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上”公孙无忧依然是一身白衣跟随在武果身后,两人此刻正站立在双江城西门的城楼上,四周数名挺立的铁卫在瑟瑟的秋风中如同一尊尊铜像一样,除了一双双偶尔转动的警惕的眼睛。
自从两个月前武果在月度例会上宣布任命无忧为堡主府总管后,他花了一个月的时间仔细游历了江东各地,又花了一个月的时间熟悉了自己的角色。随着几个不错的建议被大家采纳,尤其是他交出了由公孙家族花费了巨大精力和大量时间安插在大燕各国的谍报系统和‘暗卫’后,至少江东的领导层已经基本认可了他的参与。除了军机处和完全按照后世特种兵组训的铁卫外,武果全盘都交给他打理,这也充分体现了对他的信任和注重。
“主上,属下昨天的提议不知您考虑得如何?”
武果的眉毛轻轻的一跳,昨天两人一起讨论当前的局势时,公孙提出的江东必须在对岸建立桥头堡的想法很对武果的胃口,不过他也提出如今江东想要出兵有些名不正言不顺,师出无名。然后他又自说自话道,只要武果能迎娶大燕三公主则江东军就可以保境安民,恢复大燕正统的名义出兵,就算是要争霸天下也让人无话可说,谁让这个三公主现在是崇德帝这一系仅存的血脉呢。
武果当时就有被人算计的感觉,不过转念一想也就释然了,这就是文人们所谓的正统思想在作祟吧。当即借口考虑考虑搪塞了过去,不料他今天旧事重提,让武果一时好不尴尬。
自从公孙投效江东以来,他便将三公主送入了堡主府,名为加强保护,借口到也冠冕堂皇,毕竟放眼天下,确实没有什么地方能比这里的保护更加严密。
几个月来,这位流亡的公主很是乖巧,也没有什么架子,很快就与小叶子她们混得穗熟。武果虽然也间或见过几次,不过却一直没怎么留意。
怎么说武果也是后世穿越而来,后世的一夫一妻制度在他心目中根深蒂固,更何况这么多年来他与巧儿夫妻恩爱,还有了三个可爱的孩子,所以武果根本就没有想过纳妾的事情。
虽然也听说过不少三妻四妾的事情,武果每每总是一笑了之。而且如今他身为江东的首领,一言一行都是大家效仿的对象,这些年来江东即使百姓富足,也鲜有纳妾之事。这其中不能说完全没有武果等江东领导人的表率作用。(当年众兄弟跟随武果读书习武时,武果就没少给大家灌输男女平等的思想,所以这些年兄弟们都先后成了家,却没有一个提出纳妾的。)
现在公孙无忧的提议具有一定的意义,但是首先就得不到武果的支持,不过昨夜的冥思苦想也不是全无应对之发。
“无忧,你的提议我认为可以分步实施,事情总是有个轻重缓急的,咱们也要分别对待不是?”武果的话显然不能令公孙无忧满意,他甚至在心里盘算该怎么椐理力争了。然而武果的这一手以退为进,移花接木确实高明,“咱们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救民于水火之中,解民于倒悬。”
武果深知,对于公孙这样的传统文人而言,大义才是最重要的。尽管他们也会玩弄阴谋诡计,甚至还会使用一些下流的手段,但是只要他们认为自己占据了大义,就什么都可以接受。现在就只能抓住这一点才能让他自己去取舍。
“现如今天下大乱,百姓处在水深火热之中度日如年,我看此次出兵的名义就是救人,其他的事情可以以后再说嘛。”说完武果紧盯着他的眼睛。
“属下遵命!”事到如今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你这就派人通知所有团以上军官三天后到我那会商。另外通知农林属加派人手尽快将这些人签发到各地。”顺着武果手指方向是西门外收容流民的巨大营盘。
自从两部水师一场大战,朱颜在心痛水师主力被歼的同时也下令所部其余水师尽量避免与江东水师纠缠。早已被江东水师吓破了胆的那些朱颜水师官兵正好避免了被人暴打的局面,再也不敢在汉江上张扬了,就连正常的沿江运送粮草也要事先派人知会一下江东水师。
对于那些逃难的人群,他们也只敢在岸上驱赶一下,水面上完全成为了江东的天下。胡瓜甚至每天派船打着江东的旗号到对岸接济难民,实际上就是提供船只让难民们过江,朱颜的那些手下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你江东的人马不打到岸上来就行了。
