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灾军团在曲先城休整半月……
主要是给忽歹达集结军队留出足够的时间。
下一站是阿克苏。
这可是目前比曲先人口还多的。
得防止他们投降,一旦进军太快的话,在确信忽歹达不可能在杨丰攻破阿克苏前到达,那么阿克苏的异密会投降的,但如果忽歹达能够有时间集结足够的军队,那么阿克苏异密就难免有些幻想了。
得让他有幻想。
“乌格齐哈什哈?怎么,现在他也想投降了?”
杨丰冷笑道。
乌格齐哈什哈派人越过天山,然后找到坤帖木儿想接触一下了。
这很正常。
他已经和额勒伯克翻脸,而他确信后者很快会被朱棣灭掉,如果没翻脸的话,联合起来倒是可以拼一把看看,可现在又不可能再联合。
朱棣灭了额勒伯克,那下一个就是他。
现在杨丰突然出现在南疆,也就是说到时候他得两面受敌。
准确说是三面。
毕竟还可以从吐鲁番西进,而宋成的大军就可以,事实上朱棣和宋成已经开始制定对尹犁河谷的最后作战计划。就是朱棣解决额勒伯克和浩海达裕后从北向南进军尹犁河谷,而宋成的甘肃军从吐鲁番西进,再加上杨丰从南疆北上。
三面夹击。
他可以说除了西逃之外,没有任何其他选择。
但西逃……
那就得去青帐汗国了。
也就是钦察汗国分支的昔班家族所控制的地盘。
大致上东到现代的塞米巴拉金斯克。
相当于哈萨克北部和乌拉尔以东的西伯利亚。
说到底草原也是有主的。
以吉尔吉斯山脉为界,向南是帖木儿控制的河中,向北再以巴尔喀什湖为界,向东是蒙古包括目前算在蒙古里面的瓦剌,向西就是钦察汗国系统的青帐汗国。
去别人的地盘,那就得寄人篱下了。
“他愿意出兵帮咱们,并以此向大明归顺,但想要大明把亦力把里一带封给他做牧场,以后他世代臣服大明为大明效力。”
坤帖木儿说道。
“倒也不是不行,只是亦力把里是黑的火儿者的,只不过是他抢的,大明皇帝把亦力把里封给他,就显得有些不公平。不过可以把七河之地封给他做牧区,但他得出兵一同把额勒伯克和绰罗斯部灭了以后。至于这次他如果诚心归顺,那可以出兵越过天山突袭喀什噶尔。”
杨丰说道。
他就喜欢这样的。
尹犁河谷肯定不能给乌格齐哈什哈。
多么好的农业区。
未来朱棣要在西域立国,那藩城的最好选择就是尹犁。
也就是亦力把里。
这个其实就是尹宁城,原本历史上永乐年间,因为瓦剌东迁,黑的火儿者的孙子歪思汗,把都城从别失八里迁到亦力把里,所以后来明朝又将其国称为亦力把里。
“另外你告诉他,大明皇帝对蒙古是怀柔的,就是大明内地,也有很多蒙古人,他只要对大明忠心,那大明就保他子孙后代荣华富贵,但他得给大明立功,毕竟上次他也参加了和通泊之战,他得立功赎罪。只要这次他能出兵帮咱们解决忽歹达,那就像给黑的火儿者一样,也给他封个王,这件事包在我身上,而且攻破喀什噶尔之日,和所有各军一样,想要什么就拿什么。”
杨丰说道。
坤帖木儿点了点头,很显然他和乌格齐哈什哈还是关系不错的。
毕竟原本历史上乌格齐哈什哈甚至捧他当大汗。
这时候张辅走进来。
“忽歹达到阿克苏了,而且带着五万人马,再加上阿克苏的,他能凑齐七万人马,据说于阗异密也在率军赶到,加上他的估计会到八万。”
他说道。
“于阗,他们不是臣服大明吗?”
杨丰意外地说道。
于阗的确早就称臣纳贡,而且被朱元章封了指挥使。
“两个,东于阗,西于阗,跟着咱们的安定卫骑兵是东于阗,他们的信佛的,西于阗是臣服杜格拉特部的,也是忽歹达的封地。”
坤帖木儿指着地图说道。
实际上就是于田和墨玉,西于阗是墨玉。
“这么偏的都能赶来,咱们这次是多招人恨啊!”
