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马士英这个内阁次辅和卢九德这个司礼监秉笔太监,外加六个给事中,南京的日常政务运行,也完全向北京看齐了。
大明也真正的出现了两京分治的情况。
张嫣一下子就变轻松了下来,竟然又张罗着开始帮朱慈烺选秀。
而马士英,卢九德和六位给事中,都是干劲十足,根本没有一丝厌烦。
尤其是马士英和卢九德,两人兴奋的简直恨不得通宵达旦的处理那些奏疏,不但不嫌多啰嗦,反而嫌奏疏太少,需要处理的政务不够。
而大部分文官也纷纷倒向了马士英,让高宏图等一众东林党官员,都是心急如焚,却又无可奈何。
神武元年的除夕如期到来,整整一年时间,大明都没有任何战事,简直让所有人都有些不敢相信,彷佛置身梦境中一般,似乎不知不觉间,大明就这般中兴了。
所有文官士子们都有些无法接受这种事实,他们无法接受的是,大明颓废了这么多年,以至于最后千疮百孔。
无数的良臣忠臣殚精竭力,想要力挽狂澜,最后都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大明这艘破船,越沉越快。
可当今天子登基不到两年时间,没有用一名文臣,只是用了一些在大家看来无耻下作的手段,便硬生生的将大明挽救了回来。
难道先贤们提出的那些治国良策,还不如一些下作的手段管用?
难道真的是百无一用是书生?
一些真正心怀天下的文人志士,不断的在心中发出质疑,开始反思起来。
因为大明的弊病,几乎稍微有些见识的人,都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也一直在思索解决之道。
可现在却不用再思索了,陛下用行动给他们证明了,解决之道很简单。
只要将盐商和南京的勋贵抄了,钱粮不经文官之手,大明就活了。
起码看现在的情况,再撑个几十年都不成问题。
随着驻军和女掌柜们纷纷各自抵达南直隶的各州县,上千名名妓乘坐花船,带着丫鬟保镖伙计开始前往各地宣传,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陛下来南京的目的。
竟然是要变法,还是历朝历代最忌讳的土地变法,那摊丁入亩,官绅一体纳税,听着就吓人。
对此江南的士绅文人,既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意料之中是他们早就料到陛下来南京肯定会变法,预料之外,是没想到竟会如此的激进。
此时,安庆府,望江县,长江边上的一个小村子内,非常的热闹。
只见村中的晒谷场上搭了一个高台,一名模样清秀,身着华丽衣裙的女子,正在丫鬟和伙计的帮忙下,将一匹匹棉布,剪成了一块块,分发给村中的孩童老人们。
每一块棉布都能做一套崭新的衣服,这般好事,村民们已经经历了两次。
连村中的女人们都不再管来的是不是妓女,一个个都是笑的嘴都合不拢了,看着孩子们排队。
“谢贵妃娘娘赏赐,贵妃娘娘是大好人,是救苦救难的女菩萨…”
一名七八岁的孩童接过布后,就自动跪下磕头大喊了起来。
“这次的布是陛下赏的,要谢陛下,要说陛下是千古第一圣君,是爱民如子的好皇帝。”
一旁的名妓赶紧纠正道。
“哦,谢陛下赏赐,陛下是千古第一圣君,是爱民如子的好皇帝。”
孩童可不会管那么多,当头就再次跪拜喊道,然后拿着布跑开了。
当这个村儿的所有孩童和老人都发了三尺布后,望江县的士绅地主也纷纷闻讯赶了过来,个个都带着十几名手提棍棒的家丁。
来到村子里后,看着高台上的名妓,所有的士绅地主,都是脸色铁青,如临大敌。
“乡亲们,都先别急着回去,还有一件天大的好事,要告诉大家,大家都知道陛下已经来南京了吧?”
“啊?陛下来南京了?”
这些百姓显然不知道皇帝已经到了南京。
“乡亲们,陛下已经到南京半个多月了,陛下深知南方百姓疾苦,这次来南京,就是想要变法,让大家今后都过上好日子…”
名妓说一句,旁边的保镖就会扯着嗓子跟着说一句,保证所有人都能听清听明白。
听说今后没有田地的人,不用再交任何税,也不用再服徭役,几乎所有的百姓都沸腾了。
朱慈烺永久免除徭役的诏书,都已经下发一年多了,可显然底层的百姓却都还并不知道。
“刘姑娘,是真的吗?今后大伙真的不用再交税,也不用在服徭役了吗?”
“那有这种好事,你不会是骗我们的吧?”
沸腾过后,百姓们也冷静了下来,纷纷怀疑的看着台子上的名妓。
“乡亲们,千真万确,我的东家是贵妃娘娘以前的贴身奴婢,还能有假吗?”
