区搬救兵,好处是绝对能保证我们自身的安全,坏处就是城市里的其他人可能就要多受一点罪了,因为随着那个音叉每一次被敲响,那些狼人似乎就得到了一些强化,不管是放任不管、还是选择从偏僻的墓园区跑回市区,一来二去,阻止灾难扩大的最佳时机肯定没了。
另一种比较有勇者气概,但是就比较危险了,因为谁也不知道一个准高阶的施法者口袋里会藏着什么底牌,不过也许我们没法杀掉那家伙,至少能让她停止敲击那座愚蠢的音叉架,因此我很快做出了决定。毕竟,短兵相接后打不过还可以再跑,继续呆站在原地浪费时间那最后就只能袖手旁观了。
既然下定了决心,那接下来怎么做就很简单了——直扑敌方施法者。鉴于一名快混到高阶法师的施法者不可能会是傻子,我甚至都放弃了准备用隐身术侧翼佯攻的打算——在赛拉指着那人看的时候,粉头发女人应该就察觉到了什么,就算一时半会没能做出什么实质性的反应,内心中肯定也对墓园内的两名不速之客提高了警惕性。既然我这种主修死灵系的半吊子法师都能看穿敌方的下级幻术,那对手看穿我粗通的拙劣次级隐身术更是举手之劳,不如让我们大家都节省一点时间。
达到攻击范围后我直接对准法阵中心掷出火球,赛拉也朝粉发女人丢出了一把斧子。狂暴的元素魔法在血法阵的外围撞上了一堵无形的防护层被提前触发,爆炸威力被轻松弥消化解,闪耀寒光的硬钢战斧则打着旋越过看不见的墙体、然后被一头人狼伸出爪子接住。
看起来地面上的法阵似乎能够吸收能量伤害,但无法阻挡物理攻击。
听见沉重的脚步声,女人抬头微笑道:“日安,午安,晚安。”并神情自然的朝我献出一记飞吻,赛拉横迈两步,正正帮我挡住了隐藏在女人无害的小动作里的“魅惑人类”。
浮夸的粉色长卷发,精致时髦的服装款式、稀有的黑天鹅绒披肩、胸前昂贵的红宝石胸针,起手的法术派系以及她奇怪的口音——我们很大的概率碰上了一个修德兰人,萨法玛莎的日蚀之女从来不用魅惑法术的。
不死生物对于一般的控心法术免疫,因为这一类法术通常都是作用于活物——亡灵体内的特有魔力结构则会让其失去效力。所以赛拉泰然自若的承受了敌人的一记强力魅惑法术,这让对面的修德兰女人有些疑惑起来。她看似坦然的甜笑着,左手放在胸前右手向上扬、左脚前伸右脚后退,向我们行了一个完整的修德兰贵族礼,而就这在这一个短短的动作中,她根本没用到任何法术手势和咒语吟唱,分别向我和赛拉施展了“死亡暗示”和“支配人类”。
死亡暗示能对受术者施加强烈的自我毁灭暗示,若是未能通过意志检定,中招者的所有潜意思与思维只会剩下迅速自我了结这个念头;支配人类则能将毫无防备的受害者或者心智不坚定的人类变成施术者最忠实的奴隶,遗憾的是,我在察觉到对面的家伙很可能是一个读心者后就立即激活了心智护盾用以保护我的精神不被掌控,而赛拉则因为体质问题再度轻松豁免掉了这个所谓的“支配人类”。
如果说我一开始还不确定的话,那现在我可以确定了,使用这种鬼鬼祟祟的战斗方式的家伙百分之百是个修德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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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了,对感染变狼狂的受害者洗脑,还有什么比读心者更方便吗?对于这种口蜜腹剑的家伙我根本懒得多想,第一时间激活“死亡降临”变为半亡灵体质,随后积聚魔力发动骨矛攒射,如果一切顺利的话,这个阴险的女人会和她的音叉一起被做出串串烧。
但粉头发的读心者在眨眼间激活了移位术,与一只人狼侍从交换了位置,足够把活人钉死在地上的强力骨矛只洞穿了狼人的粗壮左臂,激起一声痛苦的嚎叫和伤兽的怒意。
修德兰女人捂住了自己的心口:“多大的失误啊,我居然没认出来一个死灵法师和她的仆从?”她用甜得发腻的声音惊呼道:“谁能想到这么美的尤物居然是只僵尸呢?”
