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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崔大可的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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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来二十个人扛麻袋,摞麻袋,要盖土坯房那样,咬着茬子,前面还要敲上木桩!”

“冒水的那地方,赶紧把灌泥巴,拿铁锨拍瓷实了,不能让水再往外涌了!”

....

小北河的河堤及及可危。

好在李卫东前世学习过抢险救灾。

再加上小北河的河堤没有偷工减料。

社员们也拼了命,就连七八岁的娃子也扛着石头块冲上了河堤。

险情很快就控制住了。

这时候,老天爷似乎也开始怜悯世人,天上的雨终于停歇了。

李卫东这时候已经筋疲力竭,心中一松,再无力气站起,一屁股蹲在了泥巴坑里。

一直站在他身后的崔山河慌忙伸手扶他:“司机同志,你,你没事吧?”

李卫东胡乱抹去脸上的雨水,望着波涛汹涌的小北河,笑道:“为人民服务,一点都不累。”

崔山河看着浑身湿漉漉的,裤腿上都是泥浆的李卫东,感觉他该说些感激的话。

人家原本可以袖手旁观,把卡车开到村子里的高处,等待洪水退去。

现在却甘愿冒着生命危险来帮助公社。

可他的嘴巴张了几张,最终也没有发出声音。

这种恩情,已经难以用言语来描述。

崔山河扭头看向正在欢呼的社员们:“崔大牛,你来把司机同志背回去!”

“啊~来喽,来喽!司机同志,你上来吧。”

人群中,一个长得五粗六大的小伙子跑过来。

蹲在了李卫东面前,示意他趴在自己的背上。

李卫东当然不能上去。

开玩笑,让一个大男人背着算怎么回事?

断背山吗?

要背也得是自个的徒弟——牛萌来背。

想到牛萌,李卫东环视四周,也没找到她身影,心中不由担心起来。

现在距离牛萌去挪车,已经将近1个小时了,早该回来了啊!

难道出事了?

就在他扶着小树艰难的站起身准备寻找徒弟时,远处传来一阵骚动。

“咦,这不是崔大可吗?你怎么被人捆上了?”

“哼哼,那当然是他干了不该干的事情,大婶,你见到我师傅了吗?”

“司机同志啊,在那边呢,好像累得站不起来了,书记正找人背他呢!”

“啊,师傅站不起来了。师傅!师傅!”

伴随着一阵急促的呼唤声,一道窈窕的身影从人群中狂奔而来。

河堤湿滑,身影好几次差点滑倒,但是并没有放慢速度,就那么踉踉跄跄的奔到了李卫东面前。

牛萌的小脸上挂满紧张,当看到李卫东好端端的站在那里时,她才松了一口气。

“师傅,你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情,倒是你,那是怎么回事?”李卫东指着被捆得跟粽子似的崔大可。

崔大可此时已经变成了泥巴人。

裤子上,棉袄上,脸上,头上,都沾满了泥巴;

还鼻青脸肿的,嘴角挂着鲜红的血渍,头发也被薅掉了好几缕。

看上去,他就跟刚刚在泥坑里滚了十八个滚,又被一群彪然大汉狠狠的蹂躏了一番。

牛萌还在沉浸在刚才紧张的情绪中,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如此担心别人。

就连小时候,牛勇被七八个青皮围着打,她也没有这么紧张过。

就像...就像是最最最亲近的人遇到了危险一样。

牛萌的小脑袋瓜想不明白,最终只能把这种情绪归咎于师傅就是她最亲近的人。

听到李卫东的话,她愣了一下,才回答道:“崔大可啊,刚才我挪车的时候,发现崔大可正躲在卡车下,肯定是想偷粮食。”

崔大可一路上被牛萌狠狠收拾了好几顿。

走得慢了挨棍子,走得快了也挨棍子。

最后只能跟牛萌并肩而行,牛萌竟然说他右脚抬得比左脚高,冲他腿上狠狠的给了一棍子。

尼玛,黑灯瞎火的,你是黄鼠狼啊,能看得那么清?

崔大可早就憋着一肚子火,只是害怕挨打,不敢吭声。

这会看到崔山民也在旁边,他有了底气,硬着脖子说道:

“小司机,你不要胡说。

我是躲在卡车底下避雨,压根不是偷粮食。

再说了,你不是没从我身上发现粮食嘛!

