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兰乌德,密德尔顿街。
与其他所有城市一样,乌兰乌德这座历经两百年风霜雨雪的城市,也分为富人区和贫民区,智慧神教落脚的乌兰街就属于富人区,而城南以及城东的大片区域,就是着名的贫民区,三不管地带,秩序混乱,三教九流的人都在这片区域活动,极少有警察到这片地区巡逻。
寒冷的空气中,漂浮着一股难以严明的臭味,湿泞的街道上死气沉沉,与展开烤肉庆祝的城中心附近截然不同,经常有妇女把脏水泼到街边,水渍很快就会在寒冷的气温下结上一层薄冰,不修边幅、目光阴鸷的男人更是随处可见,在街上走来走去。
这里就是密德尔顿街,一条被富人们称为臭水沟的街道。
马维对古文字教授住在这种地方有些诧异,乌兰乌德大学好歹也是罗曼诺夫王国顶尖的学府之一,彼得大帝每年都会给各所大学拨放大量的资金,保罗一世登基后,也延续了这个传统,包括卡捷琳娜,也会经常资助研究院、大学。
按理说,这位失踪的古文字教授是不缺钱的,不算各种奖金的话,他每周工资有50卢布,相当于温莎王国5金镑了,这些钱,足以让他在罗曼诺夫王国过上中产阶级生活。
“施密特·什马科夫教授以前确实很有钱,租住在乌兰街的一间公寓里,可自从他失踪后,经济来源就断了,他的儿子,小施密特为了寻找父亲的下落,几乎花光了家里的积蓄,所以就只能搬到房租低廉的密德尔顿街了,这里最便宜的房间,每周租金只需50戈比,也就是1先令的样子。”来文说。
丹尼尔一边用白丝绸手帕捂住鼻子,一边皱着眉头打量这条脏兮兮的街道,随口询问道:“施密特教授的妻子呢?”
“在施密特教授失踪当天就疯了,她是唯一知情人,如果不是为了照顾自己的母亲,小施密特也不会三番两次的返回乌兰乌德。”来文叹道:“施密特教授的事情,在当年闹的挺大,从三年前就住在乌兰乌德的人几乎没有不知道他的,可他的失踪至今也没能调查出结果。”
“如果....我是说如果,施密特教授能够解开灾厄石碑上的内容,那么带走他的人,会不会是得到了另外半块灾厄石碑的智慧神教?”丹尼尔试探着推理。
灾厄石碑的下落是一个秘密,旁人根本不知情,但好巧不巧的是,三年前,马维担任副指挥官的圣马蒂尔舰队在死亡海域附近劫掠了一艘智慧神教的商船,见到了那半块灾厄石碑。
遗憾的是,过了不到一个月,圣马蒂尔舰队就在佩雷亚海峡遭到了伏击,激烈鏖战后,因双方数量太过悬殊,圣马蒂尔舰队几乎全军覆没,只有主舰马蒂尔号没有被击沉,那半块灾厄石碑也被重新夺了回去,现在想来...
当初伏击他们的敌方舰队,似乎是有意不向马蒂尔号开炮。
知道灾厄石碑下落的人,除了智慧神教以外,也只有包括马维在内的139名皇家海军了。
拜佩雷亚海战所赐,波庞王国舰队元气大伤,温莎王国以牺牲圣马蒂尔舰队的代价,换取了海洋霸主的绝对主导权,皇家海军彻底崛起,奠定了温莎王国近几年甚至未来几十年海上贸易的基础保障。
这也是马维等幸存皇家海军被一致称为王国英雄的原因。
如果当时他们没有殊死力战,在敌方舰队多自己三倍的绝望情况下拼出1:1的战损比,波庞王国就能攒下对抗皇家海军的精英舰队,舰船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控制精英舰队的船长、水手,他们丰富的经验,能够为波旁王国培养出一批又一批彪悍的海军。
如果马维当初没有选择退役,前往新罗斯城,现在的他,少说也是一位大校军衔的皇家海军了。
若是有贵族在背后扶持,当上准将也不是不可能。
毕竟当年中弹落海的总指挥官图雷·克劳利,就已经成为了皇家海军上将,虽然他的背后有公爵家族支持,但也需要令人钦佩的战绩才能服众。
波庞王国宁愿付出如此惨痛的代价也要夺回灾厄石碑,可想而知,上面的内容对他们有多么重要了。
连舰队都能抛弃,抢走一个教授自然也不是什么问题。
“Boss,有人跟踪。”
来文目光一闪,攥紧凋银手杖,压低帽檐,遮住半张脸庞:“不止一个……要去解决他们吗?”