赛拉的脸色发黑,但小家伙还没来得及再度发难,两只发疯的狼狗就在修德兰人的操纵下被释放了出来,这两只畜生之前可能还是人类,但是现在在变狼狂感染与读心术的暗示下它们完全被食欲和杀戮欲望所驱使,想到能把面前的人类生吞活剥就直流口水。棕发的狼人伸出尖锐的爪子直扑我的面门,褐色的疯狗则四肢着地伏低身体随后如同闪电般腾跃而起像炮弹那样冲向赛拉,修德兰人则火上添油的为她的宠物加持了狂怒术,让它们变成了不知疼痛不知恐惧的杀人机器。
尽管有法术保护,但是我不准备测试看看骸骨护甲挡不挡得住狼人的爪击,在它发动扑击直取我的脑袋时我整个人直直的向后倾倒在地,然后将负能量集中在左手的不死嫁接上让骨爪变得又长又尖、以至于都划破了指尖处的绷带和手套,接着简单的向上“伸手”。
尖锐的骨爪在棕色狼人的肚皮上留下一道又深又长的伤痕,直接给它开了膛,连肠子都顺着裂口处滑落出来,但已经处于癫狂状态的野兽完全感觉不到任何疼痛,只是以狼人的蛮力不管不顾的往身下乱抓乱咬,和我交换位置的不幸僵尸眨眼间就直接变成了一地血糊糊的碎肉块。
在墓园的有利环境下,我藉由坟墓中的死者一口气召唤出三只僵尸、四名骷髅战士和两只尸鬼。僵尸速度太慢,骷髅的力量与防御力可能又有点欠缺,但是尸鬼绝对可以算是意外之喜了,它和僵尸的区别就像是服过兵役的正规士兵与拿着草叉的强壮农民的区别——也许力量差异不大,但是更聪明、更敏捷、在战斗中更加进退自如,能够配合一些基本的战术变化,这也就够了。被我复生的家伙身前估计算是个实力不错的雇佣兵或者冒险者。
一次“死生转位”消耗掉我一名僵尸,我分出一名尸鬼四名骷髅去帮赛拉,还剩下两只僵尸和一位尸鬼可以调动。
最先“牺牲”的可怜仆从已经快变成了一滩肉酱,发疯了的人狼才反应过来敌人已经跑远了,但我不会给它再度奔跑腾跃的机会。五指重重合拢,无数苍白干枯的手臂如同繁茂疯长的灌木凭空从地板上冒出将狂暴的狼人死死的束缚住——不死抓攫,一旦被这些来自冥界的冤死者缠上,除非砍掉它们的手臂、掰断它们的手指,否则别想让它们松手。
狼人壮着一身蛮力疯狂挣扎,但一时也摆脱不开这些由负能量韧化加固的亡灵肢体,在我的授意下尸鬼摆出剑术师的起手式一剑削掉了它半只耳朵、吸引了人狼的全部注意力并成功撤退,然后我从侧面用第二发骨矛术把那丑陋的头颅给刺个对穿,饶是这样的伤势这只疯狗的濒死反应还能让它挣断了不死抓攫、还带着贯穿头颅的长矛跑了好几步。
另一边赛拉躲过了褐色人狼的冲撞,但刚拿到手的长剑也被打飞出去,恼羞成怒的她直接取下了背后的那把铲子,以狼人的惊人恢复力都扛不住那把诡异武器的恐怖伤害,带着缺口的铁铲头只要碰到哪里,哪里就要绽开一道血肉模糊的大口子,交手不过几回合半人狼身上就已皮开肉绽,而赛拉居然能和这种敌人硬碰硬而且还没吃什么亏更是让人感到惊讶。最后她以损失掉两名负责佯攻的骷髅武士作为代价,把人形疯狗从胸膛处斜着切成两段。
