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北打量了一眼被抬的矿工,这名矿工浑身脏兮兮的,应该刚刚出过工,一条裤腿挽起来,脚踝上鼓起一个青紫色的大包,好像被毒物咬伤了,大包正中有个十字伤口,显然已经放过血,但大包依旧肿得老高,毒性貌似挺猛烈。
几名矿工也看到了江北,但现在是人都知道这个戴面具的僧侣不够虔诚,中看不中用,几个人没向他求救,喊叫着牧师过来救人。
江北扫了眼受伤的矿工,见他闭着眼睛痛哼,一时还没有丧命的迹象,也没急着出手,站在一旁冷眼旁观。
在几个人的喊叫声中,须臾,多米尼克就带着几名僧侣来到了大厅。
“多米尼克主祭,”一名矿工急匆匆地说了下情况,“普多洛米刚才在林子里挖矿时,被一条窜出来的蛇咬了一口,我们就把他抬过来了,拜托您赶紧救救他。”
医病治伤是牧师的重要职责之一,多米尼克身为主祭,责无旁贷,让矿工把普多洛米放到一张桌子上,先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口,一眼就知道是被毒蛇咬伤的,而且看起来很严重的样子,问道:“看清楚是什么蛇了么?”
“蛇咬了普多洛米后就钻进草丛里跑了,”矿工回答道,“没看太清,好像是黄环响尾蛇。”
“黄环响尾蛇?”多米尼克神色一惊,黄环响尾蛇是艾尔文森林的特产,喜爱在铜矿矿脉附近活动,蛇皮发黄,和铜矿颜色相近,尾巴上还有一圈颜色更深的黄圈,因此而得名,毒性不算太猛烈,但非常难驱除,是这片森林里最致命的一种毒蛇。
“奥普克在么?亨德利呢?法兰克福和汉姆顿呢?”多米尼克站起来,连续问了几个人名。
他问的这几个人江北都认识了,闪金镇毗邻暴风城,地处联盟腹地,生活很安逸,教堂的僧侣大多是通过背景迁调过来的,和前世某些单位差不多,能人就那么几个,多米尼克问的就是这几名招牌,显然自己没把握驱散黄环响尾蛇的毒液。
闪金镇人口近万,牧师只有二十来个,杂事多如牛毛,能者向来多劳,事情更多,多米尼克问了几遍,四个人竟一个都不在,跟来的几个僧侣也全是酒囊饭袋,只好亲自操刀医治普多洛米。
江北想知道这位能说会道的主祭成色到底如何,默默站在一旁观看,只见多米尼克吸了口气,神情变得十分虔诚,然后大声念诵祷言,迈起方步围着普多洛米转起了圈子,看起来倒真像那么回事儿。
多米尼克念诵了一阵祷言,手猛的一抬,掌心托起了一团明亮的光辉,然后缓缓凑近了普多洛米脚踝上的伤口。
江北看在眼里,暗暗摇头,这团烛光术的亮度和大小都一般,而且酝酿了这么久,多米尼克还没海勒那两下子,这种人都能当上主祭,联盟真是没人才了。
在烛光术的作用下,普多洛米脚踝上的伤口微微有愈合的迹象,但也只是微微,多米尼克捧着那团烛光术晃了许久,伤口还是肿得老高,青紫也没下去半分,他又念诵咒语,把烛光术转化成治疗术,一道光辉泼洒在伤口上,可还是收效甚微。
“毒中得太深,我再试试。”
这么多人就在周围看着,治疗无效,多米尼克老脸一红,找借口掩饰了一下,又大声念诵祷言,围着普多洛米绕起了圈子,时不时招出一团烛光术,烘烤一阵普洛多米脚踝上的伤口,再转化成治疗术和清洁术。
但牧师的驱散魔法对毒素的效果向来不显著,多米尼克折腾了半天,普洛多米的蛇毒依旧没有驱除,反而向上扩散,整条小腿都浮肿起来,普洛多米也没了声息,看着离断气就差一口气的事。
“毒中得太深了,”多米尼克也折腾出来一头汗,喘着气说:“而且我治疗时,有股力量阻挠了圣光的渗入,说明普多洛米的心灵可能不够虔诚,我也没办法了。”
江北眉头微皱,自己没能力,反倒把责任推到伤者身上,这张嘴还真是什么都敢说。
抬着普洛多米过来的几名矿工也没了言语,镇上的人基本都清楚,这位主祭只有一张铁嘴厉害,本事却没多少,只可惜了普洛多米,虽然矿工命贱,但就这么死掉也太不值了。
普多洛米命悬一线,江北忍不住开口道:“托马斯主祭,我这里其实有个办法可以解蛇毒。”
人这么死在教堂,传出去名声不好,多米尼克立刻问:“什么办法?”
“这个办法说简单简单,说难也难。”
江北心里暗暗冷笑,今天非让你那张嘴派上大用场不可,忽悠道:
“耳语海岸时也经常发生士兵被毒物咬伤的意外,毒素深入血液,很难驱散,后来经验多了,发现只要找一个足够虔诚的僧侣,在心中默念祷言,用嘴把毒液吸出来即可,既简单又有效。
但难就难在,吸毒的牧师心灵必须足够虔诚,而且具有大无畏的奉献精神,才能产生效果,合格的僧侣很难找到。不过镇教会有个便利条件,主祭大人的心灵已经足够虔诚,绝对能治好普洛多米。”
“这算什么办法?”多米尼克犹疑地看了眼江北,把毒液全吸出来伤自然就会好,这点毋庸置疑,是人都知道,但只对一般的毒物有效,像黄环响尾蛇这种毒蛇肯定没效果,搞不好还得把他毒死。
“主祭大人,这种方法是经过验证的,”江北煞有介事地说,“我以圣光之名起誓,绝对有效,但只能由像您这样虔诚的牧师来进行,您一试就知道了。”
以圣光的名义立誓,对僧侣而言是件非常严肃的事情,多米尼克大小是个主祭,见多识广,本来不相信这种方法,但见江北说得这么笃定,又有些将信将疑,扫了眼普洛多米的伤口。
只见伤处高高鼓起来,伤口向外绽开,颜色又青又紫,狰狞可怖,那只脚上全是泥巴,脚踝的皮肤还有不少老泥,有些不太情愿,问道:“换个人不行?”
“除非主祭大人觉得教堂里还有人能比您更虔诚,也更有奉献精神,”江北将了多米尼克一军,“我觉得应该没有,也不可能有。”
多米尼克身为主祭,不肯承认有人比自己更虔诚,但用嘴帮普洛多米吸毒又极不情愿,问道:“你还知不知道其它的方法?”
“我只知道这种方法,”江北催促道,“主祭大人,普洛多米就要死了,传出去恐怕会有损镇教堂的声誉。”
多米尼克依旧犹豫不决,这时,普洛多米的家人闻讯赶了过来,看到普洛多米奄奄一息的模样,一家老小围着桌子哭起来,不少镇民也被动静吸引过来,围在一旁看热闹。
这么多人就在眼前,多米尼克进退两难,没办法医治,还能推到普洛多米心灵不虔诚上,但现在有办法不试,见死不救的骂名肯定要顶在头上了,犹豫片刻,看了眼普洛多米脚踝上的伤口,咽了口唾沫,咬着牙嘬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