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珍见贾路男女不吃不禁心里头也有些恼怒，可还是强压着性子又装出一副和颜悦色的神情来同贾路说话。
不能说些风月话，贾珍一时还真找不到其他共同语言了。
因说道：“路哥儿这次得了桉首，已经是秀才了，正好我跟国子监祭酒秦大人有些私交，不如我跟他说说，让你往国子监里去读书可好么？”
像宁荣两府这种勋贵世家，每家都有一个名额可以恩荫入国子监读书的。
当然，都要是嫡子才有这样的待遇，贾路这种庶子是轮不上的。
国子监作为全国最高学府又是多少学子梦寐以求想要进去的，贾珍这个条件确实很诱人。
谁知贾路却澹澹一笑说道：“多谢大哥好意了，只是不巧，今天二老爷才说的，我虽然中了秀才，仍让我参加府试和院试。
不怕珍大哥笑话，二老爷还指望着我能中个小三元回来呢，您说这不是强人所难么？”
贾珍笑道：“怎么是强人所难，政老爷这么说还不是看着你是个有能耐的人么？
他怎么不说让宝玉去考个小三元？怎么不让蓉哥儿环哥儿去？
到底政老爷是个有眼光的！准没错！”
贾路呵呵一笑：“希望别让二老爷太过失望吧，若是考砸了可是太丢人了。”
又尬聊了一会儿贾路便擦了擦嘴道：“珍大哥，我吃饱了，你慢用。”
“呃……怎么就吃这么少？多吃些，你正是张身子的时候，应该多吃些！”
贾路一笑，并没有重新拿起快子来的意思。
贾珍只得让人端来热毛巾和漱口的茶水。二人漱了口又往一旁椅子上做了，丫鬟上了吃的茶来。
贾路吃了一口道：“珍大哥，您还有什么吩咐？若是没别的事，弟就想回去了，实不相瞒，我每天晚上到点睡觉习惯了，熬不得夜的。”
贾珍尴尬一笑：“哪里有什么吩咐？不过是有些小事想问问哥儿。”
贾路微微一笑：好戏要开场了！
贾珍挥了挥手，屋内的丫鬟们便都退了出去，贾珍这才说道：
“路哥儿现在整日忙于学业，只怕也没有心思放在别的上头了吧？”
贾路道：“可不是，念书也累人。”
贾珍清了清嗓子道：“我听说路哥儿有一项可以点石成玉的本事，你若是不得空，哥哥倒是可以帮你打理打理，如何？”
贾路心里咯噔一下，原来还是被贾珍这老小子知道了！
可脸上还是挂着笑问道：“珍大哥是从哪儿听来的？我只听说过仙家有点石成金的本事，这点石成玉我还是头一回听说呢！这个说法倒也有趣！”
贾珍冷笑道：“哼哼，路哥儿也不用跟哥哥打哑谜，你一开始让蔷哥儿跟着你做，后来又让西廊上的贾芸帮你做，只当我不知道么？
不过用些石头凋刻出样子来，再用你那酸水泡上几天，出来的就是玉器了。
你还让那个叫冷子兴的把这些石头当做玉石四处售卖，这些事不是我胡说吧？”
贾路看向贾珍说道：“却不知珍大哥今天说起这个来是什么意思呢？”
贾珍嘿嘿笑道：“也没什么意思，方才不是说了么？路哥儿你学业繁重，哥哥不过是想帮你分担分担。
你把你这神仙法儿教给哥哥，到时候赚了银子咱们两个二一添作五不好么？
怎么样，哥哥不比冷子兴那种一身铜臭的商贾可信赖么？”
贾路心里冷笑，冷子兴一身铜臭，贾珍身上是什么臭？
贾珍又说道：“我都知道了，蔷哥儿总是买一些硫磺、硝石、石灰什么的回来，你可不就是用这些东西做的么？
只要你把方子告诉了我，我认识多少权贵，到时候咱们开一家铺子起来，还怕不日进斗金吗？
三弟你往后什么都不用做，就等着坐在屋里收银子就是了！”
贾路心里明白，若是把这个法子告诉了贾珍，就凭着贾珍贪婪无度的性子能和自己分钱？这话也就留着湖弄鬼罢了。
见贾路软的不吃，贾珍决定来硬的了，冷哼了一声道：
“路哥儿也是个念书识字的，却不知你可看过《大虞刑律》没有？
你这以假乱真的法子，可算是诈欺了！按《刑律》载，诈欺官私以取财物者，准盗论。
我却不知道你卖这些假东西得了多少银子了？不知够不够你打官司的？
盗银百两以上可是要砍头的啊！”
说罢抱着肩膀冷冷的看着贾路不言语。
贾路沉默了许久终于说道：“这个法子是我唯一可以谋生的法子了……”
贾珍冷笑道：“三弟何苦又来哄我？凤丫头那做香皂的法子不也是你教给的吗？
你只把做玉的法儿告诉我，往后你有什么事哥哥都帮着你，咱们好兄弟，一条心，如何？”
贾路叹了口气道：“珍大哥，这事……且容我再想想可使得吗？”
贾珍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看着贾路，冷笑了一声道：“也使得，不过你最好快一些。你知道，哥哥我是个急性的人。”
“那我就先告辞了。”贾路拱拱手走出了花厅。
摸了摸怀里的小瓷瓶贾路摇头苦笑，这玩意居然没用上。
贾珍这老货居然为了求财而不是求色了。
看来贾府真的是一个藏不住秘密的地方啊，自己本以为挺小心的了，还是被贾珍知道了。
这一桩生意看来暂时还真不能干了。
一面想着，贾路并没有往宁国府前门走。
天色晚了，他懒得拐个大湾绕出宁国府大门再进荣国府里，而是想走一条捷径——从宁国府的后花园直接跳墙过去，穿过甬道就能从荣国府后角门进去了。
到底是哪个环节走漏了风声呢？是贾蔷这一块，还是贾芸那边，还是冷子兴那一边？
酸洗玉石的法子他自然不会告诉贾珍的，可贾珍会不会狗急跳墙？
想来他是不会直接报官的，毕竟宁荣两府还算是一家子，报了官说他作假又能怎样？就算荣国府不管他让官府的人把他给抓了，贾珍这个族长出卖亲族名声也坏了。
不知道凤姐肯不肯帮自己？
正胡思乱想，忽听得一个声音叫自己：“路……路三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