既然炮灰都死光了,接下来就轮到料理罪魁祸首了。在检查一下双方状态后,我再为自己和黑发女孩加持一波增益性法术,却在施法过程中感到一阵强烈的疲倦,几乎要倒地睡去,我立刻用右手痛击额头利用疼痛迫使自己清醒过来,防护心智能够抵抗魅惑人类和支配人类这种作用强烈的法术,但是对于睡眠术这类效果较弱但成功率高的控心术效果就比较差了。
施术的女人还在看似无辜的冲我眨眼,赛拉则已经拖着那边铁锹直冲音叉序列圈准备再接再厉给修德兰女人也来下狠的——如果她没有被忽然出现的怪物击倒在地的话。
已经停止继续敲击音叉的粉头发女人不慌不慌,从腰间取出一张绘制着诡异图案的卷轴并打开——从简画上看右上角似乎是一面红色的月亮,而左下角则是一只从坟墓中伸出的干枯手臂,随着卷轴无声的化为灰烬,她的第三只仆从肉盾闪亮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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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空出现的怪物有着一对生满倒刺的镰刀状捕捉足,头部为倒三角形,头上生着一对昆虫的复眼,嘴唇则是上下对应的坚硬颚片,通体被绿色的坚硬外骨骼包裹,看起来活像一只大个头的螳螂——如果螳螂有两人高的话。
人形螳螂用它的两只长足把赛拉牢牢的按在地上,伸出带倒刺的刀足就要把小家伙切成整齐几块,但铁匠之女死死的用铁锹卡住它的攻击足,一时间居然拿她毫无办法,螳螂想了想,弯下细腰低下脑袋准备用刀片般的颚片啃开赛拉的头,然而一发炽热的烈焰飞弹正中它的小脑袋,打得它身子一偏,赛拉则抓住机会踢开螳螂的长脚,暂时放弃掉那把掘墓人铲子,戴着铁手套的右手从虚空中取出了长剑和斩首斧。
这一发炎弹就算打在晴空村的那只食尸鬼头上也能烧焦一大片皮肉,但是这只巨型螳螂的脸上连个黑痕都没有,而且它似乎被激怒了。它身后的翅膀伸展开来,以它庞大身躯不符的轻盈姿势腾空而起,掠过我头顶时它长刀般的捕捉足只一剪,担任我替身的复生僵尸就从中间断成两截倒在地上。
幸好这里是墓园,有充足的材料可以供我复生。我从被挖开一半的墓穴中狼狈爬起身,抖落满身的新鲜泥土,更多的低等亡灵正从它们的棺材、坟地和土包从慢悠悠的爬出来,我知道我这是在亵渎尸体,我在内心中对被我打扰的死者说了声抱歉。但是我们要是就这么死在这里,城市还会死上更多的活人,我没有别的选择。
随后我心中的内疚开始激增,我想起了被我杀死的那些人,大部分都是强盗,但是也有一些并不是罪无可恕的恶人,我只是被迫还手或者一时被激怒,还有两名圣骑士,从人类的任何角度来看他们都是不折不扣的好人,他们追捕我也是职责所在,我却轻率的屠戮了他们,毫无内疚与忏悔的。为了复活休穆琳这一路上我干掉了多少人,之后还要结果多少?而且即使这样,我也未必能让她复活,也许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一厢情愿,我太累了,也许就这么结束了也不错...............