杨丰感慨着。
“你那做法不招人恨那才是怪事呢!
不只是忽歹达,据说他已经派人向帖木儿求救,要以南疆献给帖木儿并请帖木儿来拯救同教兄弟,还说你是魔鬼,要所有他们的兄弟,都派兵来诛灭你这个魔鬼,话说你在大明被那些文人骂做妖孽,在西域被骂做魔鬼,这也算是东西一样了。”
张辅笑着说道。
“苦一苦他们,骂名我来担,也免得遗祸子孙。
魔鬼?
我像魔鬼吗?”
杨丰问坤帖木儿。
“大使乃是罗汉下凡,草原从东到西无不感念大使慈悲。”
坤帖木儿毫不犹豫地说道。
“你看,他们就不会这样说我,回头我让皇帝陛下,在哈拉和林给你修一座大庙,要让整个草原都看到那里的金顶。”
杨丰满意地说道。
修!
绝对要修!
哈拉和林一座,科布多一座,甚至哈密也要修,等解决了额勒伯克集团之后,在阿尔泰山下也修一座,包括在吐鲁番也得修,黑的火儿者敢反对,周围一圈他一个祖宗的,都在磨刀霍霍看着他。
大家都是黄金家族,怎么就出了你们这一支不一样的?
而且还要从高原请大师。
“走,传令各军,该干活了!”
杨大使喊道。
坤帖木儿等人立刻笑着走出。
紧接着曲先城内,那些狂欢中的各族士兵们,全都发出亢奋的吼声然后推开怀里女人,扔掉手中酒肉,就像一群土匪般,带着杀戮的渴望拿起他们的武器。很快六万大军汇聚,虽然死伤了不少,但后来又加入了叉力失和拜城的兵,后者当然也必须要出兵,不但要出兵,而且除了那些要去哈密的青壮,剩下所有能拿动武器的也都必须跟随。
要不然留他们在后面,谁知道他们会不会背叛。
一起去阿克苏。
杨大使相信到时候贪婪会确保他们的忠心。
浩浩荡荡的天灾军团,就这样开始杀向他们的下一站。
七天后。
阿克苏。
双方加起来十余万大军汇聚中。
“他们居然敢迎战?”
杨丰意外地看着远处千军万马的尘埃。
“就你那进攻手段,他们守城还是迎战有何区别,被你攻破城门然后巷战反而死的族人更多,还不如集齐精锐,在这里与咱们决一死战!”
张辅举着望远镜说道。
对面敌军分两部分,一部分在阿克苏城南背对城墙列阵,一部分在阿克苏河西岸,西岸是主力,应该是忽歹达带来的援军,看着仿佛无边无际般。而正面是阿克苏异密的兵,阿克苏河并不深,最多也就是河滩很宽而已,有多处浅滩可以涉水,所以完全可以跨河作战。
“怎么打?”
杨丰问道。
这种事情应该还是请教专业人士。
毕竟杨大使只是擅长莽,但要说调兵遣将就差了许多。
“让那些乌合之众都去后面,这种野战别让他们添乱,让沙米查干带着别失八里兵攻正面,兔力帖木儿渡河进攻,然后羊败撤回,吸引他们渡河进攻,咱们列阵渡口等着,坤帖木儿结阵准备。一旦敌军在渡口损失惨重后撤,他和兔力帖木儿全力反击,只要忽歹达这边战局不利,阿克苏的兵必然撤回城,他们出城迎战就是怕损伤城内。只要忽歹达受挫,哪怕只是小败,咱们再准他们投降,哪怕像对拜城一样,要他们交青壮交女人交钱财,他们也一样会背后捅忽歹达一刀的。
那时候忽歹达各军必然崩溃。
咱们追杀就行。”
张辅说道。
“可那样的话,兄弟们会很失望啊!”
杨丰说道。
“等打开喀什噶尔,有的是可以给他们抢的,若不能击败此敌,他们连阿克苏都捞不到。”
张辅说道。
“错,这里会打开,喀什噶尔也会打开,再说咱们好像不是主帅,别失八里王才是,咱们管这些做甚,咱们是帮忙的,请别失八里王决断吧!大王,该如何调兵遣将,还请大王赶紧示下!”