自从来到密德尔顿街,就有几双眼睛盯上了他们,马维也发现了:“不用,先去找小施密特要紧。”
“明白。”来文松开帽檐,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
很快,他们便来到了密德尔顿街19号,这是一间老旧的民居,两层高,门把手上湖着一层不明油污,大门上的红漆都斑驳脱落了,窗户上也满是灰尘,住在这里的人,一定不爱惜卫生。
“丹尼尔,拉铃。”
丹尼尔走上前,小心翼翼的用白丝绸手帕包裹住吊在门前的黑色小绳,拽了两下,预料中的铃铛声并非响起,仔细一看才发现,黑色小绳的那头,根本没有铃铛。
望着原本洁净的白丝绸手帕上出现的一条黑色痕迹,丹尼尔嫌弃的‘意’了一声。
门上的黑色小绳,根本不是黑色的,上面的黑,全是多年包的浆。
没有办法,丹尼尔只能抬手敲响大门。
冬冬!
冬冬!
“我们家不订报纸!”门后传来女人尖锐的叫声。
丹尼尔看了一眼马维,又敲了敲门。
“水费也没有!有种就停我们家水好了!看我砸不砸你们公司的水管!”
“……”
“这家里住是什么人啊……”丹尼尔脑壳都大了,他脑子里其实已经蹦出了‘刁民’两个字,但奈何贵族的涵养,优雅还是要维持的。
见实在说不通,马维深吸口气,只能用出了下策:“来文,开门。”
“好嘞!早该这样了!”
来文走上前,在马维有些懵逼的目光中,飞起一脚,卡察!
本就疏松老化的锁齿瞬间崩断,大门‘轰’的一下砸在墙上,溅起一阵灰尘。
干得漂亮……丹尼尔在心里给来文竖起了大拇指。
“什么什么?!你们是什么人?!”
一个戴着卷发器,涂着厚厚浓妆的中年女人穿着睡衣冲出来了,不等她破口大骂,来文就澹定的抽出一张10面额的卢布券,插到了玄关旁枯萎的花盆上。
“我们找小施密特·什马科夫。”
脏话到嘴边绕了一圈,硬生生吞了回去,浓妆艳抹,面色凶戾的中年女人抽出插在花盆上的卢布券,挤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找人您就早说嘛,害得我以为是来收费的,快请进快请进……小施密特!
!”
中年女人朝楼上发出了雷霆怒吼,尖锐的音调仿佛魔音一般穿颅而过。
吱呀…吱呀…
没一会儿,年久失修的楼梯就传来了濒临折断的呻吟,一个身形瘦削,脸色惨白,戴着一副黑边眼镜,年轻男子走了下来,看起来文质彬彬,但身上的衣服宽大松弛,又看起来十分落魄。
“我就是小施密特,你们是……”
“真理教会。”马维开口说道:“我们有事情找你。”
听到真理教会,小施密特眼中露出诧异的光芒,显然听说过,沉吟着点了点头:“好,你们来我房间吧。”
“小施密特你还欠我两个月房租呢!”中年女人忽然叫了起来。
年轻男子脸色微微涨红,都哝道:“不是说宽限我几天吗?我母亲身体不好,需要吃药,我正在想办法……”
“不能宽限!不交房租的话,今天你们就给我搬出去!我早就不想照顾那个疯女人了!”
来文眼睛一眯,刚要说话,马维就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到中年女人面前,递上一张卢布券,微笑着说:“能请您安静一会儿吗?我们找小施密特先生,确实有很重要的事情。”
“没问题没问题!”中年女人收下卢布券,笑容更加灿烂了:“要喝茶吗?”
“您似乎没听懂我的要求。”
马维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眼神变得冰冷:“我们定下的契约,是您保持安静,一个字、一点声音也不要有,明白吗?”
看着马维的眼睛,中年女人打了个寒颤,她见过类似的目光,生活在这条街上的很多人都有,他们手上都沾过人命,而马维的目光,比他们更加寒冷。
中年女人点了点头,马维重新露出笑容:“这样就好了,小施密特先生,请您带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