赛拉似乎在喊些什么,但是我没有听见,我已经感觉不到外界的任何事物了。但是忽然间,一股强烈的怒火从我的心中升腾而出,那是另一个我在朝我自己咆哮:“你要让休穆琳复活,没有什么能挡住我们的路!被你宰掉的家伙不是恶棍就是暴徒,至于那两个白痴圣骑士,你给过他们机会了,不是吗?他们自己要往死路走,我们不过是出于自卫!那么多想要我们命的家伙都倒在了我们的脚下,以后还会倒下更多,看看赛拉,我们千辛万苦把她从那个该死的地方救出来,不是要让她给你收尸的!还有那个白痴圣骑士,杀害休穆琳的凶手,叫什么圣洁者阿伯特,我们要把他碎尸万段,要亲耳听到他灵魂的哭嚎,而你现在在干什么?为了一点莫名其妙的小事感伤不已?那你为什么不在休穆琳死的那个晚上就上吊自尽?”
我猛然惊醒过来,感受到呼啸的风声,顺从身体的本能向右侧一滚,正正与巨大的螳螂擦肩而过。险死还生让我似乎想到了什么,往音叉的方向看了一眼,修德兰女人正在不怀好意的窃笑。
原来是这样,读心者还是设法绕过了我的心智护盾进入了我的记忆,并趁我一瞬间的恍惚强化了我内心的负罪感和绝望想要迫使我自杀。但是那个狗杂种犯了一个错误,她不该拿休穆琳的事开玩笑。
比之前还要旺盛的怒火在我的胸膛中满溢出来,我不在乎被我宰掉的蠢货,而谁敢拿我姐姐的事情戏弄我——他就要付出代价。我怀着盛怒引发了尸爆,环绕在螳螂附近的僵尸如同熟透的番茄一般接连爆炸,但是溅起的强腐蚀性酸液连螳螂的外壳都没伤到,爆裂的碎骨片也只在它的绿色外骨骼上敲出浅坑。
没有了前排肉盾的阻碍,赛拉试图直接杀死法阵中心的女人,但挥击了几次后她忍不住惊叫道:“太奇怪了,卡拉维,为什么我会不忍心攻击这个人?”
“她对你用了慈悲束缚!”我低吼道,螳螂快如闪电的一击割开了我的额头,鲜血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从我的头上流下、把我的视野都染成了一片红色,修德兰人则引发了第六次共振,用她戏谑夸张的笑容讥讽着我们。我真的要生气了。
在“螳螂”轻易挣断不死抓攫并将一名干净利落的切成碎片、尝试的大部分攻击法术无效、读心者洒出一片发光的亮尘让赛拉在其中晕头转向时,我终于压制不住心中被修德兰人多次挑衅而无端高涨的怒火,并让其爆发了。
随着一声包含狂怒与憎恨的咆哮——这声音简直都不像是人类能够发出的,更像是某种野兽、不死生物或者怪物,某种转变开始在我的身体上出现。
我左手的纤细手骨开始咯咯作响、每一块骨头都在膨胀、骨节则发出不堪重负的呼号声,我的骨手因为缺失了皮肉,因而尺寸是要比正常人类的手要稍微小上一圈的——此时它的骨骼宽度是正常手臂的一点五倍,并且变成了漆黑的爪子,甚至长出了骨刺。并且这些黑色的骨质曼生物开始从我的左手在我的身体和脸上扩散,通过麻痒的触感我能感觉到它爬上了我的半个身躯以及小半张脸,我的右手也长出了长指甲,当螳螂再次用它的刀足发动挥击时,我抓住它的“手臂”攀上它的背部、然后是肩膀,一把用我的骨爪扯掉了它头顶的触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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螳螂痛苦的嘶叫起来,把它的小脑袋一百八十度转向后面,用刀片般的颚片和反向挥舞的刀足试图把我从它的身上赶下来,我向下滑落到一个它够不着的位置,不管不顾的用骨爪痛击它坚硬的背部,甚至不惜抽干另一只尸鬼仆从体内的负能量来强化皮肉枯萎的死灵诅咒,将其打进我攻击的部位来削弱它的肌体硬度。胡乱挥舞的锯齿足削掉了我的衣袖、把我的背部衣服割的破破烂烂、并在我的脸上又留下一道鲜血淋漓的口子,但是我不在乎,我专心致志的猛击一个位置,试图在它堪比合金的躯体上留下一道口子。
