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特雷斯转过身,映入那只独眼的是面布满铁刺的塔盾,来不及作出反应,塔盾已经撞在他身上,“砰”的一声巨响,普特雷斯像断线的风筝一样飞出去,小瓶子散落出去,在山野里燃起丛丛绿火。
哈维喘息着站在那里,身后远处的一片山坡上,士兵们苦苦等待的援军正在奔跑过来,不只是防守布瑞尔镇的五十名士兵,还有布瑞尔镇的镇民。
伯纳德、杰西、布莱恩、泰克林、伊格娜……只要有点战斗力的镇民都来了,他们的武器也五花八门,除草的锄头、挖坑的凿子、翻地的铁锹、铁匠铺的铁锤,甚至是用来坐的板凳……
布瑞尔镇已经是他们的家园,绝不允许被人侵犯。
“援军来了!杀!”
“我们终将战胜,杀!”
“杀!”
“杀!”
……
士兵们苦苦支撑,就是在等待援军,看到援军到来,士气顿时高涨到顶点,有不少人热泪盈眶,这一战打得太艰难,面对米奈希尔王国最精锐的卫队,面对这些不知道疼痛也不知道疲惫的死灵,他们顶住了,胜利的希望就在眼前!
浴血奋战了那么久,每个人都疲惫欲死,可胸膛里却充满了力量,挥舞着武器奋力砍杀。
“你们去支援,我来对付这个被遗忘者!”哈维对普特雷斯恨之入骨,又挺起塔盾发起了冲锋。
镇民跟在士兵身后,喊叫着加入了和亡灵卫士的战斗。还站着的亡灵卫士只剩下几十个,被淹没在战意激昂的人群中,立刻有了溃败的迹象。
普特雷斯知道大势已去,爬起来准备逃跑,但刚站起来,密集的脚步声已经从身后传来,接着“砰”的一声,身体遭受巨震,又远远飞了出去。
“混蛋!”普特雷斯咒骂着爬起来,回头看向两次把他撞飞的袭击者,是个戴着金属面具的战士,脸遮在面具后面看不到,但从对方仇恨的目光中,他认出了是哈维,恶狠狠地恐吓道:“是你!你这个胆小鬼,再敢追过来,我就杀掉你!趁我还没发怒,抓紧时间逃跑吧!”
哈维无动于衷地抬起塔盾,再次发动了冲锋,被利用,被烧伤,被嘲弄,所有仇恨全叠加在这一次的盾牌猛击中。
“砰”的一声巨响,普特雷斯飞得更远,摔在坚硬的山地上,他的肋骨断了四根,断裂的骨茬从后背戳出来,痛苦地缩成了一团。
哈维大步走过去,居高临下地看着普雷特斯,举起塔盾猛地戳了下去,塔盾边缘被他打磨得很锋利,“咔嚓”两声脆响,普雷特斯的两条腿永远离开了身体。
“啊”普特雷斯发出凄厉的惨叫声,惊恐地看着哈维,挣扎着向远处爬去。
“你毁灭了我,也让我欲火重生,我斩断你的双腿,我们之间就算扯平了。”
哈维抬脚踩住普特雷斯,眼中既有报仇雪恨的快意,也有温润的泪光。
“私怨已经了结,现在说公事,你叨扰那些长眠的英灵,入侵布瑞尔镇,我是镇卫军的主长官,代表联盟将你处死,你还有什么话要说么?”
“不,不,”普特雷斯奋力挣扎,但背上的那只脚纹丝不动,求恳道:“那个牧师是我创造出来的,我对你们有恩,你不能杀死我,你不能!”
“这是你最大的死因,这个秘密将永远不为人所知,反正对我来说是这样的。”
哈维冷冷一笑,举起盾牌,猛地戳了下去。
远处的山坡后面,希尔洛普安安静静地躺在地上,额头复生法阵的亮度正在减弱,蓝色的光芒又运转了几圈,忽然崩散了,一个白色的光团飘出来,化成点点荧光消散了。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希尔洛普依稀看到了陶拉祖连绵起伏的山影,看到了莫高雷一望无际的草地,看到了雷霆崖穿透云层的日出,那具被他占据的尸体,苍白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安详……
亡灵卫士停下了战斗,茫然望向黑沉沉的天空,一朵朵白色的光团从他们额头飞出去,飘散在空中,这些早该入土为安的尸首也一具具倒在了地上。
赢了?
