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第二天早晨,杨丰才再次出现在大雨中的奚关城。
当然,这座小城已经恢复平静。
至于在这之前发生了什么,这个就用不着他关心了。
反正他看到的就是一座秩序井然的城市,就连街道上的死尸,都已经看不到了,而且突然降下的大雨也冲走了原本应该遍地的鲜血,整个城市只有雨水冲刷的绿色和不时可见的花朵……
祥和。
很祥和!
最多也就是血腥气重些。
而且水沟里的污水颜色有些诡异。
“收着吧,看着也怪可怜的,小小年纪就没了亲人,这要是落在那些兀狄哈手里,简直不堪设想啊!
还有,去把那些小女孩都要来。
不管现在被谁抢了,胡里改也好兀狄哈也好,都给我要来,就说是我要的,有谁敢不给的话,就告诉他们我会亲自去跟他们商议,不过我商议的方式可能有些粗暴,所以他们最好忍耐一下。”
杨大使看着面前五个小朋友。
然后他还拿出糖,和颜悦色地递过去。
最大的那个哆哆嗦嗦的接过。
“吃!”
杨丰微笑着做了个吃的动作。
她才小心翼翼地放到嘴里,然后眼睛一下子亮了。
“给她们的!”
杨丰又拿出一把说道。
这是他原本给小公主攒着的。
后者可是要帮他搞定张辅他妹妹的。
所以需要些东西收买。
话说杨大使现在也很烦躁,虽然这女人的确很多,但不是这种太小的就是那种下不去手的,难得有个年龄合适而且能下得去手的,他也是要努力争取……
全靠小公主的助攻了!
至于这些当然都是勐哥帖木儿的女儿们,勐哥帖木儿说了给他的,那别人当然不敢抢了,这些小女孩最大的才十岁,最小的才四岁,估计十岁那个就是释家奴的未婚妻了,这年头十四五就嫁人了。
十岁也不小了!
不过释家奴现在肯定不敢要了。
绿奴带着一帮战战兢兢的小朋友们默默走了。
十岁那个还在背后用仇恨的目光看着她。
倒是向杨丰拜谢时候,明显目光里充满了感恩。
她们哪知道那么多,她们就知道阿哈出带着胡里改,突然勾结兀狄哈杀进奚关城,然后她们快快乐乐的小公主生活戛然而止。她们的亲人被杀了,一切都被夺走了,而她们也成了奴隶,在惊恐中等待着原本以为悲惨的命运。结果突然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大哥哥出现了,还和颜悦色的给她糖吃,话说这个时代在这里,糖绝对是罕见的奢侈品。
哪怕她们的酋长女儿,恐怕能吃到的也就是蜂蜜。
那当然感恩了。
至于真相……
真相就是阿哈出杀她们全家啊!
还能有什么真相?
她们亲眼看到的,她们可没看到杨丰在城里杀她们亲人。
“朝鲜人来了,已经到了对岸。”
张辅走进来说道。
然后他疑惑地看着一帮走过的小朋友。
事实上杨丰不仅仅是在这里收小女孩,在之前黑松林他也收,明军俘虏的兀者部那些小女孩,全都被他以黄金买去,但对男孩没兴趣,总之现在他已经屯了数百小女孩。
当然,张辅其实隐约也能猜到他的目的。
把女孩都收走,就等于未来这些部落生育能力锐减。
要不然这些小女孩在这些部落长大,会给这些部落生下更多人口,收走就相当于让他们的生育出现一定的断代,这种冰天雪地的环境,本来就人口增长率极低,那怕是极其微小的下降,对一个部落来说也意味着沉重打击。
这东西引发的是连锁反应。
“这么快?”
杨丰疑惑地说道。
“他们的一个什么吉州牧派来,就几十个人,应该是交涉,此前陛下已经许诺以鸭绿江为界,他们认为这图们江也算他们的。”
张辅说道。
“那到底是谁的?”
杨丰说道。
这个问题的确需要搞清楚。
毕竟朝鲜是大明藩属,这个已经得到确认,而且李成桂还很恭顺,如果不是有理有据,朱元章那里也会很尴尬的……
当然,他还是会逼着李成桂认了。
但终究不好看。
张辅走到他面前,拿着记号笔在地图上从义州开始,斜向下横切盖马高原部分,一直画到了咸兴。
“他们在这里有道千里长城!”
他说道。
“他们也修长城?
所以这道长城和鸭绿江,图们江之间这片三角区就不属于他们?”