我的愤怒似乎通过精神链接传到了赛拉那边,因为她就像中了狂暴术那样双眼发红、脸上、脖颈和露出的手臂上青筋暴起,迅速从不时让她困惑与眩晕的“忧伤之尘”中摆脱出来,包含杀意的战斧顺劈把修德兰读心者从中间分成两半,看起来慈悲束缚对她不再有作用了。被她切成两半的敌人化作晶质碎片洒落一地,二十米外真正的修德兰人则惊叫着从虚空中显形——若不是她反应及时激活了闪避冲击保命,赛拉现在就已经干掉她了。
察觉到持续痛击的外骨骼已经开始变得脆弱后,我倾尽全身的力量狠狠的用骨爪凿在巨螳螂发黑变脆的背部,成功敲开了一个大口子,绿色的昆虫血液溅了我一身。只要能够接触到它柔弱的肌肉与血液,我就能瓦解它。通过左爪的接触点,我将大量负能量注入螳螂的体内,把它的鲜血变成足以灼伤它自己的燃烧之血,受污染的血液会在它身体内部持续的对它自己造成强酸与火焰伤害,螳螂痛苦的尖声嚎叫不止,用力把我从它的背上摔了出去。
读心者试图使用镜像伪装逃开赛拉的攻势,她无声的默发施法创造了一个天衣无缝的镜像、本体则彻底隐形躲藏在另一边,但赛拉随手扔出了一把战锤,就把自以为无懈可击的读心者给打了出来,尽管激活了法术护盾,她还是狼狈不堪的退后了两步,姣好的面容上满是惊愕。像赛拉那样的高等亡灵天生就可以看破隐形——除非是法术阶位极高的高等隐形或者进阶隐身与潜行类专精天赋的职业者,一个修德兰来的中阶读心者用隐身战术对付一个高等亡灵,显然是对不死生物的特性缺乏了解。
赛拉再度气势汹汹的冲了上去,修德兰人的表情不自然起来:“仔细一想,这种打打杀杀的野蛮行为不适合我。”她假惺惺的微笑道,朝赛拉丢了个光亮术。就在赛拉被刺眼的强光晃的睁不开眼睛的一刹那,读心者迅速打开了一个远距传送门逃之夭夭了。
丁格雷说修德兰人的胆子小真的不是开玩笑。对面的家伙阶位比我高,尽管法术派系受到一些克制,但是明明局势还未明朗,她召唤出来的怪物虽然受创依旧还是生龙活虎,以她轻松施展镜像伪装的法术造诣肯定还有着大量底牌,何况她自己身上连个擦伤没有。结果她就这么跑了,管都不管她的“同伴”。
受伤的“螳螂”依然具有相当的威胁性,我被迫在地上滚了几圈才躲过它一系列凶狠的重击,但是好消息在于赛拉成功解决她那边的战斗加入战场,我负责诱敌,赛拉负责主攻,在我的身上又添了几道伤痕后,赛拉成功用守墓人的铲子割断螳螂一半的脖子。
脖颈遭受重创,螳螂的脑袋几乎要从肩上滚落,动作立时变得歪歪斜斜起来,一人高的长腿如同醉汉般左右趔趄,最终庞大的身躯如同被锯倒的树般轰然倒地。昆虫的生命很顽强,所以我觉得我们没必要冒着吃它濒死反击的风险走上去彻底杀死它,反正它已经没办法继续保护那个音叉了。
赛拉拿着锤子和斧子去砸毁那个音叉序列了,我则留在螳螂边上观察它防止变数发生,它断掉的脖颈出不停的流出大量的绿色粘稠血液,肢体有一波没一波的抽搐,应该是没有力量骤起发难了。然后这时候,它回头看到了我。
