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南诏世子段破天能够预知未来,他一定不会招惹苏鳞。而且,还会躲得他远远的,能跑多远是多远!
但很可惜,他没有这种能力。自恃勇力的段破天,想要结交永安城的权贵,来为自己的国家赢得更好的生存空间。却哪儿能够想得到,亡国之祸以及他们家族将来的悲惨结局,就是从这儿发起的开端!
南诏古国,以武闻名。生活在那片地带的人,几乎家家户户都勇烈成风。身为南诏世子,更是勇武过人。
段破天七岁习武,十岁杀人。十八岁力破千军!可谓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再加上他天生的尊贵身份,在方圆千里的南诏土地上,无人敢掠其锋芒。
为了结交眼前的这位端王李元亨,替他解决一点儿小麻烦,在段破天看来,根本就是小事一桩。
只不过,在他蛮横自大的心中,可能忘了一点,这儿并不是南诏,而是天圣王朝的永安城。
而且,眼前想要欺负的人,也并不是他认为的弱鸡少年。
苏鳞不仅没有死,更没有受伤。这其实并不出乎李元亨的意料。如果这家伙这么容易就死伤,那才令人感到奇怪呢。
在养伤的这几天时间里,李元亨已经命令人搜集了苏鳞的全部情报。等他真正了解了这少年的来历之后,才终于明白,皇帝和皇后对他的重视果然并非传言。
不过,即便如此,那又怎样呢?!李元亨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后悔自己所做过的任何事。苏鳞就算是有点本事,既然是自己的仇人,那便从此势不两立!必欲除之而后快了。
“苏鳞!上次有李元昊和李玄那两个家伙护着你,所以才让你得了便宜。今天可真是冤家路窄啊!既然碰上了,那我的这笔账可是要讨回来的!呵呵!”
李元亨冷笑连连,神情得意。苏鳞刚才侥幸得脱,想必也吓得魂飞天外了吧?趁这个机会不赶快给他点儿血的教训,又待何时呢!
苏鳞并没有带刀。不管怎么说,入了国子监,可是来读书学习的。整天带把刀在身上算怎么回事儿呢?面对着下面这家伙的挑衅,他轻蔑的用手指了指他。
“李元亨,你可真是个鼠辈啊!带着这么多人,想以多取胜吗?有本事你过来单挑啊!看我不打的你爹妈都认不出来……呃!忘了,你本来就胆小如鼠,想来是不敢的吧!”
李元亨大怒:“苏鳞!你说谁是鼠辈呢?又在说谁胆小如鼠?!”
“难道除了你,还有其他人吗?”
“你胡说八道!”
“呵呵!我早就听李玄说过了,从前的时候,有个叫李元亨的家伙,踩到一只蟑螂都吓得满院子跑呢。难道那不是你?”
看到树上少年脸上作恶般的笑,李元亨心底的怒气直线上升。他恨不得立刻就把苏鳞一箭射下来,然后把那张脸踩在地上,狠狠的跺上几脚,才解恨。
“真是胡言乱语,不可理喻!”
李元亨不想再和这家伙斗嘴了。他挽起袖子就想上前。身边已经有人低声拦住了他。
“殿下,就让我去替你教训教训他吧!”
李元亨暗喜,点头允诺。正好让这个南诏世子出手!即便真的把苏鳞重伤或者弄死了,料想也没有人会对他怎么样。一个小小的苏鳞,他的生死还不值得与国家关系衡量。
“去吧!让他多吃些苦头。”
段破天嘿嘿笑着,答应一声。他也不再多说。死在他手下的人多了,也不缺这一个。
“姓苏的小子!喂,你是叫苏鳞吧?哈哈哈!赶快滚下树来,磕三个响头,向端王赔罪,还可饶你性命。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苏鳞毫不畏惧:“你又是个什么东西?啧啧啧!真是好狗腿。你替他卖力,想要讨根骨头吃,恐怕也难。”
段破天从来都不喜欢斗嘴。从前和他逞口舌之利的人,一般下场都很惨。既然这少年不知好歹,那就没话好说了。
段破天有心卖弄自己的神力。他冷笑一声,大踏步走到那棵柳树下。抬头看了一眼,伸臂就抱住了树干。
其他人还没弄明白他想干什么呢。却只听得嘿然一声!这个野蛮的家伙竟然抱着柳树慢慢摇晃了几下,然后憋足力气一点一点把这棵树拔了出来。
河水在流,雪花在飘。所有人都鸦雀无声,目瞪口呆的看着这边。这还是人吗?!就这样硬生生把一棵树拔了出来。李元亨吸了口气,他忽然感觉自己经常吹嘘的力能扛鼎也不值得多么夸耀了。
在树上紧紧抓住树枝的苏鳞很想大骂几句。不过,料想这个野蛮的家伙也不会理会。身子猛然倾倒,却是段破天大吼一声,抱着这棵树猛的就往河里扔去。
在旁边看热闹的李元亨和几个纨绔子弟大声喝彩。他们都是又惊又喜。苏鳞,这下子可惨了吧!
