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登陆防守战,率先从空中开始,龙鹰和狮鹫的阵型迅速展开,如同两团乌云碰撞在一起,正面展开了厮杀,鸟类的嘶鸣声遮天蔽地。
但更响亮的是矮人高昂的噪音,他们从储物袋里掏出特制的魔法战锤用力丢出去,这种战锤命中后会爆开,对敌人造成重创,大营的士兵则掏出火力药剂抛向敌人。龙鹰骑士也毫不示弱,用奥术箭弹回击。
空中作战没有转圜的余地,一旦升空,要么凯旋而归,要么坠地而死。龙鹰虽然在数量上占优,但狮鹫更强壮耐打,两方暂时势均力敌,顶着彼此的火力拼命对轰,均不退缩,战斗刚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
炸裂的魔法战锤、爆开的火球和密集的蓝色箭矢在空中交织如雨,鸣叫声、喊叫声、咒骂声、惨叫声响成一片。
零乱的羽毛如雪花般飞落,龙鹰和狮鹫带着各自的乘者不断坠向海面和地面,下面的人什么忙也帮不上,甚至一片混乱中分辨不清哪边占了上风。
刚到耳语海岸就中了联盟的诡计,埃卡塔隆脸上无光,原本以为特意带来的龙鹰骑士团能帮他扳回一城,不料耳语海岸的空中力量也不错。
他从储物袋里把那块恶魔石掏出来,紧紧握在手中,面无表情地下了命令:“破开木箱上的铭文,让联盟见一见大酋长希尔瓦娜斯准备的礼物!”
命令传达下去,血精灵卫兵用武器刺破了那些大木箱上的铭文,束缚法阵缓缓消散,暴躁的低咆声和抓挠声立刻从木箱内部传了出来。
血精灵卫兵都向船首和船尾退去,在有限的空间内,尽可能想离那些木箱远一些。木箱里装着什么他们已经知道了,那天夜里,联盟对奎尔塞拉斯海港发动偷袭时破坏了一个木箱,里面的东西逃了出来,并在得到控制前造成了大量的杀伤。
在众人的注视下,木箱厚实的木板出现了裂纹,裂纹扩大成缝隙,缝隙又骤然开裂,扩张,碎烂,呛人的硫硝味儿和腐臭味儿随着崩开的碎木块喷出来,迅速弥漫开,箱子里的东西也跑了出来。
一只、两只、三只……十只、数十只,在令人不安的低沉的咆哮声中,像受到惊扰的蜂群一样蜂拥而出,甲板上很快占不下,先出来的被挤到了海里。
那是些丑陋而又肮脏的生物,它们有着共同的特征,黑色的皮肤,发红的眼睛,狰狞的獠牙,体型都不大,以便在有限的木箱里塞入更多。也有不同的特点,有的长着角,有的长着翅膀,有的是兽形……
这些形而不一的生物有个通用的名字,恶魔!
埃卡塔隆感觉到手中的恶魔石正在颤抖,心情也随之开始兴奋,通过恶魔石,他侵入了这些生物混乱的思想,并且感觉到了它们的臣服。
第一次,血精灵奴役了这些曾经给奎尔塞拉斯带来深重苦难的物种,那种愉悦的体验不亚于从太阳之井中汲取魔力。
“进攻!”
埃卡塔隆用意念发出了命令,无论是掉到海里的,还是留在甲板上的,近千只恶魔响应了他的思想,纷纷跳入水中,沿着起伏不平的海床向海岸线冲去。
“是恶魔!大木箱里是恶魔!”
术士对恶魔天生敏感,那些大木箱破裂的那个瞬间,薇薇安就感觉到了,叫起来。
丹尼斯和凯美林脸色发白,没人能想到部落会利用恶魔作战,因为燃烧军团是全世界共同的敌人。
这些恶魔的来历很容易就能猜到,刚结束没多久的与燃烧军团的战争,应该是部落的战利品。希尔瓦娜斯没处决这些危险的俘虏,而是把它们藏起来,等待派上用场,直到像货物一样填塞进这些大木箱,运送到这片海岸。
血精灵的整体战力已经明显占优,再加上这么多恶魔,这场战斗的结果……
两个人都不愿再往下深思。
江北也看到了那些狰狞丑陋的恶魔,暗暗心惊,原来希尔瓦娜斯给耳语海岸准备的是恶魔沙丁鱼罐头。但也有个好处,这些恶魔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不方便大量捕捉,意味着只要这次守住了,部落就再难组织起同样的攻势。
他把令旗举起来,命令道:“准备攻击!”
