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史湘云来了，听说贾路要去戍边难免也是一通牢骚。
不过也只能是发发牢骚，替贾路不值得罢了，到底不能改变什么。
自从宝玉上次挨打之后，王夫人便指使王熙凤随便找了些由头狠狠发落了几个不听话的婆子。
大家心知肚明，这是最近她们传主子们的闲话传得太厉害了。
杀一儆百到什么时候都会有些效果，虽然闲话仍旧在传，可大家都加了小心，不敢再轻易的把话传到主子奶奶们的耳中。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贾路要去戍边的消息不过是一时的话头，说过去也就渐渐地没了热度。
祭祖、新年、走亲访友、吃喝玩乐，贾府上下都要各忙各的一摊子事。
不觉已经过了正月十五元宵节，又到了国子监开学的日子。
一个月过去了，朝堂上还没有征召勋贵子弟入伍戍边的消息，大家似乎都把这件事给澹忘了，连贾路都忘了一般，依旧回到国子监念书去了。
香雪斋也放完了年假开张了。
后头静室里，李昭玥先是和宝钗发了一通的牢骚，说过年如何的辛苦，各种的应酬让人烦不胜烦，好像二人是熟识多年的闺中密友一般。
终于贾路来了，将手中拎着的包袱往桌上一放，发出木头相撞的声音。
“见过九公主，宝姐姐好。”贾路施礼道。
宝钗忙起身还了一礼，李昭玥却坐着不动，指着桌上的包袱问道：“可是上次说的压缩军粮做好了么？”
“正是，请公主过目。”贾路说着打开包袱，里面是几块用油麻纸包裹着的好像砖头一样大小的东西。
李昭玥拿过来一块掂了掂，倒有几分分量。
撕开外头的纸，里面是一块见棱见角的长方体，闻一闻有些米麦的香气。
“这玩意……能吃？”李昭玥将信将疑的看着手中姜黄色的大砖头问道。
“能吃。”
贾路也拆了一块，将包装纸扑在桌上，不知从哪儿掏出来一把精致的小锤子，当当当几下将压缩军粮给敲碎了。
“尝尝吧。”贾瑞做了个请的手势。
李昭玥有些厌恶的看了看桌上的碎块，又看了看贾路手里的锤子，完全没有想尝尝的心情。
宝钗也是看着一脸嫌弃。
贾路见了便捻了一块丢在嘴里咀嚼起来。
“喂！你怎么真吃啊！”李昭玥几乎想要出手阻止。
“本来做出来就是吃的，不吃难道留着盖房？”贾路一面嚼一面说道。
李昭玥犹豫了一下，也捏了一小块放在嘴里皱着眉头嚼了两下。
本想吐出来看着贾路吃的样子还是强忍着咽了下去：“这也太难吃了吧！”
“难吃？”
贾路冷笑一声也将嘴里的食物咽了下去吃了一口茶才说道：
“你以为前线的士兵能像你一样天天山珍海味不重样的吃吗？能吃到这个就不错了。
我问了一下，在军营中一般都是吃小米粥、秫米饭、豆豉、大酱。
隔三差五能吃到一顿时鲜菜蔬或者一碗肉汤就算不错的了。
打仗时若是条件允许的话每人会发上几个锅盔几块肉。”
“锅盔是什么东西？”李昭玥问道。
“这么大的面饼，又干又硬，打两个眼用绳子挂在脖子上，有时候甚至可以抵挡弓箭，好像盔甲一般。
又因为是圆的好像锅盖，因而叫锅盔。”贾路解释道。
“能挡弓箭……那能咬得动吗？”
“和这个压缩军粮的硬度应该差不多吧。不要用你的标准去衡量前线军士们。
饿极了别说是这个了，连皮甲都会割开来煮着吃了！”
贾路说着又将二人的茶都倒了，拿来热用军粮渣渣泡了两碗湖湖给她们。
“你们看，若是有条件的话用大锅一煮就是一碗湖湖汤了，吃起来比干吃口感好很多。”
看着茶盅里的湖湖二人都是一副嫌弃的模样。
宝钗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给贾路个面子，用调羹舀了一小口细细品了品说道：
“倒是和茶汤有些相像，味道也还可以。”
贾瑞冷笑一声道：“何不食肉糜！
这军粮里可是用米面炒熟了，再混以花生、核桃碎压制而成的，还有盐和糖，对于普通的丘八来说可是不可多得的美食了。
我这可是为了照顾你们二位姑娘才拿出这块好的军粮的。
另外这里还有低配版的，要不要试试？”
说着又拿起里一块，李昭玥这才看到，原来包装上还有字迹的，只见上面写着“军粮五号”。
“这五号军粮和现在吃的有什么不同？”李昭玥问道。
贾路道：“一号就是现在吃的这个，原料用的是最好的，五号么，自然是最差的了，是用的粟磨成粉做的。
你也不用皱眉头，前线的大头兵每天吃这个能吃饱就已经不错了。
蒙古鞑子若是每天都有这个吃也就不会来犯边烧杀抢掠了。”
李昭玥蹙眉道：“吃的真的有那么差吗？那哪儿还有力气打仗？”
贾路说道：“所以，如果说单兵素质的话，边军的战斗力到底不如吃肉喝奶长大的蒙古人。”
“那……如何才能让我大虞的边军能打得过蒙古鞑子？也让他们吃肉喝奶？”
贾路冷笑道：“就算有那么多银子，朝廷发下去了也到不了大头兵的手上的。这种事就不是我能发愁的了。
便是这个，若是能操作得当的话，我觉得已经能替朝廷解决一大块问题了。
不管是和平年月还是真的打起仗来，能降低军粮运输成本都是一件好事。”
说罢又拿出一叠纸说道：“几种压缩军粮的配比和烹制压榨方法我已经都整理在这里了。
还有压力机械的草图也在上头，不过这机械只供参考就好了。
毕竟是我仓促间胡乱鼓捣出来的东西，只是用了简单的杠杆原理。
大虞朝也不缺能工巧匠，只要稍稍用点心肯定能做出比我这个更方便省力的机械来。
就是模具够结实、压力够大就可以了。”
李昭玥接过来随手翻了翻笑道：“真看不出来，原来你还会画图呢，这图我怎么看不太明白？”
贾路道：“你给专业的工匠看了自然明白。不然还可以去我那儿直接把机械搬走研究去。”
“好吧，我拿回去给太上皇看看。”李昭玥将纸和军粮又打包收拾了起来，茶盅里泡好的面湖湖却纹丝未动。
实话实说，对于这种难吃又难看的军粮她是有些失望的。
她本以为贾路搞出来的东西肯定会让人眼前一亮，谁想到搞到的却是这个。
送走了李昭玥，宝钗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你要去从军的事……真不和九公主说么？”
“不说啊，说它做什么？”贾路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