让我惊讶的是,它的复眼内的杀气和戾气都已经消散了,螳螂的眼睛里居然透露出人一样的疲惫感与哀伤,它的身体也不再乱动了,而是安静的躺在那里用哀伤的眼神盯着我看,我忍不住走向前了两步,正处于它刀足的攻击范围内。
它却没有攻击。铁片般的下颚一张一合,像是要说什么。我又靠近了一些,这次甚至用完好的手触碰到了它钢铁般的三角头。
螳螂颤抖了一下,它的外表忽然发生了变化。坚硬的外骨骼融化成了液体,镰刀一般的捕捉足开始退化变小,然后变成了一只人类的手,它的三角头像团软泥一般改变,然后左半边重塑成了一名女性的脸,右半边则依然属于昆虫。
巨螳螂变成了一只半人半虫的诡异生物,左半边是人类的躯体,右边则连着一只巨虫的肢体。她盯着我看了许久,左边的嘴唇无力的开闭了几下,我得把耳朵凑得更近才能听到她在说什么。
“拿着..........”微不可查的声音说,然后她猛地抬起自己的左手,将手指刺进了自己的眼睛,把依然属于人类的眼珠挖了出来。
她把那只带着血丝的眼球用力递给我,重复道:“拿着............”
我迟疑的接过,她用剩下的半张脸露出一个似乎是笑的表情,然后再也不动了。
赛拉还在奋力的摧毁那些法阵和音叉,没注意到我这边,我则有些疑惑,不知道敌人的临别赠礼是何用意,这只眼球上似乎带着某种记忆与魔法讯息,并且活性似乎随着时间的推移在不断降低,如果我现在不看的话,几分钟后也许就看不到任何内容了。
犹豫片刻,我还是握紧了这枚眼珠,将意识沉入它的内部。
我突然出现在一个漆黑的、燃着绿色蜡烛、满地都是骨骼与骷髅的黑暗大厅内。“你们好啊,新兵。”一个高大的紫发女人说,她穿着漆黑的长袍,身侧挂着一个亮紫色的油灯般的东西,“欢迎来到通灵学院,你们有两个选择,作为失败者被剔除;或者努力成为一个正式死灵法师加入血月衰亡。”看着女人身旁会行动的骷髅,众多惊慌失措的少女开始不知所措的尖叫,直到叫的最响的女孩被紫发女人伸手变成干尸后大厅内才恢复死一般的寂静。
然后镜头转到下一幕,“我”怀里抱着一本死灵学的书籍走到一个碧绿色短发的女孩的房间内:“弗洛拉,我有个学术问题想向你请教。”
一路尾随“我”的亡灵守卫看了“我们”一眼,似乎这样的行为是得到允许的,因此它没说什么就离开了。叫做弗洛拉的女孩小心的出门探头探脑,然后把门悄悄的关上了。“你不该来这里的。”她紧张的说:“要是让上面的家伙注意到你,有几条命都不够用。”
“我们什么时候逃出去?”“我”问道,绿发的女孩装作没听见一样把书打开:“你不可能自己逃得出去的,老老实实听我的,先想办法通过她们的测试,再做打算,你看见她们对逃跑的学生做了什么吗?”
“我不想杀人。”还是人类的“螳螂”说,“我受不了这种训练。”
“那她们就会把你杀了。”弗洛拉一边读着典籍一边说:“选择权在你,我警告过你了。”
“我们要怎么处理这个废品?”一个死灵法师教官问另一个黑袍。“沈冥江不是总说她那里缺日蚀之女的实验品吗?送到她那里去。”黑袍不以为然的说。
随后的记忆便是一片模糊,饱含着痛苦、疯狂与绝望。
正当我竭力退出这段记忆后,后背猛地传来一阵剧痛,冰冷的金属剑刃从我的胸前冒出,伴随着是一声饱含愤怒的怒吼:“去死吧,死灵法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