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没有想到,那朵明明已经选定了人的宣纸黄莲,怎么就突然转向落到了婉君身上。
我身旁的婉君自然比我还要诧异,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眼睛看向我。
“谁啊?怎么看着这么眼生?”周遭交头接耳的声音传来,又变成和先前一样的气氛。
这二百来为徒众想必不是第一次参加法会了,有人愿望得以实现,但贪念过重,还要再来赌第二次。有的人一次都还未被抽中过,总是在幻想下一个就是自己。
然而今日,两个两个名额都给了第一次入法会的人,这些徒众心中越发的不满意,嘴上的碎碎念中饱含各种怨念。
“看来黄莲娘娘选中了你。”中年女子在台上冲婉君道:“请你带着祈愿黄莲到台上来。”
由不得人阻止,众目睽睽之下,婉君只能拿着黄莲起身,走向莲花座台。
看婉君走路的姿态,她是极力想让自己的步伐慢下来,想要尽量的拖延时间。
但是她不论走的多慢,就这点长度,也经不起她一步步的耗下去,最终还是无奈要走到台上。
中年女子上下打量婉君,婉君身着淡黄长裙,虽不是自己的却极为合身,整个人看起来面色红润,和会场内这些心中怀事的徒众完全不同。
千万别露馅,我心中默念道,愿大道圣君保佑。
“你有什么祈愿,黄莲娘娘听着,你快说吧。”中年女子手往前一伸,这是示意婉君行礼。
所谓的礼,不过就是五体投地那么一扣,婉君只能招办,并慢慢从口袋里抽出了包着相片的宣纸黄莲。
见婉君光是扣礼却不说话,中年女子再问道:“你有什么祈愿?”
这可真问住了婉君,我们两人本就想着混进来探探虚实,根本对过口词,也没想过会选上她,所以根本没有编借口。
若是临时现编,恐怕会一时语误说错了话,婉君也是左右为难。
中年女子皱眉再问:“你该不是也想对黄莲娘娘不敬吧?你到底有什么祈愿?”
不由婉君再装傻充愣下去,她只能开口说:“我的妹妹得了重病,我希望娘娘能治愈她。”
说话间,婉君手指向了我,我赶忙低头佯装咳嗽,好似自己身体真的虚弱似的。
“那你的诚心可带了?”
“带,带了。”
中年女子根本就是在明知故问,早就看见婉君手里的宣纸黄莲,还专程多问一句。
就在我担心婉君接下来如何应付时,我感觉到自己的手机在震动。
此时会是谁给我打电话?我原是打算挂掉,可是扫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竟见上面显示着:未知号码。
难不成是一直给我打电话的那恶鬼?
可我眼睛不就盯看着那恶鬼坐在莲花座上,她还能分身给我打电话不成?
狐疑之下,我轻轻按下通话键,用长发遮掩,将听筒放在耳朵上。
只听电话那头一熟悉声音道:“不能让她把照片交出去。”
台上婉君正在犹豫是否要打开宣纸黄莲交出照片,电话中的人却也提醒了我同样的事情,此人若不是抬上的黄莲圣母,也必然是在这件法会会场之内。
“别犹豫,如果你的照片真的交出去,大罗神仙也难救了。”话音落,电话便挂断,只能听见“嘟嘟”的忙音声。
“将照片给我。”中年女子催促婉君道。
看事情紧急,我也顾不了那么多了,赶忙起身往莲花坐台处走去。
就算我不想引人注目,在这种时候突然往台上走,也必然会成为众人的焦点。
徒众与中年女子的眼睛都看向了我,唯独黄莲圣母已经高坐莲花台,一言不发。
中年女子见我有硬闯的架势,忙上前拦我:“你要做什么?”
我摁了一下自己脖子上的气穴,低音细声道:“我要叫我姐姐回来。”
我因为封住了气穴,说话确实尖细了不少,可是若要说像女生,还是差一点。不过我现在的人设是在重病的情况下,所以声音说的弱一些,让人无法正确分辨还是能做到的。
“胡闹。”中年女子眼色示意,想让两旁的人将我带下去。
婉君不知我为什么要上来,这明摆着就是冒险要拆穿底牌。
见婉君看向我,我忙道:“姐姐,如果为了救我,就要害别人,那还不如让我顺了天命。”
害人?婉君看向自己手里的照片。
按照她们的说法,所谓的诚心就是人像照片,而这些人像照片则都是自己最恨的人。
为什么黄莲圣母会想要这些人的照片呢?想想小嫚,再想想刚才上台感恩演讲的那位死了丈夫的妻子,转而想到小嫚死掉的前男友,那位妻子最恨的仇人。
婉君恍然大悟,原来黄莲圣母只要拿到这些照片,照片上的人就会死。
怪不得在台上,刚才那短袖女孩拼了命的要将照片抢回来,原来中年女人是跟她说了实话,说了照片上的人必死无疑。
由不得迟疑,在明白一切后。婉君竟直接将照片两手一撕,愣是将一张照片撕成了数半。
“我妹妹说的对,感谢黄莲圣母的大恩,这个愿我们不求了。”婉君说着走到我身边一把拉起我的手,便要回到位置。
却听中年女子阻拦道:“谁让你们离开了!有了前车之鉴,你们还敢对娘娘不敬?!”