杨丰朝着黑的火儿者喊道。
后面黑的火儿者茫然了一下,很显然杨大使居然会向他请示,这让他有些很不适应。
“杨,杨大使,各军行军多日,我觉得还是不要仓促进攻。”
他赶紧说道。
“兄弟们,大王有令,不要仓促进攻,都赶紧扎营!”
杨丰立刻喊道。
然后他直接转身向后走去。
“你又想干什么?”
张辅愕然道。
“等人啊!”
杨丰说道。
“乌格齐哈什哈?”
张辅说道。
“他哪值得我等,我等的是帖木儿。
忽歹达摆出这副阵势,就是试图用实力吓住咱们,然后拖延时间等帖木儿的大军,今晚他肯定会派使者过来和谈的。黑的火儿者明显也倾向于和谈,毕竟他要的只是杜格拉特部的臣服又不是灭门,再打下去他就算能得到南疆,也只是一片废墟,而且他赖以统治的基础也没了。
他们父子两代,都是靠信他们那个神,来让这些异密臣服。
所以他会喜欢忽歹达的和谈。
然后拖下去。
一直拖到帖木儿的大军到达。”
杨丰说道。
帖木儿啊!
他可是很想会一会。
至于攻破喀什噶尔这种事情反而是小事,愿意的话用不了一个月他就能夷平这座城市。
“你这么相信他会来?”
张辅疑惑地说道。
“你不懂,他要的是征服整个信他们那个教的土地,想实现这一点不仅仅是武力,还得让那些部落尊敬他把他视为信仰的保护者。现在既然出了我这样的敌人,那他当然要来展现他的神威,更何况南疆本来就是他觊觎已久的。只不过忽歹达扶持黑的火儿者用察合台汗的正统性对抗他,在这片土地上,那些部落对察合台汗的帽子是认的,只有黄金家族的人才有资格做大汗。
哪怕帖木儿也只能自称苏丹。
现在他那边还有个察合台汗,因为他不是黄金家族,虽然他自称也是蒙古人,但不是黄金家族,就是没资格称大汗。
坤帖木儿可以。
兔力帖木儿也可以。
但他不可以。
而现在他一统原本察合台汗国的机会就摆在眼前,只要他出兵,那么南疆就唾手可得,他还可以用调解黑的火儿者和忽歹达,来控制黑的火儿者,忘了告诉你,他是黑的火儿者的女婿。
而且还可以用打败咱们来让那些部落明白,他才是信仰的保护者。
名利双收!
这么好的事,我想不出他有拒绝的理由。
而且他目前都城在撒马尔罕,骑兵跑快点,二十来天就到,咱们在这里等着就行,半个月后再动手,乌格齐哈什哈这时候应该已经收到我的信了。然后他的大军很快会杀向喀什噶尔的,他那里有一条穿过天山的古道直达那边,所以半个月后必然到,那时候忽歹达只有抛弃阿克苏,然后回师救老家一个选择。
我们其实可以很轻易的夺取阿克苏的。”
杨丰说道。
然后倒霉的乌格齐哈什哈正好撞上帖木儿和忽歹达的夹击。
完美。
说到底就算接受乌格齐哈什哈的投降,那也得先坑他一把,要不然他的实力有些强,可能不是那么容易控制。
“你越来越阴险了,不过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何执着于烧杀抢掠?
虽然你贪财好色,但也不至于到这种地步,而且你也没捞多少,最多就是养了些女孩,最后还是给你那些垦荒队员的。”
张辅忍不住一脸疑惑地说道。
杨丰一脸平静地指着远处一座明显是古城的残迹……
“喀什噶尔过去叫疏勒,唐朝安西四镇的疏勒镇,曲先叫龟兹,唐朝安西节度使驻地,这片土地上曾经到处都屯田的汉军。看看那里,那都是我们祖先修建的,自从唐朝安史之乱和内地隔绝,安西军在龟兹孤军困守五十年,最终全军覆没之后,这片土地上已经五百年没有汉家的旗帜了。
万里一孤城,尽是白发兵。
生是汉家人,死是大唐兵。
我只是想让这里的一切,回到他原来的样子。”
他感慨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