浇好黑口鱼油的已经摆放在豁口边缘,士兵手持火把守在一旁。但几公里长的豁口,仅靠这些石头防守住太不现实,普勒希思和阿伦斯特各带了三百人,一左一右在豁口上铺开,已经准备好厮杀。
巡山矮人的猎枪也上好了膛,五十名精英卫兵和二十名阿拉希战士站得稍远一些,随时准备补漏。
所有人注视着波浪进退的海滩,等待战斗降临,血精灵也在等待恶魔浮出海面,两边暂时安静了下来,但天空中龙鹰和狮鹫依旧杀得激烈,仿佛有人横空一笔,将世界分成了上下两层。
不久,第一只恶魔从水面下露了头,涉水向沙滩冲过来,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第十只、第二十只……很快,近百只恶魔爬上了沙滩,但后续的恶魔出现了中断。这批应该是被炮石砸碎木箱先掉到海里的,也最先爬上来。
恶魔爬上沙滩后,咆哮着冲上了豁口,速度飞快地向上爬,面对这些丑恶的生物,士兵们没一个紧张的。第七军团全程参与了与燃烧军团的世界战争,破碎海滩、阿古斯、萨格拉斯之墓……他们与这些邪恶的生物奋战过无数次,相比于血精灵,恶魔才是他们更熟悉的敌人。
江北又把令旗举起来,但没有急于发出攻击的命令,豁口斜坡的长度有数百米,以恶魔的速度,巨石滚落太早很容易被躲开。
飞快地,那些恶魔冲到了斜坡中央,江北的令旗也落了下去,士兵们已经把巨石搬到尽量正对恶魔的位置,用火把引燃石头的鱼油,接着一块块巨石燃烧着烈焰顺着斜坡滚下去,一直冲到松软的沙滩上才停下。
第一批石头滚下去,士兵们搬石头的搬石头,浇鱼油的浇鱼油,点火的点火,配合得很默契,第二批巨石紧接着滚落。
近三分之一的恶魔被石头迎面砸中,在阵阵哀嚎声中变成肉泥,三分之一的恶魔躲过了第一批巨石,死在了第二批巨石下,只剩三分之一的恶魔还在往上冲。
这些恶魔已经很分散,用石头攻击太浪费,江北令旗一挥,喊停了滚石头的士兵,三十余只恶魔冲上来,进入了猎人火枪的有效射程。
不用江北再发令,“砰”的一声,一名巡山猎人开了枪,紧接着密集的枪声响起来,薇薇安也跑到豁口边上,加入了对恶魔的进攻,一只蹦蹦跳跳的矮小恶魔跟在她腿边,不断招出火球丢向自己的同类。
那是烈焰小鬼纳尔,形如其名,头很大,脸上布满皱纹,有个尖尖的鼻子,躯干和四肢却瘦得像麻秆,不时有零星的火焰冒出来。
这是和薇薇安建立契约的第一只恶魔,但因为这只恶魔,薇薇安不小心烧毁了叔叔的家,深受误解,从此就极少再召唤它出来,可现在大营需要远程火力。
经过两轮枪弹的洗礼,还有薇薇安和纳尔的火焰助攻,又有一半恶魔倒下,最终冲上豁口的只有十几只,普勒希思和阿伦斯特指挥士兵分别围上去,帕加拉索和普拉克各自带着几名牧师上前提供支援。
很快,这些恶魔就被解决掉了,又有一些恶魔钻出水面向豁口上冲过来,但只有二百十来只,其余的恶魔都被埃卡塔隆用意念控制住,潜伏在了水下。
他已经看到联盟的战术,越多恶魔一起冲,越容易被燃烧的巨石砸中,慢一点,缓一点,效果反而更好,还能一点点地消耗联盟的储备。
在埃卡塔隆的控制下,这批恶魔的速度明显放缓,也分散得多,两批石头滚下去,只砸中了二十来个,剩下的隔开一定距离,速度缓慢地往上爬。
江北心思敏锐,留意到海面上不再有恶魔露头,立刻明白了血精灵的意图,在故意引诱他们浪费资源,但置之不理,让这些恶魔慢悠悠地爬上来就搞笑了。
略微转念,拉过一名传令兵,“去告诉普勒希思和阿伦斯特,放这批恶魔上来,暂时拖住别杀。”
丹尼斯和凯美林就在一旁,听到这个命令都愣了愣,大营全仰仗天险防守,血精灵大军就在海上虎视眈眈,还有大量恶魔潜伏在水面下,等这些恶魔上来拖住他们,剩下的一拥而上,岂不是立刻就会全线崩盘?
