凄惨哀鸣了一声,受此重创,踏浪兽再也无力保持踏浪的状态,庞大的身躯轰然一声便是砸落进了海水之中,激起了大蓬的水浪。
周围的幽蟒群在最开始的愣神之后,瞬间便是发出了剧烈的骚动。四煅玄兽的血肉对它们这种低阶玄兽来说,有着无与伦比的诱惑。
竟是管都没有管一眼近在咫尺的航船,幽蟒群尽数扑向了瘫软下来的踏浪兽,唯恐慢了一步便争不上一口血肉。
数百条蟒躯翻滚间,袭起了大股大股的水波,就如同一根扭曲粗壮到了极致的麻绳一般,接二连三的扑击到了踏浪兽的身体之上,疯狂的撕咬了起来。数百幽蟒扑食的场面,极为震撼人心。
本就奄奄一息的踏浪兽根本再无更多的力气挣扎,加之脊椎断裂,就这么无力的躺漂在海面上,没能发出任何动弹的举动。
仅仅只在身体血肉被贪婪的幽蟒群给不断撕下吞去的过程中,方才有气无力的哀鸣几声,但是转瞬便是被幽蟒群剧烈的吞食声给淹没了去。
目光没有在不远处被疯狂撕咬的踏浪兽身上停留片刻,夕亦收回血凝锁偏过头却是看到梵小蓝正呆呆的望着他,顿时一挑眉:“还愣着干什么,开船冲出去啊。”
没错,自始而终夕亦就没有打算与这头踏浪兽携手。对他来说,踏浪兽不过就是一个炮灰罢了,用来吸引幽蟒群注意力的炮灰,唯一的作用,便是替他争取逃离的时间。
因为夕亦很清楚,在数百条幽蟒群的包围下,想要逃离,就算是再多上一头四煅踏浪兽,都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唯一的办法,便是留下诱饵,脱身离去。
而所谓的诱饵,赫然便是那头正在被幽蟒群疯狂撕扯着血肉的踏浪兽了。
或许冷血了一些,但生死本就是一件严肃的事情,想要活的长久,有些东西必须要学会割舍。
梵小蓝目光复杂的看了夕亦一眼,没有说话,扭头便跑进了驾驶舱中。
很快的,停泊不前的航船便是轰鸣起来,船尾黑烟袅袅喷出,朝着之前水龙卷撕开来的那道缺口,快速的冲了出去。
四煅玄兽新鲜的血肉近在眼前,幽蟒群根本就懒得再去理会这艘钢铁之物,只是象征性的抬头嘶鸣了几声,便是接着闷头撕咬了起来。
一直行驶了数个时辰,加速状态的航船方才慢慢的减缓了下来,回望后方,倒是并没有发现有追上来的幽蟒,看样子算是彻底摆脱了去。
甲板上的空气很是沉默,死寂的几乎像是一艘空船一般。
自打从幽蟒群中逃出来之后,梵小蓝便一直安静的待在驾驶舱中,也不说话,就这么默默的操作着航船。
夕亦自然知道梵小蓝是因为他刚才出手偷袭踏浪兽的一幕,而心有芥蒂,不过却也懒得去多做解释。
当时的局面若不这么选择的话,他们必定会与踏浪兽一同葬身蟒腹,而要想破开死局,唯有留下踏浪兽这一种办法。
当然,由于每个人的性格使然,会有着不同的选择。或许当时梵小蓝可能会更加倾向于陪同那只倒霉的踏浪兽共同战斗,直至最后一秒,双双被吞入蟒腹。
但是对不起,夕亦做不到,对他来说,即便活得再狼狈,也总比死亡要好。
从人类化成异族,堕身成魔夕亦都不曾后悔过,更何况出卖区区一头踏浪兽。
入夜,航船静静的行驶在昏暗的海面上,尖尖的船头犁开了粼粼的波浪,方圆百米海域,除了沉闷的发动声之外,再无任何他响。
盘腿坐在甲板上,夕亦身前立着一蓬亮堂堂的篝火,嘴里啃咬着一条烤鱼。撕咬了几口,伸手取过另外一条架在火上被炙烤的金黄流油的海鱼,随手丢向了黑暗中的驾驶舱方向。
在那里,梵小蓝依旧端坐在舱中,紧咬着嘴唇操作着航船的行驶。虽然航船已经处于航线之上,不需要再过多的掌控了,可她却坚持的在舱中操作着,俨然一副要将驾驶员当到底的架势。
夕亦目光淡淡的瞥着手中插着烤鱼的竹签,由于口中在吞嚼着鱼肉,导致他的声音有些含糊不清:“饿了就吃点,有同情心是好事,但若是泛滥的话可就没那么美好了。”
船上就只有他与梵小蓝两个人,这话自然是跟缩在舱室中不愿出来的梵小蓝说的。
丢掷出的烤鱼稳稳当当的插在了船舵上,竹签轻轻震了震便是稳定了下来,烤肉的香气顿时弥漫了整个舱室。
一天未曾吃饭的梵小蓝尽管肚子已经饿的咕咕乱叫了,却并未伸手去拿面前的那只烤鱼,而是咬了咬嘴唇,目光复杂的怔怔望着船舵:“刚才的那个人,是你吗?”