名妓显然不敢说自己是皇帝派来的,甚至连东家是贵妃娘娘都不敢说,只敢说是陈圆圆。
果然,听她这么说,又联想到她已经来了两次,给大家伙发布匹盐巴,得了东西又要感谢贵妃和陛下,几乎所有的百姓都信了。
名妓则是趁热打铁道:“乡亲们,陛下爱民如子,知道大家伙儿没有多少土地,生活艰辛,这才不收你们的税,而是收那些有田有地人的税,到时候新政执行下来时,若是有人扇动大家闹事抵抗新政,肯定是没安好心,自己不想交税,也不想让大家过好日子,大家可千万不要上当…”
“一派胡言,简直是妖言惑众。”
“岂有此理,都散了,回去,谁都不许再出来,今日谁敢出门,就别再种我吴家的田了。”
一众士绅地主,听到这里是再也听不下去,一个个胡子都气得翘了起来,可这些名妓却是动不得的,所以便直接威胁起百姓。
果然,百姓们吓得纷纷跑回了各自的家里,再也不敢出来了。
“哼哼!”
一众士绅地主,这才满意的来到高台前,都是摸着胡须,一脸得意。
上次这女人来收买人心,他们看在贵妃娘娘的面上,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曾想她竟然得寸进尺,这次来不单单收买人心,还妖言惑众,真当他们是摆设不成?
收拾不了她,难道他们还收拾不了这些泥腿子?
“各位,奴家虽然身份卑贱,可奴家到底是谁派来的,想必大家心中也有数,这般捣乱,逼迫百姓,难道就不担心惹怒天颜?”
名妓见他们将百姓都赶跑了,脸色也有些难看,望着他们沉声道。
显然有皇帝撑腰,说话都底气十足。
果然一众士绅地主脸色都是微微一变,随即便又纷纷冷哼道:“我等可不知你是谁的人,也不管你是谁派来的,这些村民都是我吴家的佃户,老夫让他们回家关门闭户,防盗防贼,有何不可,犯了何罪?”
“不错,姑娘你来路不明,身份不详,来此蛊惑百姓,我等未将你抓去见官,已经够好了。”
“咱们走…”
名妓也知道,自己没有正式的公文,连身份都是贱籍,说道理是说不过他们的,所以也没跟他们纠缠,直接带着人和东西前往下一个村。
一众士绅地主们,同样带着家丁也跟了上去,并且提前就警告村子里的百姓不准出来,全部将门窗关闭。
“小姐,怎么办?百姓都不出来,咱们怎么发东西,怎么和他们解释新政?”
丫鬟看着一旁如赖皮狗一般跟着的士绅地主们,在那里得意的坏笑,也是又气又急。
“走,咱们挨家挨户的去送,去说,我就不信他们能将百姓的耳朵也都堵上。”
名妓说着,就带着人来到了一家农户院子外,让保镖直接翻墙进去将棉布从窗户中塞进了屋子里,然后便冲着屋子里开始讲解起来。
看着这一幕,士绅地主们也傻眼了,都没想到她决心竟如此之大。
“吴兄,怎么办?要不干脆直接将他们抓起来…”
“万万不可,这样会出大事的。”
“不错,这个时候绝对不能乱来。”
一名地主一脸狠厉的说道,却立即就被其他的士绅地主制止了。
如今县城外可是驻扎着两百兵马,府城更是驻扎着整整两千兵马,要是他们真将这女的抓了或者怎么着了,恐怕第一时间就会被拿来杀鸡儆猴。
如此粗浅的道理,众人自然是明白的,别说明着动手,就是偷偷摸摸将这女人杀了,最后恐怕都得引起皇帝的注意,所有人都得完蛋。
名妓并没有真的挨家挨户的去解释,只是挑了几家解释,让他们互相传达,棉布到时每户都塞了一块。
尽管这样,一天下来也只跑了三个村寨,即便被保镖用软轿抬着走,也是累得不轻。
而地主士绅们同样也没有在亲自盯哨,而是派出了家中的子侄或管事,带着家丁跟着,即便不能完全阻止,也要捣乱。
如望江县这样的一幕,几乎发生在整个南直隶所有的州县,显然新政还未实施,各地的士绅地主就开始百般阻挠了。
若非各地都驻扎着朝廷的兵马,加上所有的士绅地主都清楚这些妓女背后的靠山是红娘子,这次肯定也是陛下指使她们来的,不然恐怕不明不白死掉的名妓要不计其数。
不过尽管各地的士绅地主百般阻挠,但一千多名妓,每个县几乎都能分到十个,每人一天宣传一两个村寨,一个村寨宣传七八户,一个月下来,几乎整个南直隶所有的百姓,都快知道新政的内容了。
也都明白新政是为了他们好,陛下是爱民如子的好皇帝,那些士绅地主没一个好东西。
而这时,时间已经来到了二月初。
显然各地士绅地主的捣乱,还是让朱慈烺后续的计划推迟了近半个月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