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过了蔡老夫子手里的消息,那面带一抹苦色的中年书生,眼睛一扫便忍不住山羊胡子稍微抖了一下。
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自己的这位老哥都觉得那位儒门文首太冲动了。
只不过看到了后面的详细情况,他也是同样的念头。
“确实是该杀!”
‘砰’
将手里的纸条重重的放下,在桌子上敲出了闷响,那中年书生眉间怒意浮动。
自从学了那儒门超凡之法的浩然正气培育之道,他倒是觉得眼界日益开阔了不少,再读往日那些书本典籍以后也有了全然不同的感悟。
结合自身经历和过往所学,反而是让他领悟更多。
甚至已经隐隐感应到了体内流淌的一股若有若无的气息在流动。
这更让他坚定了之前显露的念头,要为这个早已经昏暗的世道做些什么,可到底该从何处入手,他倒是有些没有摸着头绪。
不过关乎己身超凡之路的念头他倒是已经牢牢把握住了。
“便是欲要试探儒门文首的实力,直接将一个街道数十户的百姓性命视若草芥。”
“那也是丧心病狂的行为!”
“犯了大忌!”
手指点在桌子上,不自觉的浩然之息流淌,也让这位面有苦色的中年书生,凭添了几分不怒自威的气势,以及世所罕有的坚毅神色。
要知道即便是两国交战,也很少刻意的去针对平民。
除非是双方都已经结下了死仇,才有纵容军队屠城的事情出现。
否则便是抢掠奸淫,那也是两国为了资源争夺,百姓受苦而已。
哪里有这样,自家人无视本国民众的性命,就为了解决一个他们眼里威胁的道理?
简直就连西蒙,北原这些蛮夷之国,被大乾视为不开化的野人,也没有这样做事情的。
无缘无故的,没有理由的,就抛弃自己的民众。
甚至将他们当成消耗品。
这是大忌,民心不稳的大忌!
所以当襄城的事情出了,周始辣手直接算是灭了一户传承近千年的世家,官面上的朝廷官衙却半点消息都没给的原因。
要知道周始可是没有证据,直接出的手。
再怎么样,也该传唤他进官衙问询的。
可是大乾朝廷那边就连这点表面文章都不做了,就知道那些世族的动作到底已经踩到了何等的底线上。
就算是周始不动手,大乾那边也不会轻易的放过这些世族大户。
不狠狠的刮几层肉下来,他们怕是也忘记了如今的天下,还是大乾的天下!
动荡民心,祸乱朝野,这都是谋逆的大罪,哪怕如今大乾的皇室垂拱而治,将权力让渡了出来,现在的大乾中枢也不会放任这样的事情发生。
中年书生的山羊胡随着下巴的怒意不停的摆动,也显出了他情绪的激动。
蔡老夫子自然也明白他愤怒的点在何处。
“看来,南轩公近日来的消息不差。”
“有些世族已经彻底的堕落了,怕是那和妖魔合作的消息,也不是空穴来风,更不止牟家一户!”
眼底闪过了一丝狠辣之意,能闯出偌大名头,哪怕是已经无心所谓的名利,可这灵枢书斋的掌柜的又怎么会是真的一个轻易的人物?
尤其是周始的儒门文武之道,可不止是中年书生有了建树。
蔡老夫子脑子里转动了一下,很快就把可以联络的老友想了一遍,接着就开始请中年书生研墨,他要先一步找人,将这件事传扬出去。
倒是让那些世族之人知晓,什么叫文笔如刀。
更关键的是,要让别人知道,有些世族已经不可信了,他们这次不是什么暗中出卖国家利益之类的东西,而是彻彻底底的...已经不站在人类的立场上了!
...
白鹿山中,一处看着并不堂皇的草庐小院里,正在试验着关乎未来天下的关键。
本来就常常下地干农活的两人,如今一想到现在他们手里面可能诞生的东西是何等的重要,就忍不住热血沸腾。
“不得不说,墨兄的手艺,确实是比我高超。”
将手里的农具放下,荀子攸看着农田里留下的痕迹如尺子丈量过一般的所在,叹息着摇了摇头。
这不止是出力精准,更是代表了这是一种不下于超群智慧的天赋。
需要的是如那大地一般沉稳的双手。
他也不得不佩服周始的眼光,竟然一眼就看出了墨查的天赋,让他攻读农家,鲁家,甚至是天文五行家的著作。
确实是让墨查最近的学业也好,浩然正气也好,颇有一日千里的即视感。
感觉他在这里就是给墨查打个下手的,不过他也乐在其中就是了。
“荀兄又自谦了,能躬身于大地,才能躬耕于百姓。”
“如今荀兄的修为,可是让我已经感知不到了,怕是已经迈步二阶了吧?”
失笑的停下手,墨查看向荀子攸,这位好友学了法家,墨家,名家以及儒家失传的许多典籍后,也是进步得突飞猛进。
要不是近日南轩公迈入了三阶之境,怕是现在的白鹿山上就是两位二阶的超凡人物存在了。
只不过这些谈笑,也不过是空闲时候的笑言。
关键的还是要把周始转交的这些秧苗给培养出来,只要其中有那么一两个达到了预期的地步,那么接下来他们的目标才是真正的有了成功的希望。
那束缚了整个九州农民数千年的饥饿才有可能真正得到解决!
“只希望,在我们走之前,可以稳定住这些宝贝吧。”
墨查极为认真的看了看身前的这些绿色的秧苗,眼中满是疼爱。
不过他还是知道,什么是真正的轻重,既然周始安排了要他们亲自去,且千万小心安全的事情,那就说明这事情的重要性已经超过了这培育出可以解决九州饥荒秧苗的程度。
既然入了儒门,这就是他们必须肩负的责任。
到了现在,他们也没有一刻忘记那曾经的试验。
‘他们将要出现在,人世间最危险的地带,抵挡一切未知的苦难!’
这才是儒门真正的精神所在!
...
定州襄城外,周始讲道完毕也没有久待,继续乘着牛车,向着下一个地点驶去。
不过这一次,他并没有刻意的隐藏自己的踪迹,反而是任由那大黄牛在官道上驰骋。
直到那黄牛停下,周始也睁开了假寐的双眼,轻声开口。
“人已非人...”
“竟然还不如一头畜生。”
“你说是么?”
拍了拍黄牛的脖子,见到这头大黄牛颇有灵性的响了响鼻。
周始的嘴角挂上了一丝笑意,然后环看四州。
“真是...”
“适合入土的好地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