我知道,你们城里人一向看不起我们老农民。

但是也不能因此诬陷我啊。”

崔大可的心机不可谓不毒。

寥寥几句话不但撇清了嫌疑,还把李卫东和牛萌推到了公社社员的对立面。

华夏上下五千年,农民一直处于社会的最底层,就连在这个最公平的年代也莫能例外。

这种不公平,必然会衍生出歧视。

无论你是否承认,这种歧视一直都存在。

这正是所谓的端起碗来吃饭,放下快子骂娘。

社员们闻言都皱皱眉头,没有证据就说社员偷东西,确实过分了。

他的叔叔崔山民,也趁机走到崔山河面前,说道:“书记,大可这些年虽然也干了一些湖涂事,但是也是咱们看着长大的孩子,本性并不坏,怎么可能会偷赈灾的粮食呢!那都是咱们全体社员的命根子啊!”

说完,他又走到牛萌面前:“小同志,你一定是误会了,但是你这种警惕的精神,很值得我们全体社员学习,大家说是不是啊!”

这些话一时间竟然牛萌有些犹豫起来,她急着向师傅炫耀,确实没有证据。

李卫东差点在心中给这两叔侄鼓起掌来,既撇清了嫌疑,又给了对方台阶下。

不过,李卫东可没牛萌那么好忽悠,他伸手把牛萌拉到身后,看着崔山河:“崔会计,粮食丢没丢,咱们回去查一下就知道了。”

“好,还是李司机考虑周全。”崔大可没等崔会计吭声,就迫不及待的回答。

他只不过偷了两三百斤粮食。

和仓库里的数吨粮食相比,压根就不起眼。

再说了,就算是李卫东查出了粮食少了,他完全可以让崔山民用损耗来解释。

大不了,等躲过了这次劫难,多给崔山民分点粮食。

一直没有吭声的公社书记崔山河点点头:“我看李司机的建议很好,咱们大家伙也不要休息了,回去后都到公社里去,一定要把事情查清楚了。”

公社书记一锤子定音,回到村的村民们顾不得洗漱,便拖家带口来到了公社里。

一时间,公社里挤得满满的。

崔大牛从公社的大食堂里找来几根木柴,捆上烂布头子,浇一点煤油,做了十几根火把。

漆黑的夜里,南台公社里灯火通明。

崔山民拉住李卫东的衣角:“司机同志,咱们先查查粮食少了没有?你应该有账本吧,核对一遍就清楚了。”

李卫东摆摆手,道:“不着急。”

他在崔山民诧异的目光中和崔大可恐惧的目光中,钻进了卡车底下,拿着手电筒寻找起来。

崔大可不会无缘无故的躲在卡车下,他一定是想偷东西。

而卡车上正好有一样东西,比粮食更珍贵,那就是汽油。

偷汽油不像偷粮食那么简单,扛起来就走了,它需要工具。

昏黄的手电光滑过地面时,李卫东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他轻轻的捏起来,顿时乐了。

天才,崔大可果然是个天才,竟然想到用猪尿泡来偷汽油。

在后世,偷油的人使用的是软胶管,把软胶管一头插入油箱里,深深的吸软胶管的另外一头。

油就会在虹吸原理的作用下,从油箱中沿着软胶管进入容器中。

可在这个年代,塑料的价格极其昂贵,软胶管更是难以获得。

崔大可便使用猪尿泡,制造了一根简易的软胶管。

看到李卫东捏着猪尿泡,崔大可的脸上顿时煞白起来。

他压抑住恐慌,坦然的笑了笑:“哎吆,猪尿泡啊,谁家的孩子这么糟践东西,把这么好的东西扔到了车底。”

李卫东把猪尿泡举到崔大可面前,笑道:“我说,这猪尿泡是你的,你承认吗?”

“啥?我的,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这么大人了,还玩猪尿泡!”崔大可连连否认。

“好,不承认是吧?”李卫东把猪尿泡递给公社书记崔山河,“书记同志,你闻一下,猪尿泡上有什么味道。”

崔山河嗅了嗅,眼睛勐然瞪大:“汽油味,一股浓浓的汽油味!”

李卫东又指了指崔大可:“再麻烦书记闻闻崔大可的嘴巴。”

这个请求看起来很荒谬,崔山河似乎已经明白了什么,没有拒绝。

他走到崔大可跟前,凑到嘴巴前闻了一下。

脸色顿时冷了下来:“汽油味,崔大可的嘴巴里有汽油味!”

他指着崔大可,大声吼:“你,你竟然敢偷汽油!”

崔大可欲哭无泪。

他被牛萌发现的时候,正在偷油,压根来不及销毁罪证。

就那么一点点小小的纰漏,竟然被人家发现了,崔大可觉得太冤枉了。

他可是在14岁就能够独自偷一头牛,而且不被发现的人物。

竟然就这么栽了?

崔大可不可思议的看向李卫东。

正常人谁会想到猪尿泡是偷油用的,这货难道未卜先知吗?

不过,他现在已经顾不得找李卫东麻烦了,因为崔山河的大巴掌已经呼了过来。

“啪!”

