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吵了?继续嚷嚷,看看能不能吵出粮食来?!”
完颜慷倒背双手,淡淡道:“你们这边见义勇为,我甚是敬佩。不过,那边说的也没错,规矩就是规矩,不能朝令夕改,否则就失信于人了……”
胡四等人听完颜慷似乎站在他们这边,顿时大喜,冲岳孝那边开始挤眉弄眼。
岳孝那伙顿又有些蠢蠢欲动,却被岳孝冷眼压住。
旋即听完颜慷话音一转道:“但,谁都有落难的时候,总不能眼睁睁看这群老弱妇孺饿死,我会想其他的办法妥善安置她们……我怎么办你们不用管,总之,不会让她们占用你们以工代赈的员额便是……”
完颜慷徐徐说着,心里已打定主意。
自古以来都是不患寡而患不均,白白养着这群老弱显然不行。这与他个人有没有同情心没有关系,而是一定会引起灾民更大的反弹。
还是要采取一种适当变通的以工代赈的形式,量身定制发布些杂务招录她们来做事,比如煮饭、洗衣、捡柴……等等,通过劳动获得口粮——虽然工作量与青壮不可同日而语,但本质是一样的。
保证基本的公平。
岳孝那伙人沉默下去。
对完颜慷的话他们虽然将信将疑,可他们毕竟不是真想闹事,而只是给那群老弱说句公道话。既然小贵人已经说了会管,算是诉求得到正面回应,再纠缠下去就得寸进尺,还是暂且看日后怎么做再说。
胡四等人却围在一起照旧小声嘀咕,不时还扫完颜慷一眼。
这些近千年前的地痞的小心思,他们在想什么,完颜慷看得透透的。他们关心的哪是规矩,而是私利,或者说该怎么浑水摸鱼从中渔利。
所以,此番就算没有这个特殊群体的老弱妇孺存在,也没有岳孝等人挺身而出,这伙也会借着其他由头蹦出来借题发挥。
怎可能一两句话就安抚下去了……
赤喜的手紧紧握在刀把上,面色阴沉。
他觉得小王爷实在是……跟一群灾民讲道理、讲什么青红皂白、是非曲直,跟对牛弹琴何异。
以他的经验,胡四这群乡痞拉帮结派混在灾民中,就是最大的安全隐患。
最直接有效的法子,要么果断拿下驱逐,要么干脆杀之震慑灾民。
“小王爷……”
完颜慷笑笑,拍拍赤喜的手腕:“放松点……没什么好紧张的!”
完颜慷扭头又冲一名军卒笑:“帮我取点水来,这天真热!”
军卒自去取水囊,完颜慷却轻描淡写地在旁边一块青石上坐下,又指指自己身边,示意梁紫翁也坐,梁紫翁只作没看到。
他虽是客卿,身份高于护卫,但岂能公开与小王爷平起平坐。
小王爷礼贤下士,他不能不知尊卑。
完颜慷不置可否,他呼呼灌了几大口水,他不喝生水的习惯下人这几日习以为常,水囊里准备的都是凉白开,还略加了点盐。
完颜慷用手扇着风,望着胡四那伙人。他知道这事根本不算完,他实际等着这伙人继续闹起来,跳得越高越好,否则还怎么立威?
天热得人心烦,就在他渐失耐心的时候,终见那刺青瘦高青年在人群中与不少人交头接耳,很快,果然就有人跳出来,大声嚷道:“安国寺的粮食就这么多,让这群老弱占了去,咱们咋办?谁没有妻儿老小,难道她们就该饿死吗?凭什么?”
“大伙说是不是啊!”
死道友不死贫道……这种话历来很有煽动性。
外围灾民先是有少数人喊着附和,随后这种情绪就像传染病一样蔓延全场,绝大多数的灾民都跟着鼓噪嘈杂起来。
完颜慷不动声色,瞥了梁紫翁一眼。
梁紫翁会意,长啸一声,身形原地拔起,尔后双脚腾空在就近一名灾民头上轻点,又横掠向远端。
煽风点火的瘦高青年就是眼一晃,他已到了近前。
梁紫翁如幽灵般轻飘飘落下。
瘦高青年顿时毛骨悚然,刚要逃窜,梁紫翁一直拢在袖中的那只保养极好的右手,突地探出,生生卡住了前者的咽喉,然后……竟单手将他高高举起!
围观灾民们惊呼出声,瘦高青年拼命挣扎,双腿猛蹬,面色狰狞煞白。
完颜慷坐在青石上看得啧啧称奇,心说这厮至少也有一百二三十斤重,老宗师不光是轻功好,看来内力也是深不可测,否则他一个银发老翁,哪来这么大的力量!
梁紫翁“呔”一声喊,将那瘦高青年单手抡起抛给了两名冲上前来的军卒。
两名军卒根本也不想接,让那厮重重落在地上。
一众军卒、护卫齐齐爆喝了一声彩。
梁紫翁未免得意,故意又露了一手绝活。
他双手连挥,数枚阴阳透骨钉飞射而出,落于地面之上,而他竟然就飞身腾跃,脚不沾地,踩着锋利的暗器,步步走来!
这可是真功夫、真宗师,绝非他前世那位被扒得底裤不剩、经常被撂倒、还不老老实实“耗子尾汁”的“马老师”!
完颜慷看得悠然神往。
随后哑然失笑,我就让你立个威,你却趁机装个逼……不过,不得不承认,老先生这逼装得真是炉火纯青。
梁老前辈出手震慑全场。
还有外围那数百如狼似虎的官军,也正虎视眈眈,骚乱的灾民群很快恢复安静。
那瘦高青年名叫孙旺财,完颜慷懒得审问,直接让军卒当众打了十几板子,打得那厮鬼哭狼嚎。
围观灾民们看得噤若寒蝉心生惧意,唯独那群痞子仍凑在一起不愿散去。
还不肯罢手?真要逼着老子放着文明人不当、动刀子杀人吗?
完颜慷心里冷笑。
好半天,胡四满脸堆笑,慢吞吞走过来。
“公子,俺们有些话不知能不能说?”
完颜慷摆手:“当然,有话说在当面,一切自无不可。不过,若再煽风点火,挑拨生事……呵……”
“不敢,不敢!俺们可跟那下三滥不是一路人!”
胡四指指趴不远处被打得像条死狗般的孙旺财,赌咒发誓道。
完颜慷嘴角一抽。
这贱人……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完颜慷马上就想起了相声界岳大师的幽默:
要脸干甚?还得洗,我要更牛的,更雷的,更好玩的。