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邪道异术,还是道家正统,都有魂魄如体,控制他人行动的术法,统称为夺舍。
仅从字面意思就看得出,这相当与将人比作一间屋子,排挤出原本屋子的主人,自己占山为王。
夺舍这种手段终究是对应活人的,只要知道应对之法,也不是完全无从医治。
此刻出现在我的眼前的来春嫂所出现的异状,明摆着不是夺舍,即便她有着来春嫂的脸皮,骨子里的一切都不是来春嫂的。
近看她身形比来春嫂要稍微高上一些,体型也更加丰满。更重要的是她虽然用头发极力掩盖脸颊额头,我依然能隐约看见皮肤之间的色差与疤痕。
不知道疯子到底用了什么邪术,竟然将来春嫂残骨留下的脸皮拨了下来,硬生生的移植在他控制的傀儡之上。
他大费周章的这么做,难道就紧紧只是想让我为之动摇吗?
我也的确动摇了,在来春嫂家里看到她死而复生时的惊讶,让我忘记了自己本该控制心性,被钟声控制,差一点就犯下了大错。
我不知道眼前的来春嫂能不能开口说话,毕竟被做成傀儡的人,意识残缺。
我警惕性的后退了几步,紧盯着我追了上来。
见她樱唇轻起,四肢松懈,明显是一副全神放松的状态,根本不打算和我交手。
而且就她现在的状态,我相信只要自己出手,就算肩膀上有伤,也可以轻易将她击杀。
越是如此,我反倒越不敢轻易动作。她受疯子控制,会出现在我面前肯定是疯子安排的,但我想疯子应该不会是让她这样轻易来我面前送的死的吧,实在是太不合情理了。
我虽然不知道疯子是怎样制造替身的,仅看他身体全是木头替代,只有一个脑袋还是肉身,就知道不容易。
就在我警惕之际,只见来春嫂突然做了一个伸脖子的动作,僵硬的脸颊终于浮现出了一个可以称之为表情的表情。
她嘴唇较硬的上翘,随即指着嫩白的脖子,似乎在暗示我什么。
见我迟迟没有动作只是这样看着她,来春嫂的手指伸到脖子上,紧接着自上而下轻轻一划。
我也没有看到什么刀刃,可就见她的皮肤中隐隐浮现出红色,随即裂开一刀伤口,紧接着鲜红的血液从中缓缓流了出来。
她割破了自己脖颈的静脉,所以血液流速非常的慢,就像是一杯溢满的咖啡,在杯沿上缓缓滑落下多余的部分。
我咬住自己的嘴唇,先一步用疼痛让自己保持着意识清醒。
我已经明白了来春嫂的意思,她这是要我去吸她的血珠。我不知道自己能否控制自己,只能赶紧将眼睛闭起来。
在此之前,我一直认为自己之所以会对血有特殊的欲望,完全是因为钟声的影响。
可就在刚刚,见来春嫂做出这个举动之后,我明白了。钟声并不能赋予我嗜血的欲望,只是放大了我内心的欲望而已。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心中隐隐产生想要喝血的冲动。平时我的理智尚且能够压制住这股冲动,一旦听到钟声后,欲望被放大,才会彻底表现出来。
就连我自己也是在这一刻才意识到问题所在。来春嫂,不,应该说是疯子,却比我自己更早察觉到我身上隐藏的问题,这才会派来春嫂前来。
我紧接着明白疯子之所以要挖空心思做出来春嫂样貌替身的原因,就他手头的素材来说,只有来春嫂出现在我面,会多少让我抵消一些防范,才能以最直接的方式引诱我犯下嗜血的冲动。
我虽然闭上了眼睛,眼皮上却浮现出刚才的景象,我赶忙拍拍自己脸颊,耳朵寻找来春嫂脚步声。
然而我却没有听到任何动静,仿佛这一刻连整个世界都停止,只能从鼻腔里闻到一股味道。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个味道散发着令人恶心的感觉,可是嗅入鼻腔中,却让我产生了一种香嫩的感觉,这种诱惑似曾相识,又和我先前体验过的不同。
味道离我的鼻子越来越近,我能感觉到自己食道的蠕动,这种蠕动逐渐传染给了舌头,分泌了口水,在牙齿之间溜窜。
就听此时:“离我主人远点!”这是小白的声音,我赶忙睁开眼睛。就见小白不知什么时候挡在了我的身前,她的手抓着来春嫂的手,而来春嫂的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几道伤口,按味道似乎就是从伤口中来的。
来春嫂试图挣脱小白,然而小白却检所未有的坚毅,不管来春嫂如何挣扎,都无法挣脱小白的手,她的血溅到小白的白色裙衫上,我从见过这样美丽的颜色。
就如同梅花落在了积雪之上一样。
在我的心狂烈的跳动之时,小白的半身猛然变成蛇形将来春嫂的身躯缠绕,因为肺腔和胸骨被小白以巨大的力气挤压,来春嫂面部发紫,整个人形态扭曲,面部更是狰狞。
即便是流血缓慢的静脉伤口,也被小白如似挤矿泉水瓶中的水一样,滋喷了出来。
我的脚不自觉地向那喷出的血花靠近,那不是什么令人恶心的液体,反倒应该是圣泉,毕竟是循环人体之内,一切生命的根本。
我从未觉得血液如此美过,不仅是它的颜色,更是从哲学的角度理解了血液之美。
就差,品尝那么一口。
一步之后,我的肩膀被从两边按住,随即脚腕挨了一踢,自己翻身倒地。紧接着乐乐和王月将我压住,听王月道:“很快就结束了。”随着一声其列惨叫,在我看不见的地方,迸发出什么爆裂的声音,我心中的那股狂热之感消去无影无踪了。
“放开我。”我对乐乐和王月道。
“他好了吗?”乐乐不敢肯定,问向王月。
王月摇摇头表示不知道,乐乐抬起手掌:“那我再把他打晕好了。”
趁乐乐一时不注意,我抽出自己的手反制住乐乐的手怀:“别动不动就打晕我,我这几天晕的次数不少了。”我推开乐乐和王月,起身看小白的方向。
小白浑身溅满血浆,一袭白裙染成了血红色,她嘴中喃喃着:“主人......”
我迈步上前,伸手乐乐想要抓住我,被王月拦了下来。
“你不怕他又做傻事?”乐乐赶忙问王月,王月并未回答。
我走上前,将小白从血泊中拉了出来:“赶紧去洗个澡吧,脏死了。”“主人......你对小白身上的......没有想法吗?”小白抬头眨着大眼睛问我。
“就算你想勾引我,也先把你身上这乌七八糟的先洗掉,然后换身衣服。”我一把将小白推进院子,转而对王月和乐乐道:“虽然你们是救了我,不过下次能不能温柔点?”“要不是月姐让小白多留意你,你都着了道了。”乐乐不好气的说:“要是再有下次,我就更直接点把你打晕了。”“好了好了,不生气了。”王月安抚乐乐两句,对我道:“你又听到钟声了吗?”
王月见我又产生嗜血的毛病,还以为我是被钟声操控了。
我也不知道该不该告诉王月真像,我心中惶惶不安。
阿泰最早有异状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但是被他自己蒙混了过去。谁成想,他最后会变得嗜血成性。
我不知道自己现在的症状是不是和当时的阿泰一样。如果是,那我感觉自己已经无药可以,会走上阿泰的老路子。
我心中怀着一丝侥幸,也许我这样依靠理智压制着欲望,可以逐渐将这种冲动化消了呢?就像我在今天之前,根本没有在意过自己心里的这种冲动一样。
我抿了下嘴:“不是因为钟声,刚才中了来春嫂的幻术了。”如果是按照钟声解释,终究是骗不过乐乐的,我试着用幻术解释,好自圆其说。
王月笑了我一声:“你总说自己最不怕的是幻术,还不是中套了。你先回去吧,这里交给我收拾。”我陪着尴尬一笑,在看了一眼来春嫂保下的满地遗骨和血浆,原来我对死物的血是没有任何兴趣的。
“如果能找到来春嫂的遗物或者其他什么......立个碑葬了吧。”我跟王月叮嘱了一下,往巷口走去。
“你不回家是去哪?”乐乐见我没有走家的方向,有些担心的问道。
“我去见江原,有点事情要问他。”我回答乐乐一句,走出了巷口。
我想问问阿泰的病情进展到底如何,这已经过去了几天,我发觉江原没有跟我透露过一丝阿泰的病情进展。
江原老道的草庐还是如我所想的一样紧紧的关着木门。
我见门旁边挂了一个铃铛,顺手便摇了摇铃:“道长,道长在吗?”就听屋内打了一声呵欠:“还没过正午呢,别烦我休息。”“道长,我来看看阿泰,烦你开开门。”“老道我这里又不是医院,还给你探病的时间。”江原不耐烦的说道:“昨晚上忙了一宿,我现在可没好脾气跟你说话。”
虽听江原说的话没什么奇怪的,可这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总觉有些掩耳盗铃。
门上尚有一个裂口,裂口不算太大,不仔细看都难发现,我也许能从中窥私一下。
想到这里,我眼睛对着裂口看去,却见裂口也有一只眼睛仅盯着我。
江原的声音可是从草庐里屋传来的,这眼睛从哪来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