“土门江以南这片,就是胡里改人说的曷懒甸,前朝时候称合兰,设有合兰万户府,治所合兰城就是他们所说的咸州城,另外还有一个称为海阳万户府在北。最南边这个角,这一带就是他们过去相当于咱们山海关的部分,千里长城东端的要隘区,这里也是前朝的,设有双城总管府,治所在双城,他们称为和州。
向南这里也有个铁岭。
这是分界。
而这些都归辽阳行省的开元路统辖,但旧的开元路治所并不是如今的开元,而是这里西北不远,应该在七姓兀狄哈那边,那里是旧开元城。
奚关总管府也归开元路。
咱们之前住那土城,是原来的南京万户府。
东夏国的南京。
而鸭绿江以南部分,则属东宁路统辖。”
“也就是说这一块确定不是他们的。
那为何又成了他们的?”
“大明经略辽东,此前就到松花江上游,这边根本没来过,咱们是第一批踏足的,之前与高丽交界就是鸭绿江,就连鸭绿江上游的长白山也根本没到过。故此陛下许诺就是鸭绿江为界,之前大明与高丽交往,也就是义州一带,至于这片地方本来就不在大明手中。
但就算陛下此前的确许诺是鸭绿江为界,也与这边无关。
这边不是鸭绿江。
这是土门江。
鸭绿江在长白山西边,这是长白山东边。”
张辅说道。
“有理有据,有理有据!
那就赶紧把他们带过来,让阿哈出多找几颗人头,然后堆在门前,搞个有杀气的。”
杨丰满意地说道。
半小时后。
滂沱大雨中。
杨丰坐在大门的门楼下,端着茶杯看着被带来的朝鲜使者。
后者被大雨浇的瑟瑟发抖,就那么站在那里,后边还堆着一堆金钱鼠尾的脑袋,金字塔状,最顶上的勐哥帖木儿依然死不瞑目地瞪着使者的后背,不过这个季节一晚上还不至于臭了。
“跪下!”
杨丰俨然厂花般温柔地说道。
使者还没听明白,后面木冬哥已然领会意思,很干脆地一脚,然后他就扑倒在杨丰脚下了。
“是大明皇帝的圣旨说的不清楚还是李成桂昏了头,这奚关城怎么就成了你们朝鲜国的?咱家还没去找你们算算曷懒甸的事,你们倒自己找上门来了,既然如此,那咱们就把事情说的明明白白。大明皇帝给你们的圣旨,是以鸭绿江为界,可这边是图们江,鸭绿江又不在这边,故此奚关城是大明的,至于胡元时候的海阳万户府,合兰万户府,双城总管府这些也都是大明的。
过去铁岭为界,以后依然铁岭为界。
回去告诉李成桂,咱家准备带着女真勇士去巡边。
他赶紧把这些地方让出。
若咱家到了双城,那里有你们朝鲜一兵一卒在,那咱家就直接去开城找他问问,像他这为藩臣者窃据主子的地,算不算是个恶奴欺主啊?”
杨丰阴森森地说道。
“大,大使,和州,咸州,吉州等地的确是我朝鲜的。”
使者跪着说道。
他冻的说话都不利索了。
“掌嘴!”
杨丰脸色一沉说道。
释家奴立刻上前,很干脆地一耳光抽在使者脸上。
他力气大了点。
使者惨叫了一声,紧接着就满口血了。
释家奴看杨丰没喊停,翻手又是一耳光。
那使者后面两名部下愤然上前。
下一刻就看见杨丰仿佛被气囊弹出般,从座椅上突然跃出,瞬间就到了他们俩的面前,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杨丰双拳齐出去,同时轰在两人胸前,就看见这两名高丽勇士倒飞出去,然后摔在地上直挺挺的一动不动了。
应该是心脏骤停了。
杨丰又瞬间蹿回。
然后他气定神闲地拿起茶杯继续妖娆着……
“停下吧,给你长个记性,咱家跟你说什么,你就记着什么,这里还没有你说话的份。
把我说的回去跟李成桂说一遍。
我给他半个月,半个月后我会带着女真勇士南下,若我在双城看到一个朝鲜兵,那他就在开城等着我去找他要个说法吧!你告诉他,大明给他的才是他的,大明不给他的,他不能偷,也不能抢,别忘了他只是个权知朝鲜国事。
他不会不懂权是什么意思吧?”
杨丰说道。
然后他轻轻挥了挥手。
释家奴和木冬哥一边一个,拎着还在吐血中的使者,就像拖着个柔弱少女般拖向前方,很干脆地往那堆人头里一扔,使者终于清醒过来,挣扎着想爬起,然后一下子按进了那些脑袋中……
“啊……”
他看着近在迟尺的勐哥帖木儿,发出惊恐的尖叫。
释家奴等人一片哄笑。
杨丰也笑了。
“倒也有趣!”
他端着茶杯说道。
在他们的笑声中,倒霉的使者继续和勐哥帖木儿纠缠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