只不过,接下来发生的事有些出人意料。却见一条细细的绳索猛然飞了起来,缠绕在了河边的另一棵柳树上。那少年的身影就如同轻飘的雪花般随风而起,借着绳索之力,身体已经站稳在了另一棵树梢上。
在他身后,轰然声响,河水飞溅。那棵树落到河里,顺流而去。
段破天眉头一皱。这少年竟然如此敏捷,逃过了此劫。他一不做,二不休。纵身跳过来,把这颗柳树又抱住,想要故技重施。
也不知怎么的,南诏世子忽然觉得身体一麻,双臂竟然变得无力。他心中大吃一惊,不明白这是怎么了。连忙想要往后退,查看究竟。却不料,如同黑蛇般的绳索盘旋而至,眨眼之间就把他的脖子和四肢缠在了树干上。
南诏世子大骇!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形呢。心中虽然知道不妙,却根本就无力挣脱了。就在此时,眼前一花。只见从树上下来的少年把绳索结结实实打了个死扣。然后,对他咧嘴一笑。
“这滋味如何呀?”
霎时之间,段破天只觉得后背和双臂又痒又痛。就好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同时噬咬一般。饶是他生性坚忍残暴,可是在这般莫大的痛苦面前,也忍不住嘶吼着叫出声来。
“啊!啊、啊……你给我施了什么妖术?赶快停止!要不然……啊!要不然我把你碎尸万段!”
异变陡生,
猝不及防。谁也没有料到猫捉耗子般戏耍对方的南诏世子,会眨眼之间就被苏鳞制服了。而且,看到他这般的惨状,绝对不是故意装出来的。
刚才还力拔山兮气盖世的段破天,此刻就像是一个失去了行动能力的废人般,任凭他挣扎惨呼,却根本就没有力气挣脱束缚。可是,从外表看,也根本就没有看到他哪里受伤啊!
李元亨倒退了几步。他忽然感觉,这个普普通通的少年,竟然变得十分可怕。
“苏鳞!你把他怎么了?!他可是南诏世子,王朝贵客!”
“我也没怎么他啊!南诏世子又怎样。难道只许他来杀我,我就不能还手了吗?天下可没有这个道理。”
苏鳞神色自若的摊了摊手,表示自己很无辜。
那个一直在旁边冷眼旁观的干巴老头,不动声色的走到暴怒的李元亨身边,对他低声说道。
“这个少年不简单!他必定是一个暗器高手。南诏世子应该是被其暗器所伤。而且,暗器上涂了特制的药物……所以才令其如此的!”
李元亨惊疑不定的看着他。苏鳞竟然有这么厉害的手段?他很难相信。但眼前所见,又不容他不信。
“要怎么样你才肯放了他?”
李元亨怒目而视苏鳞。南诏世子的死活本来与他无关。但如果在这时候出事,恐怕皇帝一定会再次狠狠的责罚他了。
苏鳞淡然而笑:“不是要磕三个响头吗?那就让他磕好了。要不然你替他磕也行,反正你们都是一路货色,不分彼此的嘛!”
李元亨咬牙切齿,脸色铁青,差点把肺气炸了。他看了一眼段破天,这个倒霉的家伙显然已经听到了苏鳞刚才说的话。他拼命扭过头来,大声喊道。
“快、快放了我吧!收了这妖术……我愿意给你赔礼道歉啊、啊!”
万虫噬咬,钻心蚀骨的滋味,他是再也忍受不了了!
苏鳞随手抖落绳索,神色漠然的看着萎顿在地的南诏世子。对于这样的人,无需任何怜悯之情。
李元亨和其他人走过来,想要扶他起来。段破天却已经咬着牙艰难的自己爬了起来。他咽下嘴里含着的血,也咽下了心底的万丈仇恨。俯身枯草,以头触地。
苏鳞伸手拔出了他肩胛骨后的一根细针,丢给他一颗药丸儿。
“吃了这颗药,半个时辰就好了。”
南诏世子如蒙大赦。他捡起药丸,一口就吞了下去。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全身已经是汗如雨下,仿佛死而复生。
“那么,端王殿下,你还要和我算旧账吗?”
苏鳞脸上带着灿烂的笑,一步步走近。李元亨情不自禁就往后退了一步。这人畜无害的少年,在他眼中已经有了几分恶魔的影子。
“行了!苏鳞,适可而止……就别再欺负我的皇儿了吧!”
在全副仪仗中出现的皇帝李崇碧,站在小桥上,叹息了一声。
《国史·东越传》:“东越国师白通,于文帝时出使永安。窥中原气象,以为不足畏。及入国子监,观其文华气概,始惊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