听到中年女子设罪,徒众便跟打了鸡血一样,再念口号,心中想着要黄莲圣母惩戒我们。
然而却见黄莲圣母华光再现,却不是冲着我和婉君而来,而是收回了祈愿黄莲重新漂浮在了空中。
中年女子见状,万分不解:“黄莲娘娘,您为什么不怪罪她们?!”
黄莲圣母依旧不语,却是一个冷冽眼神对上了我,这眼神好似已经看穿了我似的,让我打心里觉得恶寒。
“你们两个回去吧。”中年女子不甘道:“若是你们下次再对娘娘不敬,就算黄莲娘娘大度,我们这些徒众也不会原谅你们。
在那些徒众看来,被黄莲娘娘选中,是特大的恩典,我和婉君不遵从便是不敬。
在众人注视之下,婉君和我回到位置,虽然面色不改,但嘴里已经悄悄的出了长长一口气。
“你们两个真是不知好歹。”旁边的女人又到:“为什么娘娘总选中你们这样的人,就不选我?”
这个问题的答案,只能问莲座抬上的黄莲圣母了。
她到底有没有看出我是男扮女装?又是否察觉了我刚想动用道力阻止她?
还有刚才给我打的那通电话,声音依旧似乐乐一样,语气也未有变化,只是这次她却不是给我预知,而是警告。
难不成是我想错了?给我打电话的并不是眼前莲花座上伪装的恶鬼,而是另有其人?
但这人,到底是谁呢?
这趟法会不来,种种疑问萦绕我的脑海许久。入了这场法会,问题不但没有全数解决,反倒冒出了新的疑点,更让我头大如斗了。
再者说,这位黄莲圣母好似很讨厌人家对她不敬。我和婉君刚才的举动,怎么看都属于大不敬的范畴了,我当时也是豁出去了,她真敢动法,我就豁出去和她拼了。谁成想她并没有施威,反倒让我们两个回到了座位上。
我目光直视黄莲圣母,她眼睛微微闭着,似是留了一条缝隙,可观世又好似对世间万物莫不在乎,看起来确实有些超然。
自我和婉君下了台后,法会依旧继续,那莲花又选了一人上去,依旧不是我们旁边坐着的那位。上去祈愿的也是求治病,还是为自己孩子求的,话语间透出自己的无助和可怜,最后献上包着照片的宣纸黄莲,得黄莲圣母承诺。
自法会开始,到法会尾声。这位黄莲圣母是一个字都没有说,全由座下的中年女人代劳。
若不是我看穿黄莲圣母是鬼身,还真以为这两人是搭伙的骗子,台上这位只是个“提线木偶”,纯粹是当摆设的。
至于那位中年女人,我在接近她时以道眼看过,她左右两肩象征生死的肩头火都烧的极旺,是活生生的人,而且还未受黄莲圣母鬼气侵扰,她应该是真心信仰黄莲圣母的。
台上那女人下去后,中年女子便宣布今日的法会结束了,周遭亮光的宣纸黄莲忽然间化作青火烧掉之后,连带着座莲上的黄莲圣母一起消失无踪了。
这火可不是一般的火,而是冥火。之所以要以冥火烧掉宣纸黄莲,我估摸着是这位黄莲圣母故弄玄虚,希望她的徒众敬她为神。
得了黄莲圣母恩典的女人兴高采烈,而更多的徒众们的唉声叹气。
二百多人只选出三人实现祈愿,而且还有两次机会被人生生浪费掉,今日的法会怕让所有人都满心怨气了吧。
这股怨,到正是黄莲圣母想要的怨气,怨念如丝线一般被抽离在大厅之内,随着人潮离开的徒众,将心中的怨念全部留在了大厅里,出了门便觉得神清气爽,刚才心中的不爽全都忘掉了。
我和婉君不敢紧随人后出去,而是在人出去了大半之后,才起身。
“跟着那三个女孩。”我对婉君道。
第一个受黄莲圣母实现祈愿的女孩正被两个朋友搀扶着要离开,我和婉君忙跟在她们身后。
安然出了大楼,虽是各种惊险,但最终我与黄莲圣母的的确确碰了面,还没有发生冲突,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见那三个女孩准备走小路离开这里,我忙意识婉君拦住她们,我因为穿高跟鞋走路不便,只能后一步跟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