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国,金溪镇,镇守府内练兵场。
清晨的雾霭还没散去,一群府兵已开始了晨练,早操。
金溪镇毗邻寒国,老国,是边境百战之地,民风尚武,上至八十老翁,下至八岁孩童,妇孺女子,都懂得拳脚功夫。
镇守府内的府兵是镇守亲卫、私兵,更是如狼似虎,各个体态彪悍,气息沉凝。
砰砰砰!
这些府兵腰马合一,动作敏捷凌厉,拳出似剑,脚踢如风,显现出强劲的根底。
练兵场边镇守府的家丁、奴仆黑衣黑帽,匆匆而过,有个别驻足观看,就招来喝骂。
“这里练武,不是你们能看的!”
“丁牛,还不快走,小心挖了你的眼睛!”
丁牛生的牛高马大,面容粗狂,一对浓眉,走起路来慢慢吞吞,管事劈头痛斥:
“不要以为自己还是天才,在这里你是镇守府最下等奴仆,要谨守自己的规矩,恪守自己的本分,知道吗?”
镇守府是庞然大物,直属的下人有数千,级别分为大总管家,大管事,小管事,家丁,奴仆,分管田产、矿业、商业等。
呵斥丁牛的管事,是镇守府管理私田的一个小管事,黄方,负责管理100亩私田的耕种秋收。
面对丁牛,也是傲气十足:“镇守大人把你安排到灵田耕种,是对你的考验,知道么?你每顿都有肉食,是其他低等奴仆想都不敢想的待遇,一定要记得镇守大人的恩德。”
丁牛心里朝他吐口水,敷衍了两句。
他原本是地球华国人,天生有反抗的骨头,无时无刻不在寻找机会,想要摆脱奴仆的身份。
“今天,你再犁五亩灵田。”
黄方集合了自己管理的五名农仆,给丁牛下了指派。
“其他人只要三亩,我就要五亩?”
其他几个奴仆幸灾乐祸地低笑,都有自己的小聪明,一共100亩田,丁牛做的多,他们就做的少。
黄方冷笑:“昨天三亩,今天你还有力气偷看府兵练武,可见是偷懒了!明天再看,就是十亩,要是完不成,家法伺候!”
镇守府以军法治家,严酷无情,下面的人只能无条件服从,更何况还是最下等的奴仆,敢抗辩都是错,动辄鞭打,杀威棒。
要是被他寻到由头,一顿棍棒鞭子打下来,能打的人皮开肉绽,下不来床,身体不好被打死也是常事。
丁牛忍了。
管事黄方带着他们几人,直奔镇守府后不远的梁家凹。
梁家凹三面环山,沃野千里,赵寒江蜿蜒而过,水泽便利,是一等一的良田。
此处是镇守府私有,谷内有重兵把手粮仓,各个出入口处守卫森严,闲杂人等不能随意出入。
就连在此耕种的农夫,就要有管事带队,验证腰牌,才能进入。
因为此地种的是珍珠米,是天下一绝。
食草善走而愚,食肉者勇敢而悍,食谷者智慧而巧。
一个人的身份地位,以及他的力量武艺,跟他平时吃什么息息相关。
普通愚民村夫,吃薯类根茎度日,浑浑噩噩。
如果能顿顿吃上肉食,又高他们一等,是武夫,是战士。
而能每天吃稻米的,则是贵胄。
珍珠米是米中的极品,个个颗粒饱满,大如珍珠,闻之生香,是练气士的食物。
食石者肥泽而不老,食气者神明而寿。
食用五谷杂粮的还属于普通人,吃灵丹妙药而长寿的是练气士,能够采食天地灵气生存的就是神明。
珍珠米是一种媲美灵丹妙药的谷物,只有梁家凹才能种植,一部分产出上贡朝廷,一部分镇守府自用。
镇守黄刚据守边陲二十余年,麾下兵强马壮,把金溪镇打造成铁桶一片,珍珠米功不可没。
丁牛胆大包天,趁秋天收割的时机,生啃过几次珍珠米,连谷皮一起嚼碎吞下,竟然不噎不干,还有一股甘甜清香的味道。
吃下之后,腹中生暖,神清气明。
不仅滋养他的体魄和真气,丁牛还感觉到一股奇特的气冲向他的脑门,竟令他生出一些飘飘然的感觉,脑子清醒。
如果所料不差,这股气是灵气。
珍珠米,对他的身体和头脑都是大补。
真气还好说,吃五谷杂粮、肉食能够转化,而灵气却稀有,能开发头脑,以后会生出种种神异。
黄方负责的一百亩珍珠米比去年减收两担,被狠狠责罚了一顿,他一直怀疑是下面的人搞鬼,尤其怀疑丁牛。
大管家吩咐给丁牛每一顿提供肉食,他表面上遵从,暗中克扣一半自己享用,并且每次都派最重最累的活给他。
没想到丁牛不仅没有被累垮,个头还是蹭蹭蹭往上走,小小年纪人高马大,长的比他还高还壮,一十二岁已经凛然如成人,定然是偷吃。
黄方心中怀疑,每次派任务,都对他挑鼻子瞪眼,想看看这小子狗急跳墙,暴露出什么秘密。
他仅知道丁牛看到别人练武就迈不开腿,每天瞎练,却不知道丁牛有多拼命,付出了常人无法想象的努力。