语气幽幽,似是在问夕亦,更像是在问她自己。
“不是我还能是鬼么。”翻了翻白眼,夕亦三两口啃光手中烤鱼,随手将竹签一丢,又拿起另外一只张嘴撕咬了起来。
只是,刚咬下一块鱼肉,还未嚼动几下,夕亦便是顿了下来。缓缓的抬起头,将有些惊疑的目光投向了驾驶舱那边,语气很有些难以置信的意味:“那家伙又出来了?”
听闻梵小蓝话头里的意思,似乎是那个隐匿在体内的魔族灵魂又开始动作了,毕竟真正见过那家伙的人只有梵小蓝,她既然这样说了,由不得夕亦不慎重。
轻轻点了点头,梵小蓝手掌安静的扶在船舵之上,神情怔怔:“那个时候的你,很不一样,我很害怕。”
在看到夕亦面无表情的挥锁攻击踏浪兽的时候,梵小蓝很是突然的感受到了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一丝暴戾气息,虽然极淡,但身为兽耳族的梵小蓝依旧还是敏锐的感知到了。
而那丝暴戾气息,与之前在远航号上暴走状态中的夕亦何其之像,那摄人心魄的压迫力,几乎如出一辙。
夕亦默然了片刻,方才接着啃咬起手上的那条烤鱼,只是神情却是沉默了许多。
体内的那个魔族灵魂一直阴魂不散他是清楚的,虽然直到现在依旧没有什么异动,但夕亦非常明白的是,一旦有机会,那个家伙绝对会毫不犹豫的夺取下身体的控制权,肆意妄为。
而在魔族灵魂沉寂的这个过程之中,夕亦经常性的情绪紊乱,便是他所搞的鬼。
所以当梵小蓝开口的一瞬间,夕亦便是反应了过来,那个由于沉寂了许久而被他有所淡忘的魔族灵魂,又开始躁动起来了。
吞下口中的鱼肉,将竹签往甲板上一丢,夕亦拍了拍屁股便是站了起来。
魔族灵魂即便是再如何的躁乱,夕亦也拿他没有任何办法,唯一能做的,只有尽量压制心中兀然爆出的暴戾情绪,仅此而已。
既然没法制住他,夕亦自然也懒得多费无用功,眼下得知了那个灵魂依旧不安分的消息便足矣。
“放心吧,至少短时间内,那家伙整不出什么幺蛾子。”摇了摇头,夕亦抬眼瞥了瞥驾驶舱中的梵小蓝,抬脚缓缓走进了睡舱之中。
他自然知道梵小蓝是在担忧什么,无非就是怕夕亦再次暴走的时候,将她牵扯了进去。毕竟航船就这么大,更是没有其他人,夕亦一旦暴走的话,首当其冲遭殃的,必然是梵小蓝。
只是,若是之前夕亦还有些不自信的话,那么在魔躯进化之后,他便有着八成的把握能够在那个魔族灵魂作祟的时候,将其压制下去。
虽然两个灵魂的争夺存粹是比较哪一方的意志力更加强大一些,但不可否认的,身体的掌控同样也会起到不小的辅佐作用,更遑论明显已经进化了一个台阶的魔躯。
而这,也是夕亦敢放出这话的主要原因。
闻言梵小蓝下意识的扬起头,却只看到了夕亦抬脚行入舱室的一幕,心知他多半是误解了自己意思。想要开口解释一番,却最终还是微微垂下了脑袋,苦涩一笑,声如蚊呐,仅能自闻。
“怕的是那个你,喜欢的,也是那个你。”
一夜无话,第二天清晨,盘膝玄修了一晚的夕亦伸了伸懒腰,神清气爽的行出舱室。
尽管玄晶已经玄气满溢了,再多的玄修也是徒劳罢了。但好不容易拥有了玄修天赋的夕亦,就是沉醉于那种玄气吸纳进经脉中缓缓流淌的舒爽感中不能自已,夜夜玄修从不间断,已成习惯。
轻揉着脖子走上甲板,却是看到梵小蓝抱着船舵在驾驶舱内睡得正香,昨夜吃剩的鱼骨残签不知什么时候被收拾得干净,就连篝火燃后的黑炭都被整齐的码放在了甲板一角。
无奈的摇了摇头,轻叹了口气,抬脚行入驾驶舱,伸手便将梵小蓝拦腰抱起。许是昨晚没有睡好的缘故,夕亦的动作倒是没能将她惊醒,依旧是鼻息咻咻的沉睡着。
抱着梵小蓝弯腰走进睡舱,将她放置到她自己的房间床上后,这才拍了拍手默默转身离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