但战斗进行中干扰主将决策是大忌,两个人提着一口气,什么话也没说。
江北的命令传达下去,士兵们停止用巨石攻击,普勒希思和阿伦斯特带领士兵前迎,准备和恶魔近身肉搏,帕加拉索和普拉克带领牧师跟进,随时准备支援。
恶魔越来越近,距离坡顶只有几十米时,不再顾忌巨石,在埃卡塔隆控制下,咆哮着冲了上来,和士兵们打在一起。
这些恶魔虽然体型不大,但敏捷和力量不弱于最凶猛的野兽,士兵们按照江北的命令只战不杀,立刻感到了山一样的压力。
而且战线被拖得很散,大营的四十来名牧师竭尽全力也难以全部顾及,士兵们很快就出现了伤亡。
凯美林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但自知不懂作战,看到江北始终无动于衷,没有干扰他,跑去支援那些士兵了。
丹尼斯经历过的战斗比凯美林要多,也远比他镇定,但凡作战哪儿有不死人的,一言不发地站在那里,关注战局的发展。
海岸上的战斗趋于激烈时,空中的战斗已经分出胜负,龙鹰骑士久经训练,到底比江北临时凑出来的空军强力,而且在数量上也占优势。
短短时间里,所有狮鹫已经尽数战死,龙骑骑士还剩下三十多只,飞回血精灵海船上休整,准备下次攻击,天空平静下来,只在地面上和海上留下了无数具尸体。
空军占尽优势,对战斗的影响很大,看到己方空军获胜,血精灵的士气立刻提起来,齐声呐喊。
丹尼斯胸口微微下沉,士气对战斗的影响很大,他们搞不好很快就要败了,但怕影响江北,脸上一点也不敢表现出来。
江北倒不怎么担心,他目力卓越,看到剩下的怪鸟有许多受了伤,能作战的没几只,部落只能说占了点便宜,想影响整个战局还远远不够。
“下小船,准备强行登陆。”
埃卡塔隆看到联盟士兵被二百只恶魔拖住了,而且己方士气正高,此刻无疑是最佳的登陆时机,面无表情地下了进攻的命令,同时心里隐隐有些得意,他的寿命比脆弱的人类要长得多,经历过的战斗也数不胜数,想战胜他这名身经百战的血骑士,太幼稚。
命令传达下去,血精灵卫兵纷纷放下小船向海岸划去,潜伏在水下的恶魔大军也在埃卡塔隆的控制下钻出水面,爬上沙滩,一窝蜂似地冲上了豁口的斜坡。
江北看在眼里,心中微微冷笑,想引诱他浪费资源,他就引诱这些混蛋冲上来,看看到底是谁更奸,目视那些恶魔冲到一半,令旗连挥,下达了全线攻击的命令。
冒着烈焰的巨石一批接一批地滚落,冲击向上爬的恶魔,留下一具具被碾得稀烂的尸体。投石车连声震响,燃烧的石块掠过半空,拖拽着滚滚浓烟砸向冲往岸边的血精灵小船,在海面上溅起巨大的水花。
三十名巡山猎人边移动边射击进入射程的恶魔,薇薇安带着纳尔也在四处游击。普勒希思和阿伦斯特带领士兵全力砍杀江北放上来的二百只恶魔。
五十名精英卫兵和二十名阿拉希武器战士也加入了战斗,他们的战斗力比普通士兵明显高出好几个档次,平均三四次攻击就能放倒一只恶魔。凯美林则带领着众牧师提供支援。
借助耳语海岸地形上的优势,所有人拼尽全力进攻,短短时间内,无论是血精灵还是恶魔都出现了大量战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