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江城南门城楼上,谭昆正领着一众将领在观阵。离护城河三里的一片空地上,许多身穿黑色衣甲的江东军士兵正不慌不忙的修建着简易的营寨,一夜之间一座营寨已经出现在众人眼前。
“将军,属下怎么看这江东军也就万人左右,可是先前斥候回报他们有五万人马的,那还有四万人在哪里呢?”一名偏将不解的询问。
“将军,末将以为其他几门一定会有江东的伏兵,属下这几天先后派出了几十批斥候小队都是有去无回,不但没有任何城外的消息传回来还白白损失了百十名好手。”雷将军在一旁说到。
这双方还未正式开战就先后损失了近千骑兵和精锐的斥候让谭昆多少有些肉疼,斥候并非普通的士兵能够胜任,必须是精于骑射,经验丰富的百战余生的老兵。
江东大军虽然只在望江城南扎营,王宝却将武果调配的两百名铁卫埋伏在城北和城西专门对付胆敢出城的敌人,城东有水师监视着,不用他操心。武果的铁卫都是按照后世特种兵的要求训练出来的精锐,陷阱、暗箭、偷袭是他们的专长,对付些许斥候只是牛刀小试。
见谭昆一脸的愁容,雷飞忍不住上前一步,“将军,咱们现在该如何是好?”
“再等等吧,大将军应该会派援军过来的。”潭州的情况他们都还一无所知,谁曾想根本就不会有什么援兵了。
“将军!城下有敌军的使者过来了!”一名亲兵禀告,众人急忙将视线转向城外,一队十几个人的黑衣骑兵正抬着一个大木箱大摇大摆的接近护城河。
“城上的人听着!我是江东军的使者,请你们谭昆将军答话!”为首的骑士大声的喊道,隔着护城河声音依然清晰可见。
“谭昆将军在此,有话就讲!”亲兵见谭昆点头示意才开口回话。
“我家将军让我等送上大礼一份,并有几句话奉劝将军当面!”骑士回身一挥手,早有人将那个木箱抬到了河边,“我家将军说了,朱颜父子已经授首,潭州也已经被我军占领,请各位不要再做困兽之斗,徒增杀戮。我家将军给你们一天的时间考虑,后天我军将踏平望江城!”说完掉转马头,众骑兵扬长而去。
谭昆等城楼上的众人傻在当场,这算什么?送一份厚礼?说上一句狠话就走了?不过对方说朱颜父子授首的话还是让众人将信将疑。
“将军!东西取回来了。”早有亲兵顺着绳索坠下城头,放下吊桥将木箱搬到城楼上。
“打开!”
“是!”
“啊、、、!”木箱打开的瞬间,所有人都失声惊叫,箱子里霍然并排摆放着三颗鲜血淋漓的人头,上面的血迹已经完全干透了,人头上还摆着一个信封。
“三位将军,这位就是我家主公,江东卧龙堡堡主武果。”公孙无忧满脸笑容的作着介绍,“主公,这三位就是漳州守备将军王平将军王相将军和王双将军。”
“拜见主公!”三人一齐单膝跪倒在武果面前,武果能够亲自在大营门外迎接,已经大大出乎三兄弟的意料之外了。
“快快请起!”武果虚扶了一下,三人就势起身,“久闻将军的大名,一直无缘想见,今日一见,果然英武非凡,几位真当得人中龙凤啊!”
“末将兄弟皆是匹夫,今日投效江东,请主公莫怪!”王平一脸的真诚。
“几位将军能弃暗投明,实在是漳州百姓的福分,也是我武某的荣幸啊!”当日三兄弟决定投效江东,便一意要将漳州完整的交到江东的手里。公孙无忧觉得应该向武果汇报,三人一听就立刻将军务交给可靠的人手,同公孙一起来见见这个传说中的江东主人。
“三位既然来了,不如就在这先休息几天,一起看我江东儿郎拿下这望江城。过些日子我一定和几位一起去漳州,到时候少不得要向各位讨几杯酒喝,将军们不会不愿意吧?”武果笑眯眯的看着三人,王平满脸的诚恳,王相满腹的怀疑,而王双则早已被铁卫们精良的锁甲吸引住了。
“主公驾临漳州是漳州的福分,不过我们兄弟早有计较,从此以后就跟随在主公身边,还请主公另派贤良打理漳州。末将已经将漳州一城十七镇所有的府库都封存了,只等主公派人查验!”王平一边说一边用眼角瞟了一下武果的表情,想看看他的反应。
武果哈哈一笑,目光扫过三人,“来人!请三位将军下去休息,领取三套合适的衣甲给三位换上。”
“是!三位将军请!”
三兄弟当中王双是个典型的武痴,早已对卫士们的锁甲羡慕不一,一听武果派人给自己取军甲,顿时喜出望外,“末将多谢主公!”这回他到是抢在两个哥哥前头回话。
“多谢主公!”三兄弟再次出现在武果的大帐里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帐篷里头多了几个人,身穿与他们一样的锁甲,唯一的区别在于这几个人的肩头多了两块带花纹的布片。
“来,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三位就是漳州的王家三位将军。”公孙无忧主动上前招呼,“这位就是王宝将军,就是他指挥7000人马一夜攻下潭州城并斩杀了朱颜兄弟。”
“见过王将军!”三兄弟的眼中满是惊讶,仅仅7000人一夜就攻下了潭州?