崔大可被扇得眼冒金星,差点当场抽了过去。

“丢人!真丢人啊!咱们南台公社一直是优秀公社,竟然出了一个贼!”崔山河扯着嗓子嘶喊,“咱们老崔家,世代清白,怎么会出了这么个孬货。”

“我老崔这次算是辜负了轧钢厂领导的信任啊!”

崔大可竟然偷对口帮扶单位的油,这要是让轧钢厂知道了,说不定会取消帮扶关系。

到时候,受苦的还是公社的社员们。

李卫东当然不准备把问题上纲上线,道:“崔书记,崔大可偷油,是他个人的问题,跟公社无关,也跟书记您无关。”

“并且,我想,崔大可胆大包天,敢于偷油,那么以前应该也干过不少坏事,对吧?”

触及到李卫东意味深长的目光,崔山河顿时明白了,这个司机是要整崔大可啊!

虽然不清楚两人有何恩怨,崔山河瞬间便做出了最有利的选择。

“对,对,都说家丑不可外扬,我原本该瞒着。今儿我要大义灭亲了。崔大可在几年前曾经偷过公社的牛,还经常把地里的红薯带回家!”

李卫东道:“没有证据,您一个人的话,恐怕也做不得数吧!”

崔山河愣住了。

听这话,司机同志是准备把问题扩大化,准备整死崔大可。

他不由把目光投向崔山民。

崔山民是崔大可的亲叔叔,也是崔大可的靠山。

在南台公社里,崔山民拥有一股庞大的势力。

他有八个儿子,十五个侄子,一般人压根不敢惹崔山民,就连崔山河也要退避三舍。

李卫东窥破他的担忧,小声道:“书记同志,你觉得,崔大可之所以敢偷油,背后是不是有人唆使呢!”

崔山河的眼睛亮了!

一个公社只能有一个声音,他早就想把崔山民赶下台,可惜尝试了几次都无功而返。

原因很简单,公社里的社员畏惧崔山民家壮劳力多,不愿意跟崔山民结仇,也没有人替崔山河撑腰,崔山河孤掌难鸣。

现在不一样了,李卫东虽然只是司机,却代表着轧钢厂。

如果能够查实崔山河,那崔山民也必然会被牵涉进去。

崔山河是个果断的人。

做出决定后,立刻拎起铁皮喇叭,大声吼道:

“李司机的话,想必大家伙都听到了,崔大可在咱们公社无恶不做,现在到了揭发他罪行的时候,希望大家能够放下心理包袱,畅所欲言。”

崔大可的叔叔崔山民,本来在犹豫着是不是要救崔大可,听到崔山河的喊话,他立刻意识到不妙。

崔大可这些年干的事情,足够他吃枪子了,到时候崔大可肯定会把自个咬出来。

崔山民也连忙喊话,他没有铁皮喇叭,只能拢着手:“那个,崔书记的话很有道理,不过崔大可毕竟是咱们看着长大的孩子,咱们应该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大家伙说是不是?”

“对,崔大可是自家人,偷了油该判几年,那是他活该,没必要整死吧!”

人群中,崔山民的儿子们和侄子们纷纷附和。

而那些社员们都沉默不言。

崔大可见此情形,瞬间又活了过来。

他只是偷油,并且还没有得逞,就算是被关起来,最多也就两三年。

到时候出了笆篱子,凭借他的本事,东山再起、鱼跃龙门,还不是手到擒来。

介时,他首先要报复的就是这个司机。

李卫东岂能让他如意,锐利目光在社员们的脸上挨个扫过:“崔大可今天能偷油,明天就能偷鸡,偷猪,甚至是偷人,南台公社的名声早晚会被他败坏,到时候我看啊,轧钢厂该重新考虑帮扶关系了。”

此言一出,公社内顿时响起一阵倒吸气声。

这些年,南台公社因为有了轧钢厂和机械厂的帮扶,日子才能比其他公社好过。

万一因为崔大可,丢了轧钢厂的帮扶,那就亏大了。

再说了,崔大可这些年确实没少干坏事,群众们都恨着他呢!

很快,就有人站了出来,他就是村庄里辈分最高的崔庆明。

“有人不想让别人说话,大家伙都害怕,我黄土半埋了,我不害怕。崔大可前面曾薅过村东头的红薯,我亲眼看到的。”

崔庆明的话就像是点燃了引线的爆竹似的,群众们纷纷上前揭发崔大可的罪行。

“前年,崔大可偷摘过公社的棉花。”

“我看到崔大可趴在王寡妇家的窗子前,往里面偷看。”

“崔大可偷摸二妮的屁股。”

“我看到了崔大可偷牛,他威胁我不能对外说,要不然就揍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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