因此江东每天都会接收到少则百十人,多则上千人的难民,武果命令将所有难民全部送到双江城统一安置,无形中也增加了冯良的负担。
“下一户!”唐大牛抬起头左右摇晃了一下酸痛的脖子让门口的卫兵放人,“这是今天的第一百户了吧?”他心里默默的记着数。
“大人”随着一声怯怯的问候,五六个人跪倒在文案前。
大牛赶紧起身将老人扶起,“各位快快起来,咱们这里不兴跪拜。”一边仔细的打量着这几个人。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一个面色憨厚的中年人,一个神色有些怯懦的妇人正将两个十来岁的孩子紧紧的搂在怀里。
“大人,小老儿一家家住对岸望江城外的十里坡,恳请大人收留,小老儿全家愿为大人作牛作马、、、、”
“老丈”唐大牛打断了老人的唠叨,“咱们江东有江东的规矩,你等既然来到这里就再也不必担心什么,我这里只是一些例行的手续,请老丈将你们全家的姓名、年龄报上,我好帮你们登记。”
“大人小老儿姓许名福才,今年五十有五。这是我的儿子有成,今年三十二,媳妇许柳氏,今年二十八、、、、、”看到上面高坐的大人比自己的孙子大不了多少而且说话和善,许老汉镇定了很多,说话也顺溜了不少,不过神色里还是有些紧张,毕竟他们一家子排了三天的队才轮上今天的登记,听说只要登记了就能领到路条被安置到江东,还有土地、粮食发放,一想到这些,许老汉的心里涌起一阵激动和向往。
又仔细询问了一番这一家人在江东有无亲友,有无手艺后大牛从书案的竹筒里抽出一根竹签交到许老汉的手里,“老丈,拿好签子到后边去领路条吧。”
看着千恩万谢满心欢喜离去的一家人,唐大牛的鼻子忍不住一酸。五年前,他的父亲也是这样领着十四岁的他和弟弟妹妹们划着一条小木船逃难来到这里,如今五年过去了,父亲因为原本就是渔民将家安在了水营,成了船厂的一名工人。他自己因为年纪偏大只在学堂里学习了三年就被派遣到农林属当了一个小小的文吏,每个月还有一两的俸银。弟弟唐小牛去年就考上了江东军校,还有一年毕业,出来就是少尉军官;而最小的妹妹今年也参军当了一名护兵。
望着离去的背影,大牛心里涌起感激和自豪,没有卧龙堡就没有我唐大牛的今天,也就更加没有你们的今天啊。“下一个!”没有闲暇想太多,门外还有很多人等着自己去帮助呢。
又经过几到手续后,许家人终于通过审查,看着手里的一张白布条,虽然全家人没有一个认识上面的字。当他们凭着这张布条真的从一个帐篷里领到每人一套新衣后,许老汉一边摩挲着厚实的棉布衣服,一边小心的将布条揣进贴身的小袄里。这可是全家人的希望和依靠啊!虽然儿子的腰带里还藏着值十五两银子的几片金叶子。
三天后,许老汉一家以及同行的五百多人终于抵达了小林城外。经过再次的分派,他们和另外两个家庭一起被叫到一个甲长面前。
“大家好!我叫石头,今后就同大家一起过活了。大伙儿赶紧收拾一下咱们马上就起程了,到咱们住的村子还得赶半天的山路呢。”
三户流民家庭默默的让孩子和老人们坐在石头牵来的牛车上,其他人都在后面跟着。一路上没有人多说一句话,尽管石头不停的介绍着村子的情况,可是大家似乎全然提不起兴趣,只有几家的孩子们很快的熟络起来,不时唧唧喳喳的对路旁村落里气派的砖瓦房指指点点。
翻过一座不算太高的山头,绕过一个河湾,一个村落出现在大家的眼前。一排排整齐的砖瓦房顶上已经升起了袅袅的炊烟,一条小河静静的从村头流过,转过一片树林消失在远处的山脚,村口的人群出现了一阵骚动。
“到了!”石头拉住牛车停在村口,满脸笑容的望着身后的众人,“这里以后就是大伙儿的家了。”
“老王头、大李,赶紧让大家帮忙!”石头熟练的招呼着,“家里的,晚饭准备好了吗?”
三个流民家庭的人们都有些紧张的望着围拢上来的村民们,孩子们早已躲到各自大人的身后。
“大家不要怕!这些都是咱们村里的乡亲,以后大家就是一家人了。”石头显然有些见怪不怪了,“这是老王头,这是大李,这是阿勇,他们原本也是流民,跟你们一样也是从外地来江东逃难的。”
“乡亲们啊!”人群中被称作老王头的老者走了出来,“我们跟你们一样是从外地来到这里的难民,就是比你们早来几个月而已。来吧,老哥哥,到村里看看你们的新房子吧。”他双手搀起许老汉向村里走去,人群随着他们渐渐向村里涌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