战斗结束得有些突然,士兵和镇民们面面相觑了一阵,才相信了这个事实,欢呼声接着响起来。
“赢了!”
“赢了!”
“我们赢了!”
……
艾瑞森缓缓坐到在地上,长长吐了口气,面对米奈希尔王国最精锐的士兵,这一战打得很艰难,但他们守住了,这里的人都是勇士。
海勒累得近乎虚脱,躺在地上,瘫软得像滩烂泥,但心情是轻松的,这场战斗对他的意义,不仅仅是打了一场胜仗那么简单,更重要的是他找回了牧师的初心,未来的生活一定会好起来的,他坚信。
凯瑟琳也累坏了,法力的过度消耗让她的脸色十分苍白,可目光是明媚的,她转头看向江北,迫不及待地想和他分享获胜的喜悦,但接着愣住了。
江北闭着眼睛,依旧高举光芒耀目的公正之手,雄浑的神圣能量贴着地面一圈圈铺展开,长时间的作战让他的精神疲惫到了极点,强行把意识封闭起来,所有意志力全用来维持治疗之环的施放,对外界发生的事一无所觉。
看着那张布满血污的脸,凯瑟琳说不出来的心疼,跑过去抱住江北,眼泪潸然而下,“牧师,结束了,我们赢了。”
其他人也围过来,鸦雀无声地看着江北,极高浓度的神圣能量仍在地上铺展开,但显而易见,兜帽牧师已经彻底透支了自己。
“噢,”一个高昂的女声“嗷”的一嗓子哭起来,是依格娜,这个黑铁矮人妇女哭得像个孩子,“这位牧师总能触碰到人家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牧师,我们赢了,”凯瑟琳轻轻摇晃着江北,语气像哄一个孩子,眼泪顺着她的脸颊嘀嘀嗒嗒地掉落,“你可以歇歇了。”
江北听到了凯瑟琳的声音,但已经没力气去回应,极度的疲惫倒涌而上,心里想着回去后一定要加两个鸡腿,接着身体一软,昏倒在了她怀里……
江北再醒来时,发现已经躺在临时教堂的阁楼上,窗外天色大亮,说话声隐隐从楼下传来,凯瑟琳就坐在旁边,下巴枕在膝盖上打盹儿。
“我睡了多久了?”江北坐起来,感觉还是有些疲惫。
“你醒啦!”凯瑟琳抬头看到江北已经苏醒,惊喜地叫起来,接着说,“也不算太长,三天三夜。”
“我睡了这么久么?”江北感觉了一下身体的情况,除了有些累,没其它不适,但双脚好像有些凉,撩起袍摆看了看,只见从两只脚到膝盖只剩下森森白骨,不由一愣,“咦,我的脚呢?”
“那天晚上你一动不动地站在火里,”凯瑟琳眉睫微皱,一脸心疼的模样,“被烧掉了。”
江北原本就想留下点骨头当武器,现在只不过从“冬兵”变成了“铁拐李”,漫不在乎地放下袍摆,“烧掉就烧掉吧。”
这时,楼下的说话声大起来,“……你不要在这里纠缠,战斗结束没几天,你就跑过来要东要西,我明确告诉你,绝对不可能,这件事你不占理,就算找到艾瑞森镇守那里,我也不怕……”
“楼下是谁在说话?”江北听声音好像是海勒,但不确定。
“我爸啊,”凯瑟琳回答道,“伯纳德找过来,说杰西把索尔里顿农场周围的地都快垦完了,让分给他一块。”
“海勒牧师?”江北一惊,“你爸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怎么变这么硬气?”
“谁知道,”凯瑟琳瘪了瘪嘴,“那天战斗结束后,回来我爸就像变了个人,火气特别胜,好像吃了火焰花一样,我都不乐意跟他说话。”
这时,楼下的说话声忽然停了,江北听到了海勒和伯纳德的问候声,好像是镇守艾瑞森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