“大家不必客气,本来就是家门,今后大家就更加是一家人了。”王宝爽朗的跟他们一一见礼。
“这位就是仅凭1500人击溃猴子山大营三万大军的周封将军!”
“见过周将军!”三人的目光变得不可思议,1500对0000,还将对手击溃?
“别听白袍子胡吹,我的一个团差点就被人家打残了。”周封显然还在为手下巨大的伤亡而感伤。
“这位就是亲手斩杀朱涛的刘勇将军。”公孙无忧根本无视他们兄弟的震惊,继续介绍着。
“朱涛武勇非常,刘将军真的亲手砍了他?”王双是个纯粹的武将,争强好胜之心一下子被激发了出来,曾经的同僚,他深知朱涛的功夫绝对不在自己之下,多少有些不敢相信。
“那家伙太菜,某家只一刀就将他砍下了马。”刘勇还是一贯的大大咧咧的样子,“王将军要是喜欢,咱们可以抽空切磋切磋。”
“好啊好啊!”
“三弟,不可无理!”王平清楚,武果将手下的将领介绍给他们是在表明态度正式接纳自己三兄弟,他可不想引起什么误会,赶紧呵斥王双。
“没关系,今后大家就是自己人,交流一下武技也无不可。”武果微笑着开口了,“不过只能点到为止。”
“知道了大哥!咱就当是平时的训练一样嘛。”刘勇一听有人愿意陪他练武,顿时高兴了起来。望着同样笑嘻嘻的弟弟,王平也无话可说。
“将军!敌人准备攻城了!”一大清早,一名亲兵慌慌张张的闯进了谭昆的饭厅。
“哗-”手里的筷子掉在了桌面上,“快!快!召集众将上城楼!”好歹他也是一方城守,也曾多次领兵征战,虽然朱家的迅速灭亡令他有些心慌意乱,但还不至于昏了头,方寸大乱。
城外护城河对面三百米的地方,大约5000江东军已经列成了一个大型的方阵,中间是大约4000左右的步兵,两翼各有500左右的骑兵护卫着。
望着对面黑压压的一片,城头上所有人都感到格外的压抑,士兵们纷纷抓紧手中的武器,几个新兵甚至早已将弓箭拉成了满月。
“将军!城北、城西都没有发现敌军!”斥候飞快的反馈着各个方面的信息。
“好!再探!”谭昆心里很迷惑,古有围三阙一,这江东怎么只攻打一面城墙呢?这里边是不是有什么阴谋呢?回头扫视了一眼身边的将领,“诸位以为如何?”
江东军送过大礼之后果然一整天都没有任何行动,反而是他的将军府里闹成了一锅粥。将领们分成了几派争论不休,最后,主张投降的默不做声,主张血战到底的歇斯底里,建议逃跑的惴惴不安,众人差点没在将军府的大堂里动起手来。
对于当前的形势谭昆还是清楚的,先不说城外的江东军的实力如何,朱家三颗人头就是最好的证明。虽然他首先想到的是如何保全自己的性命,但是面对几个朱家死党血红的眼睛,他又有些心虚了。他没有当场表态,他真的害怕有人一时冲动砍了自己的脑袋。
“将军!末将以为,无论如何首先都要先打退敌军的此次进攻再说。即便是到时候再出城请降,咱们也有说话的底气跟他们讨价还价。”后面一句雷飞是附在他的耳边小声得只有他们两个人听得见,雷飞虽然早已打定投降的主意,此刻却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一听雷飞说要开打,其他众人纷纷附和,惹得城头军卒好一阵慌乱。
“传令各门,严防死守,一定要打退敌人的进攻!”谭昆装模做样一脸的大义凛然。
“是!”众将领命,一时间城头上脚步声,各级军官的喊叫声此起彼伏。
“城上的人听着!我家将军有令,一柱香内开城投降者免死!”护城河对岸,一名江东军斥候骑在马上大声的向城头喊话。
“放箭!”不知是谁冒失的喊了一嗓子,
“嗖——”一众弓箭手们纷纷松开握得有些酸痛的弓弦,一片箭幕盖向江东军斥候的方向。
“叮-叮-、、、、”锋利的箭头在空中飞行了十几秒后狠狠的撞在他用左手举起护在胸前的铁盾上,如同雨打芭蕉般的密集。
“咣当-”战马的正面虽然也配备了马甲,但是它裸露在外的腿却无法躲避羽箭的攻击,战马腿一软倒了下去,同时也露出了更多没有马甲保护的部位。
斥候随着战马的倒下借势一滚,盾牌依然紧紧的护卫在胸前,全身尽量的缩成一团躲藏在盾牌后面,尽管贴身的锁甲和头盔护住了他身体的要害,仍然有两支箭穿透了他左侧的身体。
箭雨停歇,出现在所有人眼前的是一片箭丛,费力的从地上站起来,扔掉手里那块扎满羽箭的盾牌,斥候毫不犹豫的用右手将贯穿左手和左腿的箭杆一一折断。怜惜的看了一眼已经被扎成了刺猬,倒在血泊中抽搐的战马,他恨恨望了一眼三十米开外的城头,一瘸一拐的向身后百十米的己方阵营走去。
或许是被他那充满仇恨的眼神震住了,或许是惊讶于一个小兵如此顽强的生命力,没有人再次向这个毫无还手之力的人攻击,任他渐行渐远。而江东军所有人的眼中充满了愤怒和敬重,斥候那蹒跚的脚步如同大锤般重重的敲击在每个人的心头。
推开两名赶过来准备为自己包扎伤口的医护兵,斥候拖着仍在流血的伤腿来到王宝的马前,啪的一声响亮的敬礼,“将军!敌人不愿意投降!”他的声音仍象出去劝降时一样的嘹亮。
“知道了,下去休息吧兄弟!”王宝的眼眶有些湿润了。
“是!”骄傲的士兵终于再也坚持不住了,一头栽倒在身边医护兵的怀里。
“大哥,可以攻城了。”
“你下令吧!”武果将目光转向王平兄弟,“三位,我们就在这里看看王将军怎么破城吧。”刚才的一幕让三兄弟震惊,江东军士兵的强悍出乎他们的预料,不过凭借几千人就想攻陷外有十几米宽的护城河,城墙高无米,内有近万守军的城池,王平兄弟还是有些疑问。
“床弩前进!”
“步兵前进!”
“骑兵前进!”
随着命令的下达,江东军阵开始有序的向前移动,不过也仅仅移动到离城墙一百五十步的距离就停了下来,这远远在城头守军弓箭的射程以外。最前面的三十台弩车上一片忙碌。
“床弩准备完毕!”
“目标:城门,距离:一百米!预备!点火!”“发射!”指挥官的口令有条不紊。
“嗡-”三十台弩车同时发射,三百支铁头木柄的特制弩箭带着火苗争先恐后的扑向目标。
双方的目光再次集中到一起,看着弩箭飞行的轨迹,城头的许多人暗自松了一口气,这些多是久经战阵的老兵和军官,他们一看就知道这些箭很难越过城墙。许多不明就里的江东军官兵也是莫名其妙,操控床弩的弟兄们可都是久经训练的,怎么会如此大失水准呢?王平兄弟也是一头雾水,难道江东军真的想直接烧毁城门吗?
“扑-扑-”一支支箭头包裹着油布正熊熊燃烧的巨箭将城门外五十米范围内的每一寸土地都插得满满的,有些甚至直接插在城门或者附近的城墙上,城头的守军早已笑成了一团。
“嗵——”一连串震耳欲聋的巨响惊得江东骑兵的战马狂躁得想掉头跑开,骑兵们费力的安抚着自己的伙计,众人惊讶的发现,一团巨大的烟雾和灰尘笼罩了城门。
“冲锋!”王宝下达了冲击的命令,他身边的周封刘勇一马当先的冲了出去,而早已准备多时的尖兵们已经开始跳进护城河里飞快的向对岸游去。
“吱-当-”高高绞起的吊桥被人一刀砍断了绳索,重重的砸在地面,江东的骑兵们一阵风似的冲过吊桥,然而眼前的一切让他们不敢相信,一个二十多米宽的缺口出现在原本城门的位置,而城门和城楼仿佛凭空蒸发了一样,只有满地的碎石,间或还有些班驳的血迹和断肢。
“冲进去!冲进去!”刘勇的大嗓门在催促着有些迟疑的部下。
“杀啊!投降免死!”大队的江东军涌进了无人防守的城区。
“王宝!”
“到!”
“严格执行战场纪律!不得杀俘,不得扰民!违者严惩!”
“是!”
看着王宝领着警卫营消失在视线里,武果回头招呼还有些痴呆的王家兄弟,“走,咱们到西门去看看!”
“主公!刚才是天雷吗?”一向沉稳的王相忍不住开口询问。
“这是我们的秘密武器,等会再跟你们细说。”武果并没有太在意他们的表情。
王家兄弟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难怪朱颜不是对手,这江东的手段真不一般。望着武果的背影,三人眼里满是敬佩。这是怎样一个人啊,杀伐果断,却又平易近人,手下千军万马,弹指间将强敌化做飞灰,对待百姓却是秋毫无犯,纪律严明。
三人齐齐下马,跪倒在武果身后。
“几位这是为何?”如果不是公孙在一旁提示,武果根本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
“我等今日算是心悦诚服,我等誓死效忠主公!”王平的眼光热切,王相、王双也在他身后不住的点头。
“先起来,”武果下马将三人一一扶起,“你们并非向我个人效忠,你们效忠的对象应该和他们一样,”武果一指旁边的铁卫,“是这天下所有的穷苦百姓!”
“主公!”三兄弟不禁热泪盈眶,只有公孙无忧在马上一脸笑容的摇动着手里的折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