丁牛虽然还只是真气八阶,遇甲不破的下三阶,但是,对一个专事农活的农仆而言,这已经是很了不起的成就。
黄方欺压他,丁牛心知肚明,面对欺压自己之人他做不到添着脸讨好,反而要借这一股不服,誓要混出个人样。
苦难和仇恨能磨练人,丁牛把那些让别人累死累活的苦差当成锤炼身体、意志的工具。
丁牛早就明白,这个残酷的世界没人帮他兜底,躺平等于倒下,而他还不服。
现在能让他变强的,就是这些压迫和痛苦。
一路到了牛房,拿了号牌去领耕牛,结果健实精壮的耕牛早被挑走,放牌的家丁看是丁牛,嘿嘿一笑,照例给他派了一头老弱病。
“给你留着呢。”
“多谢。”
老牛看上去更老了,嘴唇附近全部变得斑白,像冬天的荞麦毫无生气,毛皮也不光滑。
这头牛要是丁牛不用,也没人用了。
牛老了如果不中用,以后的命运,卖给牲口贩子,或者直接就杀了吃肉,免不了遭到屠宰。
这头老牛要是丁牛不用,也是这个命运。
丁牛刚被分来做农夫的时候,身材瘦弱,力气也少,全靠这头老牛出力,才能勉强跟上别人的步伐,免于累死、责罚,为自己挣了一条命。
现在他练出真气,身强体壮,不忍心老伙计被宰杀,每次都是用它。
随后他牵着这头老相识,带上犁田工具,直奔田区。
他们一组负责的田区就在赵寒江边上。
给老牛套上犁套,一人一牛往前,老牛没什么力气,全是丁牛在使劲。
丁牛暗中发力,浑身肌肉鼓涨,体内真气如同江水涌动,
嗬!
双臂饱满有力,两腿犹如推土机,一步一蹬,脚印深厚。
没过多少时间,头顶蒸出水蒸气,如同白烟袅袅。
出汗会带出身体的能量,造成浪费,丁牛也没办法,修为还不够。
如果是上三品的真气修为,真气凝成一块不外泄,就能锁住水汽,剧烈运动也不会出汗、流汗,达到不漏的境界,利用起身体的所有能量。
丁牛离这样的境界还差的很远,大概一个时辰,大汗淋漓,不过这才是刚刚热身。
种珍珠米的土地非同小可,坚硬凝结,不仅要深耕,还要细耕,寻常农夫来耕田,累死耕牛和农夫,恐怕一天耕不出一亩田。
梁家凹上千亩地,耕田的全是武夫,跟丁牛一组的其他四个农夫,都是盗匪,他们本事不高,算不上江洋大盗,没资格被编入军队。
被擒住为求活命,才在镇守府做奴仆受苦,每个人都锻炼了粗浅的真气法门,不是寻常的农夫。
饶是如此,他们玩命抽打着精壮的耕牛,使出吃奶的劲,还是赶不上丁牛的速度,丁牛犁完了两亩,他们也才犁完一亩,气喘如牛。
而丁牛神采奕奕。
管事的黄方看到对比,更是暗暗吃惊,丁牛的力气,简直猪突猛进,不似正常人。
黄方巡视了几圈,仔细检查丁牛的耕地,发现耕的极深,泥粒也细,是种植珍珠米最好的条件,挑不出毛病。
再去看其他几人的,斥责了几句,句句都夸丁牛。
其他几人脸上无光,都暗中大骂丁牛这个怪胎。
这又让黄方想起了那个传闻,丁牛此人,五岁时在金溪镇天赋测试中,曾经展现出极佳的天赋。
至于他为什么会流落到镇守府,当一个最底层的奴仆,有什么隐因,黄方却是不知道。
只有听大管事偶尔说起,才有一些微微的猜测。
丁牛不是家生子,是野生的奴才,把他丢在最底层,吃尽苦头,磨灭他的锐气,才好放心收为己用。
黄方知道,这是治家的惯用手段,就像他自己,只有五个下属,想要管教好他们,是恩威并施,谁要是敢当刺头,必须狠狠打压,以儆效尤,谁要是奉承他,必须提拔起来,给其他人做表率。
能力不是最重要,最重要的忠心,驯服,听话。
丁牛虽然干事利落,一个人顶两个使,平时却对他爱答不理,不像其他人知情识趣,时常捧自己臭脚,很明显不把他放在眼里。
黄方很不喜欢他,明捧实贬,要让其他人排挤他,自己高高在上看戏。
丁牛岂会不知道他的小心思,只是懒得理他。
自己耕种的勤一点,到了收割的时候就能多出一点珍珠米,算好份额就能多吃一点,一年就只有这样大补的一次机会,是为自己种的。
他暗暗冷笑,这个黄方有功夫来针对他,不如去注意另外几个货,去年他们负责的田地珍珠米少出两担,他耕种的这些地按平均留足份额,只有多没有少,少去的显然是另外的田地。
不过那几个货把责任赖到了他头上,黄方识人不明,活该他受罚。
丁牛也奇怪,进出梁家凹,都要经历严密搜身,难道那几个货也生吃珍珠米,不然没办法带出去。
当晚,丁牛在梁家凹谷内